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充卻只是偏頭朝著身後那個青年吩咐著什麼,如同不曾聽到一樣。

沈元景尚未答話,石青璇就先開口道:「這位老先生還請大聲一點,你坐得太后面了,聽不清你說的什麼?」

董家酒樓雖大,可今日來的人實在太多,反倒顯得洛陽本地之人聲勢有些弱了。連洛陽幫幫主上官龍也坐不到前列,本地大富豪榮鳳祥甚至還要更遠,更何況這齣了洛陽城就無人知曉的所謂「八士」,只得遠遠坐開。

不過武林中人氣息十足,祈八州聲音雖蒼老但十分洪亮,沒理由前面之人不曾聽到,顯然是石青璇不喜其倚老賣老,故意如此。

這聲音清脆,如清泉繞石,叮咚作響,樓內頓時安靜下來。沈元景饒有興致的看了石青璇一眼,便不言語,王薄亦是詫異看來。這時候,一聲「哈」的笑聲傳來,卻是紅拂發出,她一把扯開臉上面紗,毫不掩飾輕蔑之意。

祈八州頓時漲紅了臉,一下子站了起來,大聲說道:「年紀輕輕,就聾了耳朵,說不定還毀了容,不待在家裡,還出來丟人現眼作甚。」

王通冷哼一聲,總算沒有發作。其餘人都皺起了眉頭,以他這般年紀,被人一句話就撩撥得火起,口出惡言去詛咒一個姑娘,讓人不恥。

跋鋒寒當即說道:「我看這位姑娘一點事也沒有,倒是你這老頭,恐怕是老眼昏花了吧。」

祈八州便要反駁,卻見著上首幾乎所有的人都是一副看好戲的模樣,頓時心裡一凜,暗道:「怎麼回事,這些人不都是要來爭奪和氏璧的麼?為何不與我站在同一邊。」

他下意識的朝著王薄看去,卻見著對方陰沉著臉,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頓時冷汗下來,心裡叫著「完了完了」,卻是呆愣當場,依舊還不明白自己錯在哪裡。

王薄見自己被暴露,只得起身說道:「沈先生誅殺曲傲,護衛了我中原武林的聲望,我們在座的各位自然是佩服。不過傳言你勾結陰癸派,欲要將武林各方勢力盡數除去,好讓你們兩家、也許是一家獨大,未免就有些太過駭然。

今番大傢伙借著王公宴請機會,不請自來,便是要請沈公子澄清一下,你並無意與天下武林人士為敵,也與陰癸派並無瓜葛。」

他恍若不在意和氏璧一般,也似乎並未看到曾經被婠婠奪走的色空劍,就堂而皇之的掛在沈元景腰間。

這番話倒如同是為對方著想,邊上中原各大勢力之人,齊齊點頭稱是,七嘴八舌的議論,仿佛只要沈元景肯說出自己並無此等想法,便放過他。

「哈哈哈哈!」這時候有人大笑道:「中原武林儘是些虛偽之輩,便是連大名鼎鼎的『知世郎』王薄亦是如此,叫人失望。想搶和氏璧便明說,何必繞這麼大的彎子。」

眾人齊齊看來,卻是瞧見說話之人甚是年輕,打扮的如同一個養尊處優的公子哥模樣。不過他說話雖然陰陽怪氣,可大夥不敢輕忽,因他所坐的位置,還要在李元吉這等一方勢力代表之人其上。

這公子哥諷刺完眾人,又對沈元景說道:「這位兄台不要害怕,中原武林待不下去,可來塞外,畢玄師尊與可汗定然十分歡迎。」

眾人聽的「武尊」畢玄的名頭,不由得心頭一震,望向二人的眼神不由得慎重了許多。

「呵呵。拓跋玉,你還是這般不長進,只會仗著你師父的名頭,和顏迴風一個德行。」跋鋒寒冷笑道:「這位沈公子輕易擊殺曲傲,武功之高直追寧道奇,還用託庇在畢玄之下麼?」

伏騫亦是長笑一聲,道:「是極。沈先生武功高明,伏騫亦是佩服得緊,若肯來吐谷渾,定當奉國師之位以待。」

拓跋玉方自生氣,要和跋鋒寒計較,卻被伏騫打斷,不由得面色變化不定,判斷了一下事情輕重緩急以及當前局勢,冷哼一聲,並不言語。

王通突然出聲道:「中原之人,自有中原人維護,何須你等胡虜插手?沈先生,我面對中原群雄,牽扯太多,恕我無法相幫,不過這幾個不懷好意的塞外之人,便交給我吧。」

伏騫幾人都在冷笑,似乎覺得其不自量力。石青璇開口道:「王伯伯,所謂有事弟子服其勞。寇徐二位師弟殺了任少名,紅拂師妹亦替師父教訓過狗眼看人低之輩,現下也該輪到我這作為大師姐出手,省得讓人說我白白占據了位置。」

她聲音清遠卻不疏離,如同明月流光,蔓延至松林裡頭,一片寧靜的意味卻不覺冷,讓人不禁生出好奇,那面紗底下,到底是如何一種模樣。

「師姐這話,可教師弟無地自容了。」從遠及近傳來一句話,寇仲和徐子陵大踏步而來,滿臉匆忙和倦怠之色,身上衣衫皺巴巴的,沾染了好幾處的灰塵,有些地方黏住了蛛網和稻草,身上的酒味亦是隔著老遠就能聞到。

兩人近到跟前,見著案几上的一方寶璽,雙目大睜,忘記了行禮。徐子陵澀聲道:「我昨日才說和氏璧在凈念禪院,且寧道奇未至,師父你便要如此?」

他顯然是懷疑沈元景聽了自己的話語,方才知道這個消息,打了這個時間差,搶奪了和氏璧,心裡甚覺對不起師妃暄的一番信任,又有滿腔的憤怒無處發泄。

沈元景抬頭看了兩人一眼,終於肯解釋一句道:「此事蓄謀已久,非是臨時起意。」

徐子陵自然不信會有這般巧合,還要追問,寇仲連忙攔住他,俯身一禮,徑直問道:「師父,倘若我說我也要爭霸天下,找你借這和氏璧以壯大聲勢,你肯是不肯?」

沈元景嘆口氣道:「小仲,我早就說過,當今天下年輕人一輩當中,惟有你能與李世民爭雄。只是你跟我志向不合,整天和慈航妖女勾勾搭搭,圖謀要壞我大計,我能容忍,已是看在師徒一場的份上,如何還肯借出寶物,助你與我為敵?」

寇仲神情失落,連說了幾聲好,退到徐子陵身邊,沉默不語。一旁立刻有人接口道:「妖人,你這般無情,連徒弟都反對你,還有臉竊居寶物,不怕遭受天譴麼?」

徐子陵猛然轉頭,雙眼發著幽光,如同惡狼盯著此人,直看到對方臉色發白,才肯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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