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杜之成所想,沈元景畢竟還未有把明玉功練到生生不息的境界,隔了幾個時辰,就要修整一番,才能繼續上路。這便給了對手追趕的機會。

加之雲州武林人士紛紛擋在前面,雖然大都不是他一招只敵,但也耽擱了不少時間,那杜之成漸漸的靠近了。

最近這兩天,沈元景走岔了路,費了許多時間,被追得太緊,只得忍住疲憊,一直趕路,連續奔走了十幾個時辰,才略微甩開對手。

他進到山裡,採摘了不少野果,吃了個飽,又尋得一處山泉,在此打坐修整。這一坐半日,才恢復精神,下得山去。

那杜之成已然在山腳下等了一會,見到他時,心裡一喜,想道:「我還擔憂他又如上次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此刻出現,決計不能讓他逃了。」

於是開口道:「如何,沈少俠還篤定自己能逃脫麼?我先前之提議依然有效,只要你交出飛絮劍法,無論何事,我傾半州之力,也必為你做到。」

這話說得極為鄭重,沈元景非常奇怪,問道:「我想不出這飛絮劍法有何特殊之處,就算是它是一門大宗師劍法的部分,也不值得你們如此追求吧?」

杜之成苦笑道:「對沈公子來說,可能不那麼重要,可我雲州,從無直指大宗師境界的武學傳承,是以連地榜宗師都養不出來。可見一門大宗師的武學是多麼重要,說不得藉此機會,雲州將來,也能出一兩位如沈公子這般的人物。」

沈元景心想:「某非是我也食肉糜了,體會不到雲州苦楚?」雖這樣想著,但他還是懷疑,問道:「某非這天下,就只有這一種大宗師武功麼?何必追之甚切?」

「天下大宗師武學是有一二十種,可無主的,我就知道這種了。」杜之成十分坦然,說道:「機會到了眼前,不爭也得爭了,否則雲州武林難有將來。沈少俠其實並不需要,何不成全一二?我雲州上下,定然銘感五內。」

越是如此說,沈元景越難相信,搖搖頭道:「先父所傳,豈能不愛惜,恕難從命。」

杜之成嘆息一聲,說道:「如此,便看招吧。」說著便攻了過來。旁邊還有兩位雲州人,竟然都是先天,也跟著一動。

沈元景自然不敢跟他對攻,往後一飄,讓了過去,又往邊上一折,迎上邊上一位,長劍出鞘,唰的一聲,逼得這人收手,再一招點中他右肩膀,手裡長棍落了下來,正要一劍殺他時候,杜之成第二招趕到。

他連忙避了開來,左右一晃,找著一條路,往前一閃,忽忽而過,又開始了我跑你追的舊事。

兩人這次又追逐了好些天,眼見著還是追不上,杜之成發了狠,連續跑死了八匹馬,提前攔在了尋陽郡與照海郡的交界之處。

雲州的山脈太多,便有個壞處,郡與郡之間也被隔檔,許多時候,兩郡互通,都要經過一個個天然的關卡。眼前亦是如此,沈元景趕到這個關卡之時,已經繞不了路,也退之不及。

他也不說話,急沖而上,長劍出鞘,一道明亮的光閃過,如蛟龍出海,搖頭擺尾,霎時風起雲湧,將對手完全罩在裡面。

杜之成不慌不忙,只是一拳打出,周邊便如凝結一般,沈元景的劍勢正在高漲之際,便湮滅了。他朗聲道:「沈少俠可有聽說過我的名號,既名『平波』,自然便能平復波瀾。」

沈元景尋思道:「這差距也太大了些,打定然是打不過的,只能想辦法再逃。我記得邊上還有一個出入口,就去那邊試一試吧。」

杜之成見他又要逃,十分無奈,連忙出聲道:「沈少俠且等一等,既然你瞧不上我先前些個承諾,那我們不妨合作,一起追尋『斷腸劍客』陸雲霄遺留武功,如何?」

「並不如何?」忽然杜之成後面傳來聲音,便見著有一高一矮兩身影出現。他並不意外,說道:「雷胖子,你真要趟這趟渾水?」

這兩人裡面高的那個是王世恆,他見到沈元景,臉上露出燦爛笑容,說道:「元景,你前一個月跑哪裡去了,我可擔心得緊,傳信給了父親,他原本是打算親自過來一趟,可最近雲夢澤又瘴氣升騰,便給攔住了。」

沈元景微微一笑,說道:「勞大舅與三哥擔心了,我並無大礙,只是躲在山中療傷去了。你最近如何了?」

王世恆笑道:「你將那黃精留給了我,怎會有事。再加之雷兄醫術高明,我已然好了大半了,若非如此,縱然聽到你的消息,也不能下山啊。」

說到這裡,他一拍手,道:「卻是忘了介紹了,這位便是雷格蘭雷兄,江湖人稱『虛懷若谷』。」

其實沈元景看到兩人,便猜出了旁邊這人的身份。他記得那時候王世恆說到此人的時候,讓他見著了,一定不能笑。

這位「虛懷若谷」雷格蘭,長得實在是太又特色了,讓人一見,便想到一個詞語,叫做「五短身材」。

他身量不高,約莫只有四尺,那腿極為粗壯,和象腿一般,卻又很短,長衫罩著,完全見不著。胳膊也不長,似乎連叉腰的動作都做不出來。上臂與前臂,好似兩截泥藕,偏偏那手又小又瘦,跟大公雞的爪子一樣。

最為有趣的是他的身子圓圓,橫的縱的前的後的幾乎都要一般長;腦袋圓圓,卻又白皙,如同一塊揉好的麵糰;眼睛圓圓,如同鑲嵌在麵糰上的兩顆紅李子。

不僅如此,他還偏愛穿一白衣,若是遠遠望去,便如冬天裡面,一大一小兩個雪球疊在一起,堆成的雪人兒。

一般人長成這樣,定然一直叫人嘲笑,很難不變得脾氣古怪,憤世嫉俗,可雷格蘭卻全然不同。他那「虛懷若谷」的外號,初始也是人見他肚子大,故意調笑的。

只是與他接觸久了,便知他待人熱情誠懇,多與人為善,縱然有人當面諷刺,也毫不在意,再有對那些曾經得罪他的,也從來是寬宏大量,於是這外號便成了讚揚。

當初王世恆是在豐州與他認識的,之前說的雲州的朋友,便是此人。

沈元景遙遙一禮,他連忙還了禮,笑呵呵的說道:「杜先生,這人是我的朋友,能否看在我的薄面上,放他過來?」

杜之成搖搖頭,說道:「為山九仞,豈能功虧一簣。我追了他這麼久,好容易堵住了,非得要拿著飛絮劍法不可。」

雷格蘭仍然是笑道:「那便無法了,我原是希望兩位就此罷手,握手言和,可杜先生你如此堅決,便不好再勸了。只是王公子是我至交好友,說不得要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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