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李隊長和楊隊長認識,還請兄弟通融一下。」侯亮看著紀成林。

紀成林只穿了件對襟短褂,腳上布鞋,燈籠褲,標準的武人打扮,而且目露精光,太陽穴是鼓著的,精氣神也跟別人不一樣,一看就是個練家子。

侯亮猜測這個人應該是鄭公子的保鏢,這樣的公子哥身邊大多都帶著保鏢,既是安全的需要,又是一種身份的象徵。

能不能進這個門,紀成林說了不算,李松年和張文虎說了也不算,得看方如今點不點頭。

侯亮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對著方如今一笑:「鄭公子,鄙人是錦森印刷廠的管事,哦,按照現在的說法,也就是經理,嘿嘿,早就聽說正新公司了,沒想到今天在這裡能夠見到鄭公子,實在是三生有幸。」

他長得白白胖胖,見人三分笑。

方如今早就知道他會來這裡,也是故意讓他在外面了解到了自己的身份。從李松年和張文虎嘴裡說出來,侯亮自然不至於太過懷疑。

昨晚聽了紀成林的彙報之後,他並沒有暗中派人跟蹤侯亮。

正所謂捉姦捉雙、拿賊拿贓,方如今決定先換個身份跟侯亮接觸一番,一來是探探對方的底,二是促使他去跟上線聯絡。

為此,他特意冒充正新公司股東鄭為世的兒子鄭耀亭,又通過港務局的劉忠副局長搞來了一艘小火輪。

劉忠雖然在港口上說一不二,但王韋忠一個電話打過去,他就得乖乖地辦事。

甭管地面上的警察,還是水上的警察,臨城站的手都能夠得到,這就是特權部門的優勢。

「哦?原來是候經理!」方如今掃了侯亮一眼,語氣冷淡,態度倨傲。

侯亮倒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人家正新公司財大氣粗,豈是他們錦森印刷廠所能比的。

李松年又看看方如今,見他微微點頭,知道這是同意讓侯亮進來了,便招招手讓他到跟前:「老侯,鄭公子能見你那是你的榮幸。要真是生意上的事就趕緊說,鄭公子時間寶貴。」

要是能促成了眼前這兩位的生意,李松年也是有好處的。

侯亮連連稱是,將雙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抹掉汗水,這才從口袋中掏出一張名片,雙手恭恭敬敬地遞給方如今:「鄭公子,鄙人錦森印刷廠經理侯亮!」

雖然介紹過了,但是該有的禮數還是不能少的。

方如今拿眼皮夾了一下侯亮,並沒有伸手接名片的意思,倒是李松年替他接了過去,催促道:「老侯,怎麼回事,剛才不是提醒你抓緊時間嘛!」

李松年確實心裡不高興,這個侯亮有點太不識抬舉了,自己已經提醒過了,還這麼磨磨唧唧的,一會兒要是惹惱了人家鄭公子就麻煩了。

侯亮又是連連道歉。

起初他以為鄭公子搶了自己的裝卸工人,原本還想著通過李松年他們將人搶回來呢,結果一了解鄭公子的背景,便立即斷了這個念頭。

這樣的人,不僅不能得罪,還得攀交結好。

侯亮現在心裡也不像之前那麼急了,反正他的船也沒有開始卸貨,也不怕人發現裡面的貓膩。

但是有一點還是要搞清楚的,這個鄭公子的貨要卸到什麼時間,他可不想等到天亮,白天人多眼雜。

這也正是為什麼只要錦森印刷廠有特殊的貨物運來,都選擇在深夜到港的原因。

「鄭公子,在下斗膽問一下,您的貨大概什麼時候能卸完?」

李松年和楊文虎也是都看向了方如今,雖然方如今是大財神,但錦森印刷廠的好處他們也不想丟了。

侯亮的意思他們明白,裝卸工人現在可以讓給正新公司,但最好是快一點,別耽誤了錦森印刷廠卸貨。

「哦,侯經理是問這個啊,我這次拉的貨可不少,估計要明天一早了。」

侯亮看著方如今慢條斯理地回答,心中難免有些不悅,好在他也多有城府,不願意輕易和人結怨,畢竟惹上這些豪門公子不是什麼好事。

侯亮笑了笑說道:「原來是這樣。鄭公子,實不相瞞,我們也有一艘貨船剛剛到港了,廠子裡的工人和機器都是都眼巴巴地等米下鍋呢。您看這樣行不行,讓工人們先卸我的船,再卸您的貨。也不能讓您乾等著,這樣,您的這船貨的裝卸費用都算我的?」

萍水相逢,這樣的做法也夠敞亮了。

豈料,紀成林這時過來說道:「候經理,你什麼意思,你的貨著急卸船,我們的貨就不著急了?還有,我們的卸船費用你來付,是不是覺得我們付不起工人的費用?你把我們公子當成什麼人了?」

侯亮抹了一把汗,連連搖頭否認。

這明明就是曲解他的意思。

張文虎也訓斥道:「侯亮,你太不懂規矩了。難道不知道先來後到的道理嗎?鄭公子的船先來的,自然是先給他卸貨,哪有你插隊的道理?」

侯亮心裡暗罵了一聲,這些裝卸工人是錦森印刷廠早就預定好的好不好?

怎麼現在我們反倒成了插隊的了?

還說我不講道理!

可現在這樣的形勢,他明顯處在勢弱的一方,也是敢怒不敢言。

恰在這時,方如今看了他一眼,說道:「原來侯經理是著急把原料拉回去開工啊?你們這船上裝的是……?」

兩個警察見正主兒開口了,也不再說話了。

侯亮一聽,頓時眼睛一亮,聽對方的意思,還有商量的餘地?

「鄭公子,我們船上裝的都是油墨,廠子裡就等著我把油墨拉回去開工呢。臨城有近三成的學校的課本都是我們錦森印刷廠印刷的,這麼都快開學了,可是還有二十幾家的學校的課本還沒有印出來,學校是天天電話催,我們也是干著急沒辦法啊,您多體諒體諒!」

侯亮說的是實情,最近一個月油墨供貨緊張,工廠不得不停工,這船貨是好不容易從上海高價購來的,費了不少事。

「哦,孩子們上學可不能沒有課本啊!」

侯亮心中一喜,沒想到這個公子哥還挺通情達理的,不是自己之前想像的那種紈絝子弟。

「那您看這事……?」

最多付一部分工人的費用而已,還能結交鄭公子,侯亮現在很樂意多討這筆錢。

「我的意思……不行!」方如今淡淡地道。

侯亮有些發懵,剛才還笑眯眯的鄭公子,一下子就變了臉,這什麼情況?

就連李松年和張文華兩個人也是沒看明白,不是快要答應了嘛,咱們說變就變?

方如今冷著臉道:「侯經理,剛才我的助手說的很對,你的貨著急,我的貨就不著急了?你知不知道我這一船貨價值多少錢?知不知道耽誤一晚上,我又會損失多少錢?」

連珠炮似的發問,讓侯亮不知先回答哪一個。

對方的氣勢咄咄逼人,他竟是下意識地向後退了退。

自己還是看走眼了,這個鄭公子不但不是紈絝子弟,而且心機深沉,飛揚跋扈,很難對付。

合著剛才人家就是逗他玩兒呢!

侯亮現在就想著趕緊退出值班室,再去港口外面出高價找裝卸工人卸貨。雖然已經是半夜了,但是在重金利誘之下,他相信還是有人願意賺這筆錢的。

即使找不到太多的人,也總比在這裡耗著強。

打定主意的侯亮趕緊告了個罪就要離開值班室,可剛走到門口就被紀成林攔住了。

「這位兄弟,你這是……」

紀成林拉著臉,也不說話。

侯亮無奈地轉身對著方如今一拱手:「鄭公子,在下方才多有冒犯,耽誤了您的時間,您看這樣行不行,工人我們另找,但是給你卸貨的這些工人的費用還是我們來付,就當是賠罪了。」

他心裡暗罵自己倒霉,非要跟人家結交攀附,怕是人家根本就看不上他這個錦森印刷廠的小經理。

當務之急是趕緊脫身去處理船上的貨物,這會兒就當是破財免災了。

方如今哈哈一笑:「侯經理果然是個明白人。不過,工人的那點費用我可看不上。實不相瞞,我這次來臨城也是想著開一家印刷廠的,不知道侯經理想不想合作?」

侯亮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合作?

怕是沒有那麼簡單。

「侯經理,我就直說了吧,剛才我聽你說臨城油墨緊缺,不知道你這船貨能不能轉給我呢?價錢嘛,好商量,我也不會讓你吃虧。這樣吧,就在你採購價格、運費的基礎上,我再給你加一成,你看怎麼樣?」

侯亮好懸沒被氣暈過去。

且不說以現在油墨的市場行情,轉手一賣至少能賺六到七成,就說錦森印刷廠吧,沒有了這船油墨,工廠就得倒斃!

這可不是僅僅斷人財路那麼簡單了,這是要將他侯亮和錦森印刷廠活活逼死。

太陰險狠毒了。

屋子裡的三個警察聽了之後也是一詫,面前這個白白凈凈的鄭公子,心可真夠黑的,開口就要明搶人家的一船貨。

「鄭公子,這船貨在平時讓給您也不是不可,只是現在是非常時期,這可是我們印刷廠用來救命的!您看這樣行不行,等進下一批貨的時候,我們多進一船,運費什麼的都不收了,就當給您新開的印刷廠當賀禮了。」

侯亮這邊繼續賠笑,已經是極盡忍耐。

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他尋思著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讓,又答應平價送鄭公子一船貨,對方應該見好就收了。

李松年見狀,也不想雙方鬧得太僵了,勸道:「鄭公子,我看侯經理也是情意拳拳,您看這次是不是高抬貴手,先答應了他。侯經理是個聰明人,他知道以後該怎麼做。」

侯亮也是連連點頭。

方如今也是笑著點點頭。

豈料,他下一刻說出的話,讓侯亮和屋裡的警察都是大吃一驚。

「李隊長,我懷疑錦森印刷廠的貨船上有走私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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