青火賭坊。

當洪源戰勝柳滿堂的情報傳來之時,全場轟動,哀嚎聲不斷。

一大部分賭客臉色灰敗,直直的朝著鳳落橋走去。

只有少數幾位賭客,暗道僥倖。

「還好我跟了那位大兄弟押注洪源,不然現在跳鳳落橋的人就該是我了。」之前那位跟隨朱無傷押注的賭客無比慶幸。

當時的他見朱無傷那麼堅定,恍忽之間有著自己過往的影子,所以也就信了朱無傷,跟他一同押注洪源,想著放縱一把。

忽而。

這位賭客見到前方有人大聲爭吵,哭泣聲滿天。

他定晴一看,頓時發現輸得精光的那些人正在壓賣自己的妻子和兒女。

「嗚嗚,阿爹,我不要…」

「你個沒良心的,放開我,放開我,我不是他的妻子…」

聽到「見者落淚,聞者傷心」的哀嚎聲,這位賭客身子勐然一激靈。

他回憶起了家中溫柔的妻子和可愛的女兒,頓時發出驚恐大叫:「不,不要。我不賭了,我再也不賭了!

!」

一旁守護秩序的賭坊守衛望看著他搖了搖頭,暗想:

「我們的大莊家何等精明,怎麼可能真讓你們賺錢離去。看來是又傻了一個,這些韭菜真好收割啊。」

……

鳳御峰,靈獸堂所在之地。

記錄著洪源與柳滿堂對戰過程的留影石的售賣無比脫手,往往剛進貨,就給其他靈獸堂弟子買走了。

哪怕再怎麼昂貴,依舊供不應求!

年少時與洪源有過恩怨矛盾的徐海生與蕭幼君,他們望著已經停止播放影像的留影石,無力地躺靠在木椅上。

「強,太強了,洪源簡直強得過分。」這是他們觀看多遍得出來的共同看法。

忽而。

門外有所動靜。

竟有一批弟子朝著他們的庭院奔赴而來。

「蕭師姐,聽說你的御蟲之法乃是效彷洪源師兄,能教教我嗎?」

「滾啊你,之前你還說蕭師姐是個怪人。好好的大美人非得去玩噁心的蟲子,定是內心變態惡毒來著的。」

「……」

蕭幼君低頭望著手中的金色大蜘蛛。

她可還想著找機會再與洪源對抗一場的,將當年的屈辱一併返還回去。

可沒想到,洪源如今已經變得這麼強悍了,就算是她那同為九大鳳溪真傳的龍戰渡師兄,恐怕也是不敵於洪源。

「呵呵…」蕭幼君臉上露出釋然笑容,「罷了罷了。」

巨大的差距,令得她心中的鬱結頓時消散大半。

……

鷹仙福地。

群山峻岭,古木林立,萬鷹飛騰。

蒼穹上,鷹仙行宮懸空於雲海,雄偉壯觀。

「我,回來了…」

林道炎望著這副景象,淚眼朦朧。

在這裡,他經歷了近乎大半的人生光陰。

年少時成就九大鳳溪真傳的得意,中年時目睹大徒弟二徒弟身亡時的蒼涼,暮年時不得不拱手退出此地的落魄……

鷹仙福地,寄託他太多太多的回憶了。

因為它,他林道炎曾有多個夜晚夢中驚醒,卻又悵然若失,哀痛不已。

如今,他終於回來了!

「大師兄二師兄,我們終於又回來了…」

朱無傷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倘若沒有洪源的橫空出世,那他定會對自己的才情資質不足從而懊悔終身。

鷹仙福地基本上就是煉器堂的自留地。

師傅林道炎自煉器堂前輩手中獲得,然後大師兄二師兄接連繼承,可等到他這位三師兄時,卻無力保住。

「師傅小心…」

洪源趕忙向前攙扶著林道炎。

此刻的林道炎顫顫巍巍的於輪椅上站起,身子骨晃個不停。

好在洪源及時向前,攙扶著林道炎。

他們緩緩走了一小段路,留下虹火峰眾人於後方默默關注。

洪源的鼻子微動,嗅到了師傅林道炎身體上蔓延出更加濃郁的腐朽氣味。

「師傅的那口心氣散了…」洪源心中嘆息。

他明白,師傅林道炎完成了最後的執念,即將要走入隕落了。

因為越是年邁的人活著,就越是靠一口心氣。

心氣一散,神與靈也就無法抵禦軀體的腐朽,很快就會被歲月長刀無情斬落。

幸而,得到他的幫助,師傅林道炎哪怕隕落,也可含笑離去。

「阿源,可以了,我走不動了。」

「去吧,去煉化鷹仙福地的核心吧。」

「往後的路,得要你自己好好走了,我相信你可以的。」

林道炎乾枯瘦削的手探出,不停打顫,輕輕撫摸著洪源的臉龐。

朱無傷、林億如和莫月兒等人連忙向前,隨時準備攙扶。

洪源沉默了片刻。

因為他感受到了師傅林道炎萌生了死志。

洪源體內的朱雀靈火與青龍木元一會準備激發,一會又陷入沉寂。

他不知道自己是要強行延續師傅林道炎的壽元,還是尊重師傅林道炎的意志……

「生與死是極為平常的事情,是誰都會有這個經歷,哪怕是古之大帝也不例外,不用太在意。」

「能成為你的師傅,與你一同走過旅程,我已經很開心了。」

林道炎笑眯雙眼,繼而安撫洪源。

洪源望著自己那高達六百多萬年的壽元,再回頭觀望了一眼虹火峰眾人,一股難言的情緒蔓延在他的心頭。

是啊,誰能言明自己永生不死?

一個修者能夠帶著喜悅的心情離去,這已經很美滿了。

天力和弒魂魔帝這樣的無上存在,傳聞中好像還是死不瞑目,抱怨而亡。

這條追求永生的道路,終究只能是自己獨行。

洪源有些釋然了。

他點了點頭,柔聲道:「能和師傅您同行一段路程,也是我非常開心的事情。」

在林道炎的期盼目光中,洪源身形一動,化作萬千蜂獸蠱蟲,直奔雲海之上的鷹仙行宮而去。

林道炎坐於輪椅上,定定的望著暗澹無光的鷹仙行宮。

當他望見鷹仙行宮大放澄明金光時,他嘴角上揚,臉上露出欣慰笑容。

與洪源共同經歷的多個畫面逐一在他腦海中浮現。

第一次相遇,第一聲師傅,第一次共同煉製元器……

往昔種種,頓現於心。

他緩緩合上眼眸,面容安詳。

他,逝去了……

「爹爹」「師傅」「師祖」

呼喚聲頓起。

虹火峰眾人泣不成聲。

洪源身形霎現,望著失去聲息的師傅林道炎,他心情無比落寞。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但很快,洪源便振奮了起來,目光堅毅。

他已經是虹火峰一脈的主事人,堅決不能露出疲態!

「哼,都給我打起精神來,讓師傅風光的離去,不要讓外人看了師傅的笑話。」

洪源肅聲沉喝。

虹火峰眾人聞言,均都聽從洪源的安排。

他們一邊懷著悲傷的心情,一邊安排喪事。

忽而。

洪源心有所感,抬眼望向上方天穹。

依稀間,他看到了師傅林道炎對他欣慰點頭。

師傅林道炎的模樣一如他當年初見時的模樣一般:

「身穿一身文人青衣,身體健碩,氣勢不凡,猶如一頭沉睡中的威勐雄獅!」

林道炎走了,朝著昏沉幽暗的生死門緩緩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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