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這一仗,我們能拎槍的人只有三百多,還得算上傷員。可每個人臉上都帶著興奮,我們走在行軍路上,穿過這條蜿蜒崎嶇的林間小道,面前則是一條大路。

大雨停歇,天空中又突然出現烈日。濕熱的空氣,我們身上已經濕透的衣服,兩相會交著實很不好受。陳余吐出一口氣,手駐步槍當成木棍往前走。

迷龍還在路邊屍體上尋找值錢的物品,他失去了機槍,可是死啦死啦又給了他一挺布倫輕機槍。

他把槍丟給豆餅,承諾豆餅回去之後管他一年的吃飯。

陳余走在隊伍最前面,咬著牙找到公路,他又一次自告奮勇當排頭兵。遠處的小道消失,出現一條林中坦途,路上有我們的同袍,還有拖家帶口逃難的華僑。

山巒道路上,我們的同袍潰不成軍,疲憊且潦倒,亂糟糟走在這條公路上。逃難的民眾三五一群,極力避開這些潰散的士兵,死死抓住屬於自己的財物。

「阿譯!打出軍旗,整理隊伍!」陳余小跑回來喊叫。

於是,阿譯打出那面從機場獲得的旗幟。當初為了我們能夠組成建制進攻日軍,英國人甚至準備了我們的旗幟,可惜我們沒有組成建制部隊便一潰千里。

一支成建制的部隊,有軍旗,有整齊行軍的隊列。這讓公路上的潰兵和民眾對我們駐足觀看,我們身上帶著鮮血和硝煙,但每個人臉上都光彩熠熠。

死啦死啦開始發揮他的嘴皮:「你們是那個部隊的?算了,趕快歸列,如有違反軍紀者,行軍法!」

「歸列!歸列!沒聽懂人話?」

「我們是一路和日軍打過來的,看見身上的裝備沒,全副英式裝備。信不信由你們,要是誰亂鬨哄擾亂編隊,老子軍法從事!」

我們的隊伍長了許多,不斷有散兵跟隨在我們身後,康丫舉起軍旗,讓更多的散兵自願加入我們。阿譯長官和陳余身上有手槍,在陳余的擺弄下,阿譯的手槍被塞在褲襠最顯眼的位置。

軍官才會有如此漂亮的手槍,而且阿譯長官領子上的少校軍銜證明一切。

「我說,要不要那麼顯擺?」阿譯長官調整褲襠彈道,手槍把另一把手槍別的很不舒服。

陳余側身說:「我們是一路打勝仗回來的,凱旋而歸屬於是,精氣神足些。」

一旁從隊尾跑到隊前的死啦死啦燦爛如野花,學著老鷹飛翔的姿勢翩翩起舞,給他一個舞台,死啦死啦真的會上去跳上一曲。

「我真的有一個團了,死魚。」死啦死啦樂著說。

走在身後的煩啦質疑道:「就算你現在有一個團,回去後你還是團長嗎?回我的偽團座大人?」

「去去,死瘸子!」死啦死啦心花怒放:「最起碼現在有了,我現在是名副其實的團長。」

攬住陳余的肩膀,死啦死啦說:「我現在是團長,看你一路上打仗挺猛,給我做營長怎麼樣?」

「不怎麼樣。」

「為什麼?」

陳余用槍口撓後背上的痒痒:「您老沒問麥師傅,川軍團指揮官全權命令您老負責川軍團餘部,也就是『少校營長林譯殘部』在緬甸的作戰。等您老回去,團長····哼!」

「麥師傅和川軍團取得聯絡?」死啦死啦如夢初醒:「你怎麼不跟我說,到現在才說,你要害死人!」

「害死誰,頂多就你一個。」

「你也跑不掉!」

陳余輕笑道:「老夫可是正兒八經的的川軍團上尉連長,入花名冊的。跟您老可不一樣,您老是從那裡蹦出來的可有待商榷。」

「哎哎哎!」煩啦扯住死啦死啦的肩膀:「爺們兒,您不是說虞嘯卿已經死啦嗎?」

死啦死啦瞬間被打入谷底,可還是梗著脖子說:「死瘸子,你沒聽魚爺說,他們命令我全權負責川軍團餘部在緬甸的作戰行動。現在我還是你們團長,這是上面的命令。」

「是嗎?」煩啦目光投向陳余。

陳余點點頭:「他現在還是我們的長官,至於是不是團長兩說。」

「聽見沒,死瘸子?」

「聽見了,偽團座大人!」

死啦死啦指著煩啦說:「你個死瘸子,不帶一個偽團座是不是不會說話?」

不遠處的林子出現黑煙,從路邊走過的每個人都被這青煙燻的睜不開眼睛,比日軍瓦斯彈威力小不到什麼地方去。濕潤的木頭樹枝在火焰下發出濃煙,陳余甚至還問出汽油味。

死啦死啦疾步上去拍打火焰:「不要命了,報訊通敵。」

『噌!』大刀插在死啦死啦腳下,把他嚇了一跳。

「我燒我弟弟。」那個大漢滿嘴的滇音。

陳余走過去,大漢將燒的漆黑的骨殖放進布包,脫下上衣貼身捆好。伸手拍打死啦死啦的肩膀,陳余望向後方的隊伍。

「怎麼了?」死啦死啦回頭問,還不忘跟那個大漢告誡:「你這麼燒,日本人很快就追上來。」

「已經在後面了,我弟弟就是被他們打死地,能咬一口就一口,咬死不少人。」

陳余擰過死啦死啦的臉:「帶一個連去後面,立下軍威讓新來的人看看,光靠嘴皮子是拉不動人的。」

死啦死啦想了想問:「我負責川軍團的作戰,讓我去帶人干日本人,你怎麼不去?」

「那我就把麥師傅告訴我的事情給大傢伙念念,我的團座大人。給你爹我喘口氣,每次我帶兵都是些要死的事,你看現在那些兵看我跟閻王爺一樣,生怕點他們人頭。」

「那不是我們這裡就你魚爺一個人敢帶兵打,能者多勞嘛!」死啦死啦獻起乖來。

「滾!別逼我揍你。」

「你敢!我是你團長!」

陳余無奈轉身朝著身後的眾人喊:「我們的團座大人,他原來是~~~唔唔唔~~~」

捂住陳余的嘴,死啦死啦膝蓋一軟差點給陳余跪下。

「我的連長大人,小的我去,您老收了神通。」

扶起死啦死啦,陳余拿住死啦死啦的手捂住自己的額頭:「我這是讓你在那些人面前立起威嚴,別不識抬舉。看看我額頭上的溫度,我已經找獸醫要了些藥吃,再讓我干那些累活,你是想我死嗎?」

摸了摸陳余的額頭,死啦死啦怔住了,又不死心的摸了次。於是死啦死啦猛然發現,為了他做了全部危險,讓他能夠輕鬆帶領部隊穿過叢林,來到國內的陳余正在發燒。從機場開始就作為他的後背,一直全力支持他的陳餘生病了,帶不動兵了。

「你怎麼不早說。」

陳余苦笑一聲:「沒多大事,休息休息就好。我現在帶不動兵,有些事得你自己去做,我也是人,事情不能讓我一個人做完。」

「獸醫!獸醫!」死啦死啦大喊。

聽見有人叫他,獸醫拄著木棍跑來。

「咋啦?」

死啦死啦指向陳余說:「魚爺發燒了,別告訴我你連發燒都治不了,讓人抬著他走。他是我們能拿出最好的軍官,能帶兵打仗的軍官。」

獸醫低頭從懷裡的挎包翻找:「早上才吃了藥,燒還沒退下去,我這裡還有藥。」

「二百五少校!」死啦死啦抓住阿譯的胳膊說:「找人看著死魚,他發燒了,你知道在叢林裡發燒是什麼嗎?」

「哦!好好。」

安排好陳余,死啦死啦拎槍那支李英菲爾德步槍龍行虎步。

「一連出來,跟我去把後面那群日軍斥候乾死。迷龍!迷龍!帶著你的機槍,現在我是你連長,魚爺干不動了,現在我帶你干日本人。」

正在數著口袋裡戒指、項鍊等金銀財物的迷龍猛地抬起頭。他正在和康丫幾個人推行剛找到的輜重車,車上全部都是軍需品。

「死魚咋啦?」

「你連長都不知道咋啦,你當個屁的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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