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製當天,姜游和馬毅四點多的時候去了攝影棚。驗了票,順利過了安檢,找到貼著座位號的椅子坐下。

他們坐在第三排。

椅子的座面很窄,靠背板很矮,上面放著一瓶純凈水。

馬毅把背包拿了下來放在地上。

「這裡安檢不是很嚴。」他說。

「看安檢的是人嘛,」姜游向前伸了伸腳,努力讓自己坐的舒服一些,「節目要宣傳,要熱度,官方呢,要有官方的態度,有些事不好自己出來對吧,就需要站姐這些,還有所謂的內部工作人員,放瓜放物料真真假假的引戰。」

「你怎麼對這些這麼熟?」

姜游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糖盒,「要不要吃一粒,裡面含葉黃素的,對視力好?」

「來一粒。」

嗡嗡嗡……

手機震動。

姜游拿出手機,提示是快遞,他接了起來。

「對,我人不在,你就放門外,或者放隔壁……」

「院子門開著啊,那就放裡面。好,謝謝你。」

他掛了電話,轉頭看著馬毅,「我買了點書,送到了。」

座位陸陸續續的坐滿了。

一個穿著白色西裝的男性走上了舞台,他是主持人譚瓏,他試了一下話筒然後說:「現在我們要拍幾個鏡頭,我數三二一,然後大家鼓掌……」

快遞員把一箱子書放在了花壇前。

他站起身子,往四周看了看,便走了出去。開門,上車。小麵包車拐了個彎消失在街角。

院子的門突然關上了。

一個小男孩從飛在半空的鞦韆上跳了下來,落地後搖搖晃晃地走到紙箱子前。

他蹲了下來,看了看箱子上的快遞單。

單子飄落。

膠帶自動鬆開。

紙箱打開了。裡面一本一本的都是書。薑末盯著書看了一會兒,抬頭,看著主臥的窗戶,窗自動開了半扇,他伸手拿起一本書,對著窗戶扔了過去。

啪。

書本落地。

接著,他站了起來。

箱子裡的書一本一本地飛了出去,在半空中排成了一個小圓圈。

薑末伸手一指。

書立刻加速,向窗戶撞去。

啪……啪……啪啪啪……

嘭!

突然一聲巨響。

薑末抬頭看去,一本書從沒開的那半邊窗里砸了進去,窗戶破了,碎玻璃落了下來。

薑末走進了店裡。

店門砰地一聲關上了。

馬毅用手肘碰了碰姜游的胳膊。

姜游皺了下眉,睜開了眼睛,他聽到馬毅低聲和他說:「你打呼嚕了。」

「是吧?」

姜游從椅腳邊上找到了純凈水,他打開蓋子,一口氣喝了小半瓶,他說:「這裡面空調開的太熱了,頭有點暈。」

他抬頭去看舞台。

楊萱已經上台了。

她穿了件寬鬆的淺藍色襯衣,衣擺在腰部扎了起來,下身穿了條白色的熱褲。腰上沒有贅肉,大腿圓圓潤潤的。

朱莎坐在她身邊,穿著一條紅色的裙子。

姜游又喝了口水。

「這個節目是說什麼的?怎麼上來個醫生?」馬毅問。

「好像是什麼心理專家吧,你照片拍的怎麼樣?」

「你看看,」馬毅把相機遞到姜游面前,「我看他們都開始拍,我就拍了,剛才劉則言出來的時候,有個妹子好野的,衝到了前面,被保安拉下去。」

姜游翻看著相片,「挺好的。」

看完後他把相機還到了馬毅手裡,「我再睡會兒,我要打呼了你喊醒我。」

「你不是她粉絲麼?」

「是粉絲啊,」姜游用手遮了遮燈光,「我追星呢,就喜歡隔著螢幕追,那種拍攝好,後期做好,然後字幕啊什麼的都弄上去,完成品,告訴我哪裡要笑了,哪裡是開始煽情了,不是這種,不行,這個燈太晃眼了,我近視眼,受不了。」

「楊萱,我聽說你高一就輟學了?」主持人走到楊萱身邊。

鏡頭跟了過去。

「對的,那時候叛逆期,容易衝動。」

「輟學,離開家庭,一個人生活,是不是很難?」

「還好吧,我從家裡拿了幾百塊錢,快用完的時候,正好看到有個便利店在招店員,我就進去問,老闆娘大概覺得我很可憐吧,就收留了我。」

「你就開始做店員?」

「對的。」

「你做了多久?」

「幾個月吧,老闆娘做生意特別厲害,我們是在小區里的一個店嘛,周圍還有個學校,店裡面除了一些常規的飲料零食,老闆娘就經常留意現在流行什麼,吃的玩的,然後她就會去搜廠家,然後打電話過去,談進貨價格,她賣出去的價格能比淘寶上還要便宜一點,就便宜一點,但是現實中買賣和網上不一樣,現實中有這個購買慾望,然後我有能在她身邊面對面的去介紹,價格也確實便宜了點,就很好賣。」

楊萱洋洋洒洒的開始講起了她學習做生意的歷程。

主持人不得不打斷了她,「那後來為什麼離開了呢?」

「後來我去賣衣服了,一倉庫衣服拿下來,都是按斤算的,特別便宜,然後找一個地方,人流量大一點,搭個棚子,大貨出去後,後面零碎的……」

「那你怎麼會來做女團的?」主持人再一次打斷了楊萱。

「我那時候在夜市賣砂鍋炒菜嘛,有個朋友一直來吃,後來那個地方不讓擺了,他就介紹我去……」

「去當偶像了。」主持人接住了話。

「對。」

「你有什麼感想呢?」

楊萱想了想,「要找對進貨渠道,把成本壓下去,利潤如果少於百分之三十,因為我沒有個固定的店面之類的,我不壓貨,風險就很大了,所以還要找對顧客。」

馬毅笑了出來,「她還挺搞笑的。」

「主持人估計想煽情的,」姜游坐正了一些,「她心態好。」

「好的,那,我聽說今年你過年是和你媽媽一起過的對吧?」主持人轉移了話題。

「對的。」

「你現在恨你的父母嗎?」

楊萱的表情僵了一下,然後她笑了笑,「還好吧。現在已經比以前好了。」

朱莎的嘴角向上翹了一下。

舞台上燈光暗了下來。

薑末走上了樓,他看了看空蕩蕩的工作檯,主臥的門打開了,一本本書飛來出來,在工作檯上疊了起來,疊成了一個半圓形的蓋子。疊完後,他想了一想,走到樓下,從櫃檯的抽屜里翻出了一直白色的蜘蛛雕塑,他把蜘蛛放在蓋子的最上面。

天色漸漸的黑了下來。

傍晚的餘暉中,一個穿著黑色連帽衫,帽子戴起來的男人從院子門口走過。

薑末往外看了一眼。

院子門開了一瞬又關上。

男人被拉了進來,帽子落下,他的眼睛很可怕,幾乎沒有眼白,都是黑色……

他剛好掙扎的時候,蛛絲粘住了他的嘴唇和四肢,他被蛛網壓在了滿是玻璃屑的窗下。

薑末從店門中走了出去。

他看了看破了一個洞的窗戶,和窗戶下的男人。

他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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