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學生開始動了,後面的也緊跟著追了過去,他們跑得飛快。

方如今的眼前豁然開朗起來,終於看清了樓前的情況,但卻並未見到江離的身影。

這時,之前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兩個男人進入了視線。

這兩人背對著小樓站在原地,和急速流動的人流顯得格格不入。

其中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中年男人臉上帶著焦急的表情,這應該就是訓導主任了,而他身邊那個戴著金絲眼鏡的男人應該就是所謂的熊先生了。

當方如今看到熊先生嘴角那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時,瞬間就明白了。

哪是什麼蘇先義跑了?

這根本就是金絲眼鏡的手下故意放出的煙霧彈,故意誤導群情激奮的學生們。

學生們空有一腔熱血,但跟政客和特務比起來,還是太過於單純了。

但不得不承認,姓熊的傢伙這招四兩撥千斤玩的相當漂亮,對付這種群體性事件很奏效。

群情激奮的學生們就像是一股奔流而下的洪流,必須要找一個合理的宣洩。至於這個宣洩的出口正確與否,就計較不了那麼多了。

方如今混在人群中走過兩人身邊時,無意中聽到金絲眼鏡對訓導主任說:「別看現在他們幾百人同心,氣勢洶洶,但跟我斗,還嫩了些,嘿嘿!」

訓導主任一邊陪著小心,一邊看著追逐而去的學生們,表情複雜。

「蔡主任啊,那個中文系的小丫頭,你可要給我盯緊嘍,別讓她再挑頭了。」

被特務和學校盯上了可不是一件好事情,方如今覺得這件事最好想辦法醒一下江離,免得她吃虧。

他抬頭四顧,卻發現人頭攢動,哪裡還能找到江離的影子,只能暫時擱下,但願這段時間江離不要再頻繁地出風頭了,否則真會有大麻煩。

當邁步來到了學校大門口時,學生們已經陸陸續續地往回走了,從他們三三兩兩的話語中得知,不僅人沒有抓到,還有同學在追逐中受了傷。

剛要出校門時,迎面便遇到了兩個熟人。

方如今眼疾手快,趕緊就近攙扶一個崴腳的同學,順勢將頭扭向一旁。

說是熟人,也才第三次見面而已,赫然就是在教學樓里遇到的兩個帶槍的男人。

不過,此時其中一個右臂上有明顯的劃傷,鮮血淋漓。

兩人臉色鐵青,罵罵咧咧地從方如今的身旁走過,並未注意到他。

方如今快步走出校門。

他心中疑惑,暗思忖道:「兩個男人追一個女人竟然沒有追到,反而還被打傷了,看來女人確實有點道行,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會不會是自己一直想找的組織方面的人?」

考慮到學校里到處都是臨城調查室的人,繼續在學校里尋找、監視劉文博有一定的風險,方如今便立即繞到了學校西北方向的一個茶館了。

茶館的一個包間裡,紀成林他們正在待命。見方如今來了,紛紛站起來。

紀成林道:「是不是有什麼消息了?」

方如今搖頭,將學校里的事說給他們。

紀成林憂心忡忡地道:「這小子不會是聽到風聲就跑了吧?」

「應該不會,早晨還在!」

紀成林灌了幾口茶水道:「媽的,到處都是調查室的人,竟然連那個姓熊的都來了。」

國黨的兩個情報部門勢如水火,紀成林根本看不起臨城調查室的人。

「姓熊的什麼來頭?」方如今問。

「情報組副組長。臨城調查室這幫廢物就會對付學生,有本事去抓幾個日本間諜!呸,什麼東西!」

特務也是有鄙視鏈的。

紀成林的話,令方如今腦子裡忽地閃過一個念頭。

既然學校里這麼亂,何不渾水摸魚呢?

他當即對老紀說道:「老紀,你再陪我去趟學校!」

半個小時候之後,兩人再次回到了茶館,方如今手裡已經多了一份檔案。

原來,兩人冒充臨城調查室的人去學校查閱檔案,趁機將劉文博的檔案偷了出來。

這幾天學生們鬧得正歡,臨城調查室的人三天兩頭過來調查,學校也是被搞得焦頭爛額,所以兩人的行為並沒有引起工作人員的懷疑。

方如今指著劉文博檔案上的照片:「老紀,多洗幾張發下去,讓兄弟們都記住劉文博的長相。」

紀成林立即吩咐一個隊員去落實。

因為沒有劉文博的照片,這下好了,也算是沾了臨城調查室的光。

隨後,方如今拿起眼前這份檔案仔細端詳。

劉文博,現年二十歲,畢業於臨城中學,並且以優異的成績考入臨城大學化學系。

從兩年多的考試成績來啃,他在大學的成績也是不錯。

劉文博的父親是個小商戶,經營著幾家店鋪,家境殷實。

這一點,倒是跟自己的家庭背景有點像。

檔案上是看不出什麼問題來的,方如今決定儘快找到劉文博,並對他實施全天候的監視。

對此,他有足夠的耐心。

從劉文博的年紀來看,是日本間諜的可能性比較小,與一壺春門口出現的殺手形象不大相符,最大的可能就是被日本間諜策反、利用。

劉文博沒有什麼深厚的背景,來硬的直接抓他並不難,但方如今更想做的是從暗處順著劉文博這條線,找出其他的日本間諜,爭取利益最大化。

至於這個劉文博,他需要慎重考慮一下,不到萬不得已,不打算去抓捕他。

有了照片,找人就方便多了。

在紀成林的具體安排下,行動隊員們立即撒了出去。

劉文博確實難找,因為他這幾天通常都是到學校點個卯,然後就悄悄地溜出來。

當天晚上,昏黃的路燈下,劉文博步履蹣跚的走著,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夾在兩根手指中間的香煙只剩下一小截,他卻渾然未覺。

這根煙還別人給的,最廉價的,抽著格外的辛辣、嗆人。

劉文博覺得,此時也只有這種辛辣的味道才能讓他稍微舒服一些。

忽然,一陣灼燒的感覺從指間傳來,他觸電般地扔掉煙頭,同時抬腳踩住煙頭來回用力摩擦。

「嘶……該死……」

劉文博用力地甩腳,自己竟然忘記鞋底已經破了一個洞,被燙到腳底板的感覺可不好受。

幾個路人看到他怪異的舉動,忍不住有些好奇。

感受到對方的目光,劉文博頓時感到臉上火辣辣的,下意識地低下頭,仿佛這樣才能給他一種安全感。

這幾日,學校里那些亂糟糟的事,他也沒有心思去理會。

不過,不用上課,卻正合他的心意。

起碼再也不用像之前那樣請假或者是逃課了,心裡那種強烈的負罪感也隨之減輕了許多。

從小到大,他一直都是好學生,各科成績名列前茅,學習的事情從來都沒有讓家裡人操心過。

而他原本也是勵志學習深造,將來成就一番事業的。

只不過,最近發生的事情,讓他根本沒有心思去學習。

一想到那件事,他的心裡就跟壓了一塊大石頭一般,透不過氣來。

正在低頭往前走的時候,一個驚喜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文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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