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之後。

陵江城北方,江都。

作為江州首府,水陸交通之樞紐,即便在亂世之中,江都也是繁盛興旺。

長街上,各色攤販叫賣聲絡繹不絕,古玩字畫、胭脂水粉、當鋪錢莊、酒樓茶館,琳琅滿目。

「這裡比常平城、陵江城,可要熱鬧太多了。」

張耀一襲青衫,穿行在長街上,興致勃勃的遊覽江都。

自從決定覓地隱居、過上平淡生活之後,他就開始考察、挑選隱居的地方。

最開始,他看中了陵江城。

可陵江城沒有宗師坐鎮,各種勢力魚龍混雜,不是很安穩,加上距離常平也就一百多里,不太保險。

於是,張耀放棄了陵江城,索性坐船沿著陵江一路北上,到了數百里之外的江都。

「老闆,這冰糖葫蘆怎麼賣?」

他停在賣冰糖葫蘆的小販旁邊,問了一句。

「五文錢一串。」

張耀掏錢買了一根冰糖葫蘆,邊走邊吃,悠閒的打量著街上的行人。

常平城的普通百姓中,也有很多面露菜色,過的不是很好,相比之下江都的百姓就強多了。

他吃完了冰糖葫蘆,閒逛了一會,又走進了一處茶館,叫了一壺清茶。

「……那漕幫的李舵主,豈是等閒人物?他當然不可能咽下這口惡氣。」

「於是他調動一舵人馬,包括大小船隻三十多艘、數百好手,在白波湖中和那『黑旋風』惡鬥十幾場,雙方是你來我往……」

茶館中,說書人正在講述一段江湖奇聞,說的是眉飛色舞、唾沫橫飛。

在這個娛樂匱乏的年代,評書是為數不多的樂趣之一,茶館中坐了不少人,都聽的津津有味。

對他們來說,江湖武林似乎很遠,又好像就在身邊。

「漕幫……」

張耀聽了一會,才聽出這是一段陳年往事,發生在二十多年前。

他來到江都已經好幾天了,遊走於市井街巷之間,大致也弄清楚了城中的勢力劃分。

江都的形勢,比起常平城要複雜的多,但大致上是官府、商盟、漕幫三足鼎立。

三者之中,漕幫的人數最多、勢力最廣,數萬幫眾遍布陵江上下游,在七個城池都有堂口、分舵,幾乎掌控了陵江上的往來航運。

「那周長貴,似乎就混跡在漕幫之中,地位還不低。」

張耀想起了師父周安的那個不孝兒子。

多年前,周安託了關係、耗費重金,將獨子周長貴送到了陵江城,拜入當地的漕幫舵主、一位絕頂高手的門下。

他一生最大的遺憾,就是未曾學過內家真傳,以至於金鼎功圓滿後,武功止步於此。

於是,他將一切希望都寄托在兒子身上,希望他能青出於藍、光耀門楣,了卻他的夙願。

「若是師父知道,周長貴後來會變成那個樣子,恐怕當初說什麼也不會將他送走的……」

張耀想到此處,不禁頗有些唏噓。

周安一心望子成龍,卻不曾想過將一個十歲出頭的孩童,送入刀頭舔血、勾心鬥角的江湖幫派中,會對他造成多大的影響。

周長貴的成長經歷,張耀不得而知,但從他後來對周安冷漠疏離,甚至是不聞不問的態度上,就能看出他心懷怨氣。

只是大錯已經鑄成,往事再難追回,周安臨死前的念念不忘,也終究沒能等來化解的機會。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一壺清茶飲盡,這一段評書也到了尾聲,換上了幾個吹拉彈唱的少男少女。

張耀從茶館看客的交談中,也知道了這段江湖奇聞的主人公、曾經的「李舵主」,如今早已是漕幫的幫主了。

「能和官府、商盟分庭抗禮,這漕幫幫主,大機率也是一位宗師。」

「江都之繁盛,果真遠非常平能比的。」

張耀感慨一聲,低調的付了錢,起身離開了茶館。

三大勢力的明爭暗鬥,還有那高高在上的宗師,都和他沒有關係。

他來江都,只是想當一個普通的老百姓,過上一段安穩的歲月,以等待身軀孕育出武道真氣。

…………

半個月後。

江都的東邊城區,跨過陵江橋的新河街上。

「這地方不錯……」

張耀在醫館前後轉悠,打量著新買下來的地方,露出滿意之色。

他盤算了幾日,決定在江都中當個郎中、開館坐診,畢竟他除了武道之外,也就只有醫術還算不錯。

這一處醫館,也是他打聽了幾天後,親自上門洽談,從一戶富商的手中買下來的。

醫館是多年的老字號了,只是後輩子孫沒人學醫,都經商做生意去了,等老人故去之後,也就空置了下來。

「標準的前堂後院,前面用來接待病人,後面是生活區域。」

「這裡的藥櫃、藥秤、藥碾都保存的不錯,再買一點銀針、脈枕之類的,備足藥材,就能開業了。」

張耀考察了一番後,當天就去採買置辦,聯絡藥行商議合作,準備開業。

他從客棧搬進醫館後院,一連忙活了好幾天,附近的街坊鄰居,也都知道了一個新來的年輕大夫,買下了「仁壽堂」,籌備著開業。

雖說混了個臉熟,但眾多街坊鄰居的態度,還是比較冷淡的。

畢竟開館坐診,是個講究名聲和口碑的,所以越老越吃香,張耀的面孔太年輕,很難讓人相信他的醫術有多高明。

但又過了兩天,情況就發生了變化。

張耀籌備的差不多了,便在幾次閒聊中,透露了想要招收兩個學徒的打算。

一時間,不少街坊就變得熱情起來,甚至還主動來給他幫忙,目的就是為了向張耀推薦自家的子侄。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十來歲的年紀,已經算是個勞動力了。

當學徒工,可是能學本事的,絕對算是好去處,至少比將來去碼頭扛包,或者在江上討生活要好多了。

最終,張耀簡單的考校了一番,從十幾個少年中,選中了為人比較機靈、幹活最乾淨利落的兩個。

兩個少年郎,都是十四五歲的年紀,一個叫錢貴、一個叫陳友福。

他們對於張耀能挑中他們,顯得驚喜不已,得知了一個月還有二錢銀子之後,更是感激涕零。

他們的家人也是千恩萬謝,還要請張耀吃飯,不過被他婉拒了。

當天傍晚,等阿福、阿貴,賣力的幹完了一天的活之後,張耀叫住了他們。

「阿福、阿貴。」

「我有一件事要問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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