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過去：
張耀對當初的招募令之事，仍舊記憶猶新，而且發現了不止一個疑點。
首先，《萬化都天真經》的修煉條件再怎麼苛刻，但對於天寶樓來說都不是太大的問題。
神魂強度、五臟強度、陣法造詣……這些都是後天可以解決的，而單純找到一個心甘情願的五靈根修士或者凡人，在大黎境內難道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可他們卻沒有這麼做，而是選擇耗費巨大代價，面向整個西南諸國招募五靈根，這明顯不正常。
其次，則是招募令本身就有問題。
天寶樓連被強迫、被威逼、被綁架的人都肯收，這和他們培養傀儡的目標，明顯是背道而馳的。
神魂法術可以潛移默化的影響心智，卻不能強硬的扭轉思維，被強迫者心中只要稍有一點抗拒的想法，就無法達成目標。
這一點，是他反覆琢磨當年在青雲坊市的遭遇之後，自行推斷出來的。
「如今來看，有問題的不是天寶樓，而是背後的四大金丹勢力。」
「他們選擇了退讓、換來了支持，主導了招募令之事，這背後肯定有什麼深層原因……」
張耀念頭閃爍，看著海合真人，還在等他的回答。
「……」
海合真人沉默了一下，才感慨一聲：
「不得不說，你還真夠敏銳的。」
他洒脫一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慢慢道：
「這件事在四大金丹勢力內部的高層中，其實不是秘密，所以我也知道一點。」
「真要說起來，這不過是一件讓幾家丟臉的醜事罷了，告訴你其實也沒什麼，只要你別外傳就行……」
「醜事？」
張耀神色微動。
「不錯。」
海合真人放下茶杯，開口道：
「當年的五宗大戰結束後，平都門得來的遺物被四家平分，有些卷宗、典籍類的遺物，則是四家共享。」
「其中有一冊卷宗，疑似來自天洲九府，喚作《靈根源流論》。」
「《靈根源流論》……」
張耀神色一動，沉吟道：
「這名字聽起來，像是研究靈根來歷的道法典籍。」
靈根乃是修仙之基石，打開大道之門的唯一鑰匙。
這東西如此的重要，自然少不了歷代前輩先賢的研究，包括對靈根的溯源來歷、誕生機制、運轉方式、具體原理……等等，各方面都有過深入的研究。
雖然至今為止，尚且無人能破譯靈根的終極奧秘，但也流傳下來許多的研究成果、道法典籍。
「伱猜的不錯。」
海合真人點點頭，道：
「《靈根源流論》，秉承的是幾千年前在中原百國流行的『氣機交感說』，以此為理論基礎大致推演了靈根的誕生機制。」
「這理論的對錯姑且不論，其中微言大義、字字珠璣，著實是一部難得的寶典。」
「而且它在最後的部分還記載了一道秘法，作用是主動催發五靈根變異，通過調控變異的方向、以此培養出異靈根……」
張耀大吃一驚，心中劇烈震動：
「還有這種法門？！這、這……」
後天轉化靈根屬性的秘法，著實是駭人聽聞。
五靈根，在這個時代只是最差的雜靈根；而異靈根，可是與天靈根平起平坐的頂級資質！
一位天靈根或者異靈根的修士，只要有合適的頂級功法，且有靈物、靈丹之助，那突破金丹境的幾率足有五成！
若這《靈根源流論》中的秘法真有效果，能將五靈根轉化為異靈根，那對宗門、世家實力的增幅，簡直是不可想像的！
「哎！」
海合真人嘆了口氣，苦笑道：
「我當初得知此事，和你的反應幾乎一樣，被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事實上，當初正是因為《靈根源流論》的消息泄露，才導致平都門原本的盟友獨孤家反水，被四家圍攻後迅速敗亡。」
「幾位金丹老祖共享此經文後，如獲至寶，將經文中的秘法奉為圭臬，由此展開了為期多年的秘密實驗……」
張耀聽到此處，心中瞭然，開口道：
「所以，在招募令發布之前，他們其實就已經暗中在大黎境內廣泛的搜集過五靈根的修士。」
「對。」
海合真人點點頭，開口道：
「因為此事需要大量人手，他們還藉助了各家附庸勢力和天寶樓的渠道。」
「海合會也有參與，不過是由我親自負責的，老彭他們都不清楚此事。」
「當時，除了極少數人之外，大概只有負責對接各方的天寶樓內部人員，多少能知道一點內幕。」
張耀聽到這裡，心中豁然開朗。
困擾他多年的一個謎團，也在此刻解開了。
「當年青雲坊市的那個掌柜，正是因為了解內幕消息，才注意到了我。」
「但因為四大金丹勢力的動作一直是在暗中進行的，他就沒有貿然的節外生枝。」
「一直到招募令公開的一年前、天寶樓高層會議過後，他才向上舉報了我，引來了天寶樓總部的築基修士……」
張耀想到此處，心中頗有些沉鬱。
綜合目前的信息判斷，他當年似乎就是純粹的倒霉，去問了一句話導致被盯上了。
這能找誰說理去？
「呼……」
張耀深吸一口氣，開口道：
「那他們的實驗，最終成功了嗎？」
「當然失敗了。」
海合真人坦然道：
「若是實驗有成功的例子，那招募令就不會在發布十年後結束，而是會一直持續到今天了。」
「他們付出巨大代價，耗費不知多少人力物力，花費幾十年的時間，最終卻是落得一個竹籃打水一場空的下場。」
「事實證明，那道秘法本就是不完善的，連當初創造它的那位先賢，都沒有辦法去進一步完善……」
說著，他頓了一下，補充了一句：
「對了，我記得這事還有一個不大不小的插曲。」
「在發布招募令的幾年後，有幾個五靈根的修士在護送途中被截走了，連負責護送的築基修士都死了。」
「哦？」
張耀神色一動，忍不住問道：
「有人在爭搶這些五靈根的修士？是誰動的手？」
「不清楚。」
海合真人搖搖頭，道：
「動手的人實力極強，而且很聰明，選擇在荒蕪帶中動手，幾乎沒有留下痕跡。」
「四大金丹勢力互相猜疑了一陣，最終也沒有查到什麼線索，加上沒有再發生類似的惡性事件，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張耀微微頷首，又詢問了一些其餘的細節，最終結束了這一場談話，告辭離去。
第二天。
海合法會如期召開，海合真人公開宣布了搜集魂念之氣的事。
眾多築基修士對此議論紛紛，倒是有不少人羨慕張耀的運氣好，正好坐鎮歲玉山、輪到了這道任務，輕輕鬆鬆就能入帳大筆貢獻點。
法會結束後，張耀辭別了眾多築基修士，駕馭遁光一路返回了歲玉山的分壇中。
洞府內。
「這東西的煉製手法，確實非常精妙……」
張耀把玩著手中的魂念珠，神識探入其中，探查著內部的構造。
多年來，對黃符道法的鑽研、加上大量材料的練習，讓他的煉器水平也是突飛猛進，已經有了接近二階的水準。
他判斷出手中的魂念珠非常特殊，煉製手法更接近陣旗、陣圖一類的陣器，而且是靈器的等級。
「這東西的主要作用，就是維持陣法和搜集、儲存魂念之氣。」
「其中銘刻了一道二階的幻陣，只要渡入法力就能催動出來，不過籠罩的範圍不算大……」
張耀神色微動，繼續探查手中的魂念珠。
隨著神識進一步的深入，他發現這東西居然還有監視的功能，有部分的靈紋法禁是嵌套式的半成品。
這意味著這魂念珠不光是陣器，還是成套的特殊法器，類似於他手中的水玉牌符。
「這可不得了……」
張耀的心中凜然。
成套的法器往往是子母類型的，有一個最主要的控制者。
例如他手中的水玉牌符，主牌符就被控制在海合真人的手中，主要起到一個監管貢獻點交易的作用，防止有人弄虛作假。
而這枚魂念珠也有類似的作用，時刻監視魂念之氣的變動，防止有人藉助這枚珠子搜集魂念之氣的同時，還中飽私囊、盜取內部的存儲。
「海合真人說過，這東西至少有數十枚，分散在許多築基修士手中。」
「如此來看……這一套魂念珠的煉製者，恐怕得是三階的煉器師！」
「整個大黎，明面上似乎都沒有三階的煉器師，莫非這是某位金丹老祖前往中原腹地求取而來的？」
張耀想到此處，心中倒多出了一絲好奇。
那五行散人在秘境之中，究竟留下了什麼東西，讓幾位金丹老祖能如此不遺餘力的去追尋？
「真人。」
就在這時，洞府中忽的傳來一道清脆悅耳的聲音。
張耀抬頭看去，見得李水仙一身紅色宮裙，手中緊張的捏著裙角，帶著一絲期盼之色。
「哈哈……」
張耀莞爾一笑，示意道：
「放心，我可不會食言。」
「你去準備一下，我稍候便助你處理那道血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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