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根源流論》？」
張耀面色微變，心中一驚。
這本典籍他聽海合真人講過，既是當年平都門被盟友背叛、遭受圍攻而敗落的罪魁禍首，也是後來招致天寶樓廣發五靈根招募令的深層原因。
而且這本書的材質，也明顯非同一般，竟能令他的神念自動略過，唯有目光才能察覺。
「這本典籍，怎麼會落到萬禾道人手中？」
「不，應該不是原本……」
張耀的腦海中，念頭急速閃爍，很快就有了推測。
這本《靈根源流論》和五行秘境中的應該不是同一本，而是來自萬禾道人自己的珍藏。
海合真人當年說過，這《靈根源流論》是疑似出自天洲九府，那裡是中原百國最核心的疆土，而萬禾道人就來自中原景國。
景國位列中原腹心之地，距離天洲九府已經不算太遠，若說有機會得到這本奧秘典籍，那也不足為奇。
「這本書究竟藏著什麼秘密，讓這萬禾道人臨死前都不肯放手……」
張耀沉吟了一下，沒有貿然輕舉妄動，而是取出一柄法劍，挑起了萬禾道人手中的《靈根源流論》。
再三測試，確認沒有危險之後，張耀才俯身將典籍撿起來，翻開細細查看。
「天地之母、太初源頭，皆在氣機之變化，陰陽變化由此而始、日月萬物得此而生……」
這本典籍的開頭，便闡述了經典的『氣機之說』，這也是『氣機交感論』的基礎。
這種學說，認為天地的源頭便是『氣』，萬物皆是氣機變化而生，靈氣則是其中最特殊的一種氣，是推動天地運轉的力量源泉。
「這倒是有意思……」
張耀逐字逐句的翻閱著，很快就沉浸其中。
這本書深入淺出，描述了氣機交感的各種變化，重中之重則是靈根誕生的本質。
氣機交感論認為：
人在先天誕生之前，是沒有靈根的，所謂『無智無魂、混沌雞子』，既沒有靈智、也沒有魂魄，體內充斥著先天之氣。
誕生的剎那，嬰孩呱呱墜地之時，先天之氣和後天的各種氣機交融、沖刷之下，立刻就會遭受污染、扭曲、流逝等各種狀況。
絕大部分嬰孩，體內的先天之氣就會從此隱匿，不再顯化；
極少部分嬰孩，體內的先天之氣和五行靈氣結合，能外在顯化、保留一點精純根源，這便是所謂的『靈根』。
由於天地靈氣是如同潮汐一般時刻變化的，所以大部分誕生靈根的嬰孩都是雜靈根；
萬中無一的幸運兒，只受到了一種靈氣浸染，便會誕生天靈根；若是運氣稍差點，在最後的交感階段混入一種雜氣，那就誕生出次一等的地靈根。
還有一種情況最為特殊——
便是五行靈氣在和先天之氣交融之時，維持住了一種平衡，這便會誕生五行俱全的靈根。
在上古年代，五靈根被稱為『完美靈根』、『靈根之王』，誕生幾率極其渺茫，但在如今的年代，五靈根早就淪為廢物，但誕生幾率似乎還大了不少。
「原來這才是五行靈根的誕生根源……」
「不，這只是一種比較完備的理論，能解釋一定的靈根本質，但並不一定就是真相。」
張耀心中念頭閃爍，繼續看了下去。
在這本《靈根源流論》的最後，詳細記載了一種特殊的秘法，叫做『五相解離法』。
通過這『五相解離法』，可以將天生的五靈根解離、分化，最終的效果是能僅僅保留單一靈根，形成後天人為的單靈根。
「這是人造天靈根的秘法？」
張耀心中悚然一驚，湧出驚濤駭浪。
他若是記得沒錯，當年五宗大戰前夕、平都門從五行秘藏中得到的《靈根源流論》，記載的是一種調控五靈根變異、人為製造異靈根的秘法。
而這本萬禾道人珍藏的《靈根源流論》，記載的『五相解離法』居然不一樣，是人工製造天靈根的秘法。
以張耀的眼界、見識來判斷，粗看之下都覺得言之鑿鑿、確有其事，各種細節非常真實、邏輯自洽、妙法天成，壓根看不出破綻。
無論誰來評判，都能確認這是一道經過反覆推演論證和嘗試，已經千錘百鍊的秘法了。
「難怪當初的幾位金丹老祖都被矇騙了……這東西簡直是個禍亂之源！」
張耀的神色凝重，不自覺的握緊了手中的典籍。
當年從五行秘境帶出來的另一本《靈根源流論》，導致了平都門被滅、禍及整個西南之地，連遠在衛國的他都被牽連，險些落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而他手中這本記載了『五相解離法』的不同版本《靈根源流論》，一旦流傳出去，恐怕照樣會引來腥風血雨。
不嘗試一番，誰知道秘法真假？
畢竟人工製造天靈根的手段實在太過可怕，一旦被某家勢力所秘密掌握，那幾乎是斷了所有人的活路。
「呼……」
張耀深吸幾口氣，壓下了心中的驚濤，當即決定將這本典籍死死藏起來，不能外泄分毫。
他取出一方玉盒，將手中典籍放入其中、用盒蓋封死之後，又打出十幾道符籙貼上，將其包裹的嚴嚴實實，放在了最貼身的一個儲物袋中。
做完這一切，張耀才鬆了口氣，目光看向面前童顏鶴髮、一身樸素道袍的老道屍身。
「這萬禾道人景國出身，怎麼會跑到這裡來？」
張耀眉毛一挑，仔細打量著萬禾道人的屍身狀態。
翻閱過《靈根源流論》之後，他對萬禾道人的真正來歷也愈發感興趣了。
可任憑他怎麼觀察，都沒有發現萬禾道人的妖化特徵，甚至連一絲破綻都看不出來，也未曾感應到妖氣。
「真是奇了……」
張耀嘖嘖稱奇，神念不斷的掃射著。
萬禾道人一個妖修，死了這麼多年居然還能保持人類形體，真身不露，著實出乎了他的預料。
一刻鐘後，在他強橫神念的不斷探查之下，通過細緻入微的掃視，最終才發現了一點點的不諧之處。
「著！」
張耀運轉法力，打出一道法訣，破壞了萬禾道人身上殘存的法術效果。
瞬息間，一道紫色光華閃爍，萬禾道人身形大變，頭上長出兩根犄角、皮膚呈現碎岩般的色澤和質地，眼窩深陷、嘴角寬厚，身材雖然仍舊乾瘦，卻充滿了爆發力。
「原來是一頭老牛……」
張耀眯了眯眼，伸手一招，將萬禾道人腰間的儲物袋攝拿而起。
他法力一轉，輕鬆破開了上面的殘存烙印，神念深入其中一掃而過，瞬間露出一絲喜色。
「還真有！」
張耀拂袖一揮，面前便多出了七八個金屬小瓶，赫然是承載妖血的容器。
以萬禾道人的身份和修為，能讓他珍藏的妖修精血必然是築基期的，而這麼多的數量，張耀能得償所願的機率也很高。
畢竟絕大部分妖血都在五行之內，而張耀只需要是水屬性的即可，並不強求特定血脈。
「咔、咔……」
張耀一一的打開之後，很快便驚喜的發現，其中居然正好有兩種都是水屬性的妖血。
但很可惜的是：
其中的一種妖血，和他在胡家妖修身上搜刮到的是一樣的。
「可惜了……」
張耀分外惋惜，無奈的嘆了口氣。
六方真血需要六種不同的水屬性築基妖血，重複的不能算，那就只相當於收穫了一種。
「不過收穫一種，也算不錯了。」
「距離集齊六方真血，只差最後一種了！」
張耀轉念一想，便精神一振，拂袖一揮，將眾多金屬小瓶收起。
他轉身離開了靜室，將整個萬禾洞府掃蕩了一遍，將眾多珍寶、靈器和典籍收入囊中，這才離開了洞府。
「既然拿了你的好處，也就順帶將你安葬了吧，免得旁人再相擾。」
張耀退出洞府後，打出一道金光，轟擊在山體之上。
只聽得震天轟鳴之中，整個岩壁都垮塌下來，將內里的洞府完全埋葬。
「轟！」
毀了洞府之後，張耀這才收起千變琉璃氣，駕馭遁光徑直離去。
外面的李氏眾人，他也懶得再滅口了，縱然那李長林猜到了他和『張清』有關，但張清本身就是個假身份，也就無所謂了。
若是李氏兩大築基毫無預兆的身死，引來酈國修仙界大亂，反倒有可能引來注意，導致他目前的身份暴露行蹤。
「走了。」
白色遁光穿梭雲海之上，很快就離開了群山萬壑，一路向北而去。
而過去了大半個時辰後：
躺在地上的四人才悠悠轉醒，經歷了驚惶失措、愕然難信，到相顧無言的幾個階段之後，也終於是冷靜了下來。
「現在該怎麼辦？」
李元輝只覺得滿心苦澀，忍不住道：
「九叔，聽您的說法，那人的實力強橫無匹，疑似又是築基後期的強者。」
「而如今萬禾洞府也被他攻破了，我們竹籃打水一場空，非但十幾年白忙活了，甚至還得忍氣吞聲……」
「哎！」
李長林嘆息一聲，搖搖頭道：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這世上本就是弱肉強食，這個啞巴虧，我們也只能自己吞下去。」
他雖然猜到了對方可能和張清有關，但他完全沒有沿著這條線索追查的勇氣，只能將此事放下。
「那不如我們將這洞府再搬開看看？」
李元輝還是有點不甘心：
「說不定他有什麼看不上的東西，給漏下了呢……」
「行了，你就別想了。」
李長林拍了拍他的肩膀，開口道：
「萬禾道人的遺留可不是小數目，況且他是妖修、死後的屍身都是寶物，還指望別人給我們留下什麼寶貝不成？」
「走吧，這裡還是別惦記了，咱們儘早回芒山去……」
…………
一路北上。
多日之後，張耀悄然返回了滄江水府，沒有驚動任何人。
在水府深處的自家洞府中，張耀這才取出了萬禾道人的儲物袋，仔細清點這一次的收穫。
「嗯？」
在清點靈器的時候，張耀卻發現了一件意想不到的東西。
「這不是『太乙明光罩』嗎？」
張耀托著一方淡金色的半透明罩子，露出愕然之色。
這東西他曾經就得到過一件，是歲玉山一戰後的戰利品，來自那個胡家妖修老頭，在水府突襲戰中還發揮了不小作用。
等他執掌海合會大權之後，太乙明光罩就被他通過商會渠道賣掉了，換成了更好的防護靈器。
可沒想到今日，他又從萬禾道人的遺物之中，發現了幾乎一模一樣、相同規格制式的另一件『太乙明光罩』。
「不，還是有點不一樣的……」
張耀仔細觀察半天，從神念反饋中發現了在禁制靈紋的深處，似乎有一個印記。
這並非是某種功能印記，而是單靠靈紋組成的某種符號，像有些煉器大師的作品中，也會留下個人標記。
但胡家老頭手中的那一件太乙明光罩，他曾經還祭煉、運用過，卻沒有發現類似的東西。
「九三五……這是某種編號嗎？」
張耀眉頭微皺，思索半響並無頭緒，便將此物暫且放下、繼續清點。
等到他清點到萬禾道人收藏的眾多典籍的時候，才又發現了一本熟悉的功法——《太乙明光真錄》。
「……我就說怎麼這麼熟悉！」
張耀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二者的名稱是如此相似。
一本是流傳甚廣的頂級功法，一件是普通尋常的初階靈器，除了名字之外本來並不沾邊，他也就沒能第一時間想到。
畢竟修仙界廣大無邊，重名的人或物實在是太多了，光是道號、姓名和他一樣的他就見過、聽說過很多個。
可萬禾道人的收藏中，卻也有這本頂級功法，顯然揭示了二者不同尋常的聯繫。
「不過這《太乙明光真錄》是人族的正統鍊氣之法，並非妖族的功法。」
「萬禾道人收藏這個幹什麼？不可能單純用來裝樣子吧？畢竟頂級功法價值不菲……」
張耀心念閃爍之際，粗略翻閱了一下，發現這本《太乙明光真錄》居然還是完整版——
從鍊氣到金丹的內容都有，最後直至元嬰之境，比他手中的版本要完善多了，和天都密藏中得來的《澤眾蒼生大法》一個等級。
「這背後究竟藏著什麼秘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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