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七樹就在這顆神龍木前止步:「到了。」
說完他便準備轉身離開。
姜望攔道:「不上來坐坐嗎?」
雖然在知道魂育之後,再看果屋就很彆扭。但在青七樹講說了危險之後,姜望還是迅速克服了這種小「彆扭。」
比起生命安全來,些許彆扭不值一提。
但其實最主要的原因是,這個果屋看起來如此特殊,他不可能毫無戒備地住進去。拉著青七樹一起上去,也是一種試探。
就算神蔭之地的這些「聖族」看起來再可靠,畢竟也是第一天認識。防人之心不可無。
青七樹警惕地看著姜望:「你想幹什麼?」
「……有一些問題想要跟你討教。」
姜望很是尷尬。
其實對於危險的判斷,或許交給姜魘要更準確、更靠譜。
從白骨邪神那裡獲得的知識,讓姜魘有更寬廣的視野。
但姜望非常清楚一點,姜魘只是自己身體里的過客,他絕不能對姜魘產生依賴。
哪怕姜魘真是所謂的「另一個自己」。
另一個自己,畢竟不是自己。
「你問那麼多問題做什麼?你還想在神蔭之地久居?」青七樹說著說著,眼神凶了起來:「你是不是看上青花了?」
此人的想法真是跳躍,思考問題的角度也異於常人。
姜望無奈道:「我對你們那個聖女,真的沒有想法。」
「當真?」
「當真!」
「不可能!見過青花這樣完美的姑娘,不可能不愛上她!」青七樹斷然否定,「除非……」
「除非?」
「除非你不喜歡女人……」青七樹說著,還往後挪了一步。
有那麼一瞬間,姜望已經不想再套什麼話了,恨不得當場拔劍捅了這傢伙得了。
最後還是按捺住脾氣,認認真真的說道:「我的家人、朋友,甚至仇人,全都不在這裡。對於森海源界來說,我只是匆匆過客。如果我是龍神使者,我與你們也就這一次的緣分。如果明天確定我不是龍神使者,我與你們神蔭之地的緣分更就僅止於今晚。你說,我怎麼會在這裡愛上一個人?」
大概的確感受到了姜望的認真,青七樹琢磨了一會兒,忽然問道:「你在那個什麼地方,對齊國!你在齊國有沒有相好的?」
「啊?」姜望愕然。
這個人,身體反應那樣遲緩,思考問題的角度又如此飄逸,真的有點跟不上啊。
青七樹酸不溜秋地道:「你長得這麼人模狗樣,肯定是有的。」
姜望一時難以判斷這是夸還是貶,摸了摸鼻子,模糊地「啊」了一聲。
「那你教教我唄。」青七樹亮起了期待的眼神:「怎麼讓青花愛上我?」
姜望已經是完全搞不懂了。
這個人,族群遭遇危機,朋友死於相狩,自己也差點通過魂育來「贖罪」。就算沒有魂育,假如姜望他們明天都驗證過不是龍神使者,那他還要繼續參加相狩,以他目前展現的實力來看,可以預見的是,下一次仍然要死在青九葉手裡。
就在這麼一個危急的前夜,他心心念念想的卻是,「怎麼讓青花愛上我?」
姜望最最搞不懂的是――他居然問我?
「這個問題,說來話長。」姜望深吸一口氣:「咱們上去坐下慢慢說?」
「行!」青七樹這會兒倒是很果斷。
半圓形果屋垂在神龍木的枝丫上,這整棵樹上只結了這一顆果,但並不巨大。
同樣天然架有藤梯,兩人自是輕輕一躍便上去。
有青七樹隨行,姜望就不用太擔心果屋有什麼問題。
這座果屋裡有兩個房間,很是簡單。從布設來看,外間應該是客廳,裡間是臥室。
一走進這間果屋,姜望就有完全不同的感受。
之前在祭司的那間方狀果屋裡,他感覺到神聖、肅穆,同時也存在著一種壓抑。
而在這間半圓狀果屋裡,他感覺到身心的舒暢。有一種微不可察的氣息,在緩緩滋潤他的身體。
「這顆是自然生成的神龍木,不會排斥外人。」
青七樹直到這個時候才想起來介紹:「那些結方果的,都是魂育促生……聖族英靈會排斥外人,會讓你們無法休息。」
原來結方果的神龍木,都是魂育所得。
姜望所住的這顆神龍木之所以不同,恰恰是因為自然生成。
他的警惕,顯得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姜望有些小小的慚愧,但如果再來一次,在陌生的地方,他還是不會失去這份警惕。
不過話說回來,青七樹要是一早記得介紹,反應不是那麼遲鈍,也不用姜望疑神疑鬼了。
「我看結圓的神龍木好像不多?」姜望問道。
事實上從進神蔭之地到現在,他也就看到了現在這一顆,如果再加上武去疾和蘇奇住的果屋,也就三顆自然生成的神龍木。
「是啊,神龍木自然生長越來越難存活。」青七樹嘆道,有那麼一刻,顯得憂心、惆悵。
但他很快又打起精神:「這些事情以後再說,你先教教我唄。我還沒有跟誰搞過相好。」
姜望:……
想要岔開話題,看來是不可能的。本以為這個二傻子很容易繞暈,但他顯然對於「搞相好」有著異常執著的追求,尤其是要跟青花搞相好這件事。
「這個,你要討一個姑娘的歡心呢。」姜望輕咳一聲,開始胡說八道:「首先你得要……其次你需要……最後咱們還得要……是吧!咱們再分析青花這個人啊,你看她……」
「嗯,嗯。」青七樹一臉認真地聽著,連連點頭。
……
一夜很快就過去。
尤其是親切大方善良的「張先生」授了半夜的「課」,好學勤奮的青七樹學員努力揣摩「知識」,更是感覺光陰似箭。
「學習」從來沒有讓他如此快樂。
一夜沒睡,第二天來請張先生去祭壇的時候,仍然精神抖擻、鬥志昂揚。
甚至在前去祭壇的路上,還抓著張先生追問了幾個「知識點」。
而傾囊相授的「張先生」本人,在看到前面那個獨具風格的聖族祭壇時,其實也是如釋重負,如離苦海。
他差不多把趙汝成全方位解讀了一遍,真的已經講無可講,編無可編了。
搞相好的十八個要點,天知道他是怎麼總結出來的!
眼前。
六顆一模一樣的樹,沿著一個圓排開,每兩顆樹之間的距離都完全一致。
而每一棵樹都在中部位置橫生一根樹枝,彼此糾纏在圓心處,形成六根樹枝彼此延展、彼此糾纏的巨大平台。
那些樹枝糾纏而成的紋理,又形成了天然玄妙的紋路,帶來一種神秘、肅穆的氣息。
皺紋深深的祭司大人,就站在這個樹之祭壇前。
蒼蒼白髮如雪。
表情肅穆,迎接眾人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