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今日來的是許芳，便是季勇每次過來，最後也都會鬧僵離開。
這一次，季新夫婦在一旁努力勸，又有季勇攔著，許芳才坐回去。
其實就是沒有這三人攔著，許芳一個做兒媳婦的能做什麼？頂多和婆婆理論一番，她的出身也讓她做不到像潑婦一樣撒潑。
坐在椅子上，許芳整個身子都僵著，面色青白，神色呆滯。
把人氣成這樣，季新夫婦也嚇到了。
季勇坐在妻子身邊，揉著她的兩隻手，緊繃不能彎曲的手指這才慢慢松下來。
李松蘭上前，「大嫂，先去西屋坐會兒吧。」
季勇攔下，「弟妹，不用麻煩，我們和爸媽說幾句話就走。」
李松蘭勸道，「大哥，難得你們全家過來」
「讓他們走，現在就走。「季老太太怒道，「我老婆子不用你個不孝子過來假孝敬，你要真為我好，就不該帶著喪門星上門克我。」
「媽。」季新一臉不贊同，「這麼多年過去，你不也好好的？建華大了，你讓孩子聽到這些話怎麼想？」
「媽，季新說的沒錯，建華也是有工作的人，這幾年在廠子裡也努力。」
季老太太再次喝斷她，「他努力關我老婆子啥事，也不見他孝敬我。」
許芳再次起身，「媽，你罵孩子剋星，當季家沒這個孩子，孩子怎麼敢孝敬你？就怕他還沒提東西進門，你就罵他不是孝敬你，而是來克你的。」
「大嫂。」季新眉頭微皺。
許芳看他，「二弟，我這話哪說的不對？」
季新笑笑，話里卻滿是指責，「媽年歲大糊塗，你和她計較什麼。」
季勇已經跟著妻子站起來，他安撫的拍拍妻子胳膊，看向季新，「二弟，正是媽糊塗，有些話才不能不說。長嫂如母，你大嫂對錯，也不是你個小叔子能教育的。」
「大哥，季新不是那個意思，他這不是怕我大嫂這麼說，惹媽生氣嗎？」
「弟妹，你不用在這裡打馬虎眼，媽看我們全家不順眼，我知道。」季勇平日裡性子溫和，不代表他沒脾氣。
「大哥，你這是要幹什麼？還要衝著全家來？」季新也維護起自己妻子。
季勇，「我這人一項就事論事。弟妹剛剛說我們全家難得過來，我們全家為什麼不常過來？還不是媽不喜歡，但老人再不喜歡也覺得兒女必須過來。弟妹這麼一說，起不是挑的媽火氣更大？第二，弟妹又提建華工作好幾年，這是在提醒媽建華工作好幾年也不知道孝敬奶奶嗎？弟妹在街道辦上班，最是會說，也懂得察言觀色，今天這話怎麼句句都在戳媽的心窩子呢？」
「老二，你也是廠里的領導，有些事能看得明白吧？」季勇目光凌冽。
季新抿唇不語。
「大哥，我真沒這個意思，你看看我就是好心，你咋把我想成那種人呢，我挑撥媽對你們有意見，對我能有啥好處？」
季新仍舊站在那沒動。
「季新，你不會也這麼想吧？你說說我這就是想勸勸，怎麼還弄我一身髒水啊。」李松蘭看見丈夫仍舊不幫她說話，擺擺手，「行行行，我也不勸了，你們家的事不該我外人多嘴。」
李松蘭被誤會，也不生氣，擺擺手走了。
季老太太對小兒子道，「看到了沒有？沒良心的人啊，你對他好他也覺得是在壞他。」
「媽，你就少說一句吧，非要鬧的我和大哥老死不相往來嗎？」季新不敢去看大哥。
「行了，天色不早了，你們也回去吧。」一直不曾開口的季老頭，磕打著旱煙袋，將煙袋別在腰後，回身去炕里，「老大，去把幾個孩子都叫過來。」
季勇對妻子點頭，大步去了西屋，再回來五個孩子也都跟了過來。
剛剛李松蘭去西屋抹淚，五個孩子裡只有季可上前去勸，東屋吵的厲害，房子又不隔音，吵了些什麼他們自然是聽到了。
五個孩子，這時都聽話的站在屋裡。
季老頭手裡捏著個布包，屋裡別人沒反應，季老太太差點跳起來。
「你拿這個做啥？」
季老頭沒搭理她，只淡淡的掃她一眼，季老太太老實的抿上嘴。
季老頭將布包一層層打開，只見裡面放著一疊的錢，大小數額都有。
他從下面抽出四張五十面額拿在手裡，看向門口的幾個孩子，「小玲，過來。」
站在人後的季玲：遲疑了下，走上前去。
「這二百塊錢拿著。我們季家往祖上翻都是貧農，你是個好孩子，給咱們老季家長臉，放在古代就是光宗耀祖的事。這是獎勵給你的。」季老頭將錢舉著，見人沒動，催道，「怎麼不接著？」
不回頭看，季玲也知道屋裡的眼睛都盯著她。
到底是活了兩世的人，沒等別人在猜她會怎麼做，季玲遲疑一下，已經雙手將錢接過來。
「謝謝爺爺。」
「憑啥給她錢？家裡的錢我做主。」季老太太已經吼了起來，卻沒膽子敢把錢搶回來。
季玲才不接話茬，反正有季老頭壓著，她坦然的將錢揣起來，又走回人後一站。
季老頭淡淡道，「你既然腦子不好使，以後家裡的錢就由我來管。」
「我哪裡腦子不好使」
「好使能說出讓季平順代替小玲去上大學的話？我看不但是腦子不好使，是老糊塗了。」
季老太太被噎的臉乍青乍紅。
季老頭沒管她，淡淡看看向個孩子，「你們有意見嗎？」
四個小的齊齊搖頭。
說起來，季建華嘴角還勾著。
季平順則是羞憤的低下頭。
心裡怨奶奶害他丟人，更怨季玲考了高考狀元。
季老頭點頭，「很好。季家人口少，真有啥想法就說出來，別窩裡斗。」
這一次，季新也羞愧的低下頭。
「行了，老大你們一家回去吧，給你岳父岳母帶個好。」季老頭話不多，揮揮手便往炕上一趟。
這時，季老太太才敢撒潑，整個身子往炕上一倒，左滾又滾，「把錢給我放下，把錢給我放下。」
弄的屋裡人尷尬的不知怎麼辦。
季勇乾脆不看，推著妻子和孩子們往外走。
季新看到這一幕，乾脆也帶著兩個兒子去了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