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嘉興煙雨樓之約,或已無須理會,可江南七怪等人,覺著彭連虎等人沒有當面認輸,那按著約定,還須走上一著。若這幾個人真箇敢來,那便更好,是以大肆宣揚,鬧得周邊武林人人盡知。

洪七公少了美食,便沒了逗留的心思,與沈元景約定八月十五在嘉興煙雨樓相會,一起去到桃花島提親,隨即離去。

沈元景打發了郭靖去嘉興找江南七怪,又叫來陸冠英,指點了他的「羅漢伏虎拳」幾句,隨手傳了他一門「如影隨形腿」。

他受了人家恩惠,立時就還了,況且這些個功夫是少林派的,不甚稀罕。若飛絮劍法、獨孤九劍這等,恐怕就不捨得給外人了。

陸冠英大喜過望,倍加殷勤伺奉,可沈元景始終不肯收他做徒弟,不願平白矮了黃藥師一輩。他留在此間,每日就著九花玉露丸,調養身體。

此時他才愈發覺得當年選的那些個武功,看似完備,實則偏得緊,劍法稀里糊塗的選有四門,卻都大差不差,若一門勝不得,換另一門也是一樣。而藥理雜學這些個關鍵時刻能夠救命的功夫,卻一概沒有準備。

……

轉眼到了八月十三,北面蒙金相爭,如火如荼,數場大戰下來,滿目瘡痍,屍橫遍野。只是苦了其中百姓,無論氣勢如虹的蒙古兵還是潰敗金兵,奸淫擄掠,無所不為,很快就十室九空,大家扶老攜幼,紛紛往南逃來。

此刻的臨安城裡卻是一片祥和,仿佛盛世。攤販早早的開始叫賣,街上人流如織,都有過節的喜色。那些個書生大人們,一面感嘆坡仙傳世之作在上,中秋詞難以為繼;一面飲酒狎妓,泛舟湖面,好不快活。

沈元景出發往嘉興而去,陸冠英央他帶在身旁,鞍前馬後,唯恐照顧不周。他拜的師父是仙霞派枯木,乃少林旁支,外家功夫固然不錯,又如何比得上新學到的少林絕技?

受了這半月的調教,進步神速,頂得上他數年苦功。沈元景暗暗高興,心道:「可見我教授弟子的本領十分高明,當年必然是林平之愚鈍,領略不了。」

兩人到了嘉興,已經八月十四了,也不去打探郭靖之所在,靠著南湖住了一晚,第二日一早,便乘船去往煙雨樓。

煙雨樓在南湖湖心島,乃是吳越廣陵郡王錢元鐐建來招待賓客的,取杜牧「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詩意而得樓名。兩人到了跟前,只見重檐畫棟,朱柱明窗,綠樹掩映,雄偉異常。

這樓外已圍了多位江湖好漢,朱聰正大聲說道:「承蒙各位英雄好漢瞧得起,過來見證我們與那黃河幫沙通天、『千手人屠』彭連虎一干人的決鬥,朱某在此謝過了。」

他彎腰行了個禮,眾人連說客氣,有人吼著嗓門道:「我這幾日都在嘉興城,可沒見到什麼黃河幫綠河幫的人,想來是上次幾位大俠一鬧,他們嚇破了膽,不敢過來了罷。」

「那還用說,這些個北方匪寇,只會跪在地上叫金國人爹,怎麼敢來南方鬧事不成?」這話頓時引了現場一陣叫好,更有甚者,說道:「北邊那些人都是一路貨色,無膽得緊。」

現場也有打北邊來的,氣得滿臉通紅,憤而反擊道:「我們在前頭與金狗廝殺,你們這些躲在後面的,有什麼臉面說這等話?」

那人冷笑道:「靖康以來,你們降的降,夾著尾巴苟延殘喘也多,偶爾零星幾點功勞,便吹上了天。若非我們死守,咱們宋人的江山,早就叫人給占去啦!」

兩邊頓時吵鬧起來,北邊人少,一張嘴哪能應對七八張,氣憤不過,手裡拔出兵刃,就要動手。

沈元景一拍陸冠英後背,他會意跳了出去,道:「各位聽我一言。」許多人就在太湖討生活,見到他後,紛紛說道:「原來是陸總頭領。」

他雙手往下一壓,道:「剛才大傢伙的話我都聽了,恕我直言,都是胡說八道。眼下抗金乃是大事,正當一體而行,為何要分個什麼南北?旁的不說,單是『北丐』洪老幫主領著的那些個丐幫兄弟,一意與金狗周旋,死傷無數了,也不肯背離故土,如何能說出他們都是軟骨頭的話來?」

四下頓時鴉雀無聲,剛才那人說道:「陸少莊主,咱們如此敬重你,為何要幫著外人?」

陸冠英眼睛一眯,道:「什麼里人外人,你是何居心,要在這裡挑撥離間?」這人還要反駁,他也不理,朝旁邊眾人問道:「有哪位英雄出來指認一下,這是何人?不要被細作混在裡面了。」

群豪都搖頭說不認識,這人臉色大變,腳下一蹬,往外衝去,正巧選了沈元景這邊,見他年紀不大,又一副書生打扮,以為是誤入島內的遊客,心裡一喜,大力推來,要奪路而逃。

陸冠英剛要追趕,見此情形,步伐一頓,果然這人眼前一花,失了沈元景蹤影,隨即被人掐住後頸脖,甩到了地下。

眾人哪裡還看不出個中蹊蹺,紛紛湧上前,有兩個粗通刑罰的,拖著這人轉到一邊。

那柯鎮惡邊上的郭靖大喜,過來邊磕頭便叫道:「師父,你來啦。」他已然把沈元景當做江南七怪一般的授業恩師來敬重,又喜今日事了,便可直上桃花島,以解相思之苦。

朱聰幾人見他到來,連忙上前行禮。邊上諸人議論紛紛,鬧不清這武功不凡的少年,是何來歷。

幾人請他進了煙雨樓,陸冠英自在外面解釋。聽得他功夫不弱於東邪北丐,群豪不肯相信,有陝西來的武林人士,奇道:「華山派掌門,我為何從未聽說過?」

這樓里頗為寬敞,左右各有三套長條案幾,相對擺放,廳內還有許多餘裕。桌上早備好有四個冷碟與一壺酒,此刻一人也無。

沈元景被引到右手第二個桌旁坐定,他看了看對面,心道:「虛左以待,江南七怪倒頗知禮節,即便彭連虎等人不來,和叫人挑不出毛病。」這幾個傢伙名聲臭了,想必會收斂一些。

不一會兒,外面喧鬧又起,就聽許多人叫道:「丘道長!」十幾個身著道袍的魚貫而入,打頭的正是馬鈺和丘處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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