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念珠？」
張耀神色微變，開口道：
「會主莫非想要破解魂念珠中的禁制，以此來搜集證據？」
他忍不住勸說道：「這恐怕不太妥當，風險太高了！」
「魂念珠可是三階的煉器大師親自出手煉製的，裡面的法禁極其複雜，破解起來難度太高了，很容易就會失敗。」
魂念珠是成套的特殊靈器，主珠很可能就在宇文泰手中，能監測所有分珠的變化。
是以，如果能破解這枚分珠中的禁制，便也能反向監測主珠的變化。
如此一來，宇文泰若是真的私下調用了魂念之氣，就會被測到，那便就是鐵板釘釘的證據。
可魂念珠關係到五行秘境，貿然動手很容易觸動一些大人物們的敏感神經，一旦東窗事發的話，縱然以海合真人的身份地位，恐怕也有些扛不住責難。
「我知道。」
海合真人緩緩點頭，語氣堅定道：
「可為了蒼藍寶玉，我已等了上百年，眼見壽元無多，實在不想再等了。」
「不搞清楚獨步道人突然心智大變的真相，那去元山城，幾乎就等於送死。」
「相反，如果能扳倒宇文泰，那獨步盟沒了最大的靠山，就得樹倒猢猻散。」
「……我明白了。」
張耀聞言，便也不再勸說，道：
「會主有此打算，應該是有一定把握的吧？」
「當然。」
海合真人聞言，終於露出一絲笑容，道：
「若真沒把握，那我還不如直接出面指控，賭一賭宇文泰無法將證據處理乾淨。」
「不瞞你說，緣夢仙子有一門特殊的道法，堪稱是絕大部分陣法、禁制的剋星，這魂念珠雖然等階很高，但終究也不過是靈器。」
「我準備求助於緣夢仙子，請她出手破解這裡面的禁制。」
「哦？」
張耀神色一動，忍不住道：
「還有這麼神奇的道法？那我倒是想要親眼見識見識了。」
「稍等。」
海合真人說著，頓了一下，才繼續道：
「好了，我已經用神念知會了緣夢仙子一聲，她很快就會趕來。」
「這件事情，目前還是先保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我明白。」
張耀鄭重的點了點頭。
兩人耐心的等了片刻，緣夢仙子便匆匆趕來。
三人互相見禮之後，重新落座，海合真人將此事詳細的講述了一遍，又請求緣夢仙子出手相助。
「這……」
緣夢仙子遲疑了一下，才點點頭道：
「好，我可以相助會主。」
「只不過……」
她轉頭看向張耀，露出一絲歉意：
「我這門道法，牽扯到我修行私密，還請清虛道友見諒，恕我不能對外展示。」
張耀怔了一下，看向一旁的海合真人，發現他神色如常，一副早有預料的樣子。
「那好吧，看來我是沒有福分一睹為快了。」
張耀露出一絲遺憾之色，起身道：
「那我和會主先去外面等著，你施法完畢後，再知會我們一聲即可。」
他說著，取出了自家洞府的中樞牌符，遞給了她。
「好的。」
緣夢仙子點點頭，接過了中樞牌符，一旁的海合真人見狀，也順勢取出了魂念珠遞給了她。
等兩人離開洞府之後：
「轟！」
洞府的陣法關閉，隔絕了內外。
兩人站在洞府門口，隨口閒聊，張耀好奇的問道：
「看樣子，會主似乎不是第一次見到她施展這門道法了？」
「不錯。」
海合真人點點頭，但似乎不願意多說。
張耀見狀，也明智的沒有多問，順勢岔開了話題。
等了片刻後，洞府的門戶重新開啟，陣法散去之後，緣夢仙子的神念向兩人傳音，透著一絲虛弱：
「會主、清虛道友，可以了。」
張耀和海合真人聞言，連忙進了洞府中，見得緣夢仙子手托魂念珠，面色微微發白。
「緣夢，你還好吧？」
海合真人關切的問了一句，有些愧疚道：
「哎，都是因我之故，才令伱不得不施展這門道法……」
「會主不必這麼說。」
緣夢仙子搖搖頭，聲音清冷：
「當年若無會主之助，我早已魂歸九泉之下了，這些年也多虧了會主的照顧。」
她說著，遞出手中的魂念珠，示意道：「這裡的法禁，我已經悉數破解了。」
「好，多謝！」
海合真人精神一振，鄭重接過了魂念珠，仔細查看一番後，又遞給了張耀：
「清虛，你也看看。」
「你執掌著魂念珠足有兩月之期，對它應該非常熟悉了，你看看能否操縱裡面的法禁，監測主珠的變化？」
張耀接過了魂念珠，神念探入其中，不由得心中一震。
像這種成套法器，往往只有統御之器才有最高權限，所以他先前執掌這枚魂念珠之時，就只能進行施放和關閉陣法這種簡單操作，內部的複雜法禁他壓根沒有資格去觸碰。
可如今，魂念珠內部的所有法禁，竟已被全數破開了限制，宛若被剝去了堅固外殼一樣、只能任人玩弄。
這一刻起，他可以隨心所欲的調動裡面的魂念之氣，而不會觸動裡面的監測法禁，擁有了和主珠一樣的權限！
「緣夢仙子的道法，還真是有不可思議之神效。」
張耀讚嘆了一聲，又繼續道：
「會主稍等，我正在測試裡面的遠程感應法禁……好了！」
話音剛落，張耀猛然打出一道法訣，渡入法力，魂念珠便是立刻顯化出了一道光幕。
光幕之上，一道紅色光點格外醒目，旁邊還有一道呈梯形的刻度盤，涌動著淡淡的金色光澤。
「會主，還真讓我們猜中了！」
張耀神色微變，開口道：
「宇文泰在最近幾天，確實抽調過主珠內儲存的魂念之氣，數量還不少。」
隨著他的話語，一旁的梯形刻度盤中的金光，也在上下涌動，表現的正是主珠內魂念之氣的波動。
海合真人聞言，悄然鬆了口氣，又沉吟了片刻，才道：
「還有沒有其他的，更為直觀的證據？」
「讓我找找……」
張耀回應了一聲，神念在魂念珠中反覆探查後，精神一振：
「找到了！」
「這魂念珠中，還有著隨時定位的法陣，看來是為了防止有人搶奪，或者意外遺失的情況。」
「不過破解了法禁之後，也能用來反向監測主珠的變動軌跡……」
他說到此處，法力流轉之際，半空中的光幕也發生變化。
那一道紅色光點，猛然開始移動起來，走的幾乎是直線，在某處停留了一會，就又折返了回去。
「這……」
海合真人盯著光幕上紅色光點的移動軌跡，猛的一拍手掌，喊道：
「對，就是這個！」
他拂袖一揮，同樣以法力衍化光幕，擲地有聲道：
「你們看，這是大黎二十四州的地形圖！」
他指著光幕正中的位置，語氣中帶著一絲興奮：
「這裡是天寶樓總部所在，宇文泰常年就待在此處。」
「按照他移動的方位判斷，大概七天之前，他帶著主珠，秘密去過康州的元山城一趟。」
張耀聞言，和海合真人對視一眼，彼此都露出了一絲笑容。
這一下，算是抓住了宇文泰的馬腳。
若是運作的好，說不定就能將宇文泰拉下馬來，那到時候沒了靠山的獨步盟還不是任憑宰割？
海合真人能得到心心念念的蒼藍寶玉，張耀也能藉助他拿到一部分六方真血，可謂是皆大歡喜之局。
「我馬上就上報！」
海合真人興奮開口，語氣中都透著按捺不住的喜悅：
「這麼直接的證據，宇文泰是賴不掉的，只要正式進入調查流程，那他就算完了！」
「好。」
張耀點點頭，撤去法力光幕，將魂念珠交給了他，叮囑了幾句催動法禁的訣竅。
海合真人一一記下後，便興沖沖的告辭離去了，緣夢仙子也順勢一塊告辭，張耀親自將他們送出了門外。
等他們離去後：
「天寶樓主宇文泰……」
張耀收回目光，沉吟不語：
「這位大黎的築基第一人，會這麼容易就被扳倒嗎？」
…………
乾州，地處大黎之中。
赫赫有名的天寶樓總部，就坐落在乾州之中，乃是一座占地數百畝、高聳如雲的巨型樓閣。
往來的遁光穿梭如雨，罡風氣流震盪的雲海都一次次的翻騰不休，萬千遁光色澤如虹，蔚為大觀。
天寶樓的最高層中。
「嗯？」
一位氣度雍容、身著玄色袍服的威嚴男人，猛的睜開雙眼，眸中閃過一絲精芒：
「怎麼回事……有人破解了一枚分珠的法禁？」
他伸手一翻，取出了一枚雲色縹緲的寶珠，細細感應了一番。
「是那幾個傢伙出手了？不，不像……真是精妙的手法，完全沒有暴力拆解的痕跡。」
「天賦神通？有可能，不過大黎境內，似乎也沒有金丹期的妖族……」
「莫非，是有人請到了另一位三階的煉器師？」
宇文泰皺了皺眉，忽的神色一凝，似乎想到了什麼。
「按照方位判斷，那枚被破解的分珠，應該是下發給方洲海合會的那枚？」
「難道說……他們察覺到了什麼，才有了此次試探之舉？」
他想到此處，目光頓時變得幽暗了許多，緩緩起身：
「真是麻煩……」
…………
康洲，元山城。
獨步盟的總壇中，氣氛頗有些怪異，往來的人行色匆匆、很少有停下交流的。
幾天過去了：
獨步道人的異樣再也遮掩不住，眾位築基對此無可奈何，只能儘量封鎖消息，但一股風雨欲來的氣氛還是漸漸散開了。
在元山城的深處，一間暗室之中。
幾位築基真人湊在一起，針對此刻的局勢議論紛紛，交頭接耳。
「哎，真沒想到盟主會在這種時候出事。」
「對啊，他修煉的功法有缺，往日雖偶有小恙，但卻從未如此次這般嚴重過……」
「那一日在大殿上，我就察覺到有些不對勁，本以為都過去了，卻沒想會發展到這種程度。」
參加秘密聚會的幾位築基，彼此都有些憂心忡忡。
能在獨步盟混的築基真人，多半都有些問題，若是獨步盟沒有這棵大樹，那往後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偏偏獨步道人的問題，他們也解決不了，此刻聚在一起，其實就已經有了謀求後路的打算了。
而此刻，在元山城的深處寢殿中：
「嗬嗬……」
獨步道人披頭散髮，坐在寬大的銅鏡前，粗重的喘息著，直勾勾的盯著鏡中的自己。
在銅鏡中，他的形象不斷的變換，老人、青年、婦女、幼童、壯漢、和尚……似乎有數百上千的人，都被塞進了一副軀體之中。
他的身軀毫無異樣，但一雙眸子似乎已經沒了眼白，黑的像是深淵一樣，甚至還在微微旋轉。
「如果早知今日，我當初就萬萬不該答應他……」
他的腦海中，剛剛閃過一道這樣的後悔念頭，就很快被更多的念頭淹沒了。
「我早就該死了，為什麼還活著？」
「遲了，太遲了啊！」
「可惜，那本書裡面的內容是假的，一定是有人故意設局散播的……」
「沒想到，我自負聰明一世，終究還是人算不敵天算！」
「東海之畔的約，我是永遠也趕不上了，也不知那地方還在不在……」
無數的念頭浮浮沉沉，像是來自千百個人，宛若煮沸之後混亂成一團的白粥。
獨步道人的本我念頭，在這一團混亂之海中掙扎著，已然到了溺死的邊緣，越發無力。
沒有人知道，這一位名震大黎、主宰康洲的一方霸主，就在這座空蕩蕩的殿宇中，步入人生最後的末路。
可就在這一刻，無聲無息中，獨步道人的喘息聲忽然停下了，怔怔的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忽的開口道：
「你來了？」
「對，我來了。」
另一道滄桑的聲音，從他的口中發出，帶著一絲惋惜：
「可惜了，終究是差了一層，遠遠談不上完美，才出現了此等紕漏。」
獨步道人定定的望著銅鏡中的自己，一字一頓道：
「你是來殺我的？」
那道滄桑聲音淡然一笑，緩緩的回應道：
「那就取決於你，想不想繼續活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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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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