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鵠伸出手,抓住了一塊神像的碎片。

白色的碎片像是風化一般,變成了顆粒,從他手指的縫隙中滑下。

撕咬聲持續的傳入他的耳中。

碰觸到碎片的皮膚也開始風化,面積逐漸的擴大。

他聽到了莊澤坤質問姜游的聲音。

「剛才你去哪了?」

「說了嘛,破壞靈力循環,那些黑色的靈力線,我在那扯啊扯的,累死了,」姜游舉了舉手裡扭成一團看不出形狀的實體化黑影,「它往我身上咬你知道不?你看我這個手背上,是不是有個牙印?」

他把手伸到莊澤坤面前晃了晃,「是不是要去打個狂犬病疫苗?我好怕打針的。」

黃鵠往莊澤坤的方向看去。

恰好莊澤坤側頭避開晃動的黑影,他們的視線對上了。

他仿佛從莊澤坤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絲愧疚。

他低頭,右手手指已經風化成灰了。

身體中的種子突然炸開。

他跌坐在了地上。

「小鵠……」莊澤坤轉身走到黃鵠身邊蹲下,他伸出手,食指和中指併攏放在黃鵠的頸動脈上,他說:「我帶你離開這裡。」

他試圖去拉黃鵠。

黃鵠吃力的躲開了,他說:「沒有用的。」

他再次向神像的方向望去,神像只剩下了底座。

撕咬聲消失了。

姜遊走到黃鵠面前,「我的案子還沒查完呢。」

他在黃鵠身邊坐下。

黃鵠髮現他的右手停止了風化。

「莊澤坤指使我去做的。」

「姜游?」莊澤坤的音調有一些高。

「這個案子,可是你要求繼續追查下去的,」姜游看著黃鵠的側臉,「不然按照我的想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吧,莊前輩?」

黃鵠冷笑了一聲。

「你想做什麼?」莊澤坤問。

——

雨停了。

孫宇脫下雨衣,疊了疊後放在地上,接著抱著唐不甜的大衣坐下。

唐不甜的圓圈劃的不夠大,他只能抱著膝蓋縮著身體。湖景看膩了後,他轉了個方向,像度假村的方向看去,他似乎聽到了一些聲音從地下傳出。

接著地面晃動了一下。

陰冷。

陰冷的風吹在了他的臉上。

悽厲的哭聲混雜在風中。

手,一隻手,枯瘦像是雞爪一樣的手向他的臉上抓去。

他下意識的想要向後躲,他想起了唐不甜說的話,他閉上眼睛,努力不去看,不去想。

接著,他聽到了湖水聲。

接著,一把木刀向他飛來,插入他腳邊的泥土裡。

他聽到了一聲尖叫。

他睜開眼睛,看到了唐不甜向他走來,手裡提著一串玻璃瓶。玻璃瓶用紅繩串著,看上去大約有二三十個,裡面有水,似乎有黑色的魚苗在遊動。

唐不甜走到他面前,伸手拔出了木刀,「我在湖底找到了這些瓶子,不小心打破了一個,有東西逃了出來,走吧,去姜游那邊。」

孫宇跟著唐不甜向前走去。

——

姜游摸了一下口袋,他說:「莊前輩,鑒於你和這位嫌疑人之間的關係,我覺得你需要迴避一下。」

「你……」

這時,他們聽到了腳步聲。

唐不甜帶著孫宇走了下來。孫宇手中拿著一個手電筒,刺眼的白光在姜游莊澤坤黃鵠的臉上掃過。

「科長,你收到我剛才發給你的視頻了嗎?」姜游率先開口。

唐不甜伸手從孫宇手中拿著的大衣口袋中找出手機,她點擊下載按鍵。

「你把我當罪犯?」莊澤坤站了起來,他轉身向唐不甜走去,「小唐……」

「他的時間不多了,」姜游指了指黃鵠,「科長,我需要一個不受干擾的交談環境。」

「我們出去。」唐不甜對莊澤坤說。

「你寧願信他,也不信我嗎?你知道他究竟是什麼人嗎?」

唐不甜看了一眼下載的進度,她把手機和手中的掛著瓶子的紅繩都遞到了孫宇手中。

孫宇接了下來。

唐不甜握了一下手中的木刀,她說:「管諾遇襲的案子,我是負責人。」

「現在不是管諾的案子,現在是……」

唐不甜看著姜游的眼睛,她問:「十五分鐘夠嗎?」

「不太夠,至少得半小時吧。」

「唐不甜你要做什麼?」莊澤坤的語速快了起來。

木刀的刀尖輕輕顫抖著。

莊澤坤嘆了口氣,「我和你上去可以了嗎?」

唐不甜的眼神暗了一下。

莊澤坤有些哭笑不得,他說:「走吧。」

他帶頭走上了樓梯。

孫宇正要跟上的時候,姜游喊住了他,「孫宇,你帶充電寶了嗎?還有,你的執法記錄儀給我一下。」

「帶了,我拿給你。」

黃鵠看著姜游把充電線插進手機中,看著莊澤坤三人的身影消失在樓梯上,腳步聲消失後,他說:「宋……莊澤坤大概不知道你究竟做了什麼。」

「是麼?」姜游打開了微信,陳楠給他發了好幾張芸芸帶著薑末玩的照片,他一張一張存下了原圖。

「你想問什麼,問吧。」

「這麼配合啊。」

「祂在我們身體中種下種子,」黃鵠凝視著殘缺的右手,「種子炸開的時候,我看到了一些零碎的畫面,我在你面前毫無反抗的可能,和意義。」

「你有個妹妹?」

「雷瑤告訴你的?」

「你很討厭莊澤坤對吧?我也不太喜歡他。」

「你要陷害他?」

「取個證嘛,」姜游打開了執法記錄儀,「你是,什麼時候加入鏡湖會的?」

「22年前。」

「那時候你幾歲?」

「10歲。」

「你妹妹呢?」

「6歲。」

「你有10歲前的記憶嗎?」

黃鵠看了姜游一眼,他說:「有。」

「你和莊澤坤是怎麼認識的?」

「十年前,我完成了一個很艱難的任務,胡爺和我說,我可以提一個要求,那年,小娟她十八歲,成年了,她從來沒有去過外面,我就和胡爺說,她生日那天,我想帶著她出去逛一逛,看一看,就在燕京市裡,不走遠,可以派人跟著,胡爺同意了。」

「我帶著小娟去了商場,給她買了很多東西,她很開心,」黃鵠回憶著,表情漸漸柔和了下來,「當時商場有個憑購物小票抽獎的活動,我和小娟去了,抽中了三等獎,獎勵了茶餐廳的餐券,小娟想吃,我們就去了吃了,宋叔是那家茶餐廳的老闆。吃飯的時候,他過來了,說了幾句話,知道是小娟生日後,他又送了蛋糕,讓員工過來唱了生日歌……」

「他的樣子和現在一樣嗎?」

黃鵠搖了搖頭,「不一樣,完全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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