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瀟細雨入黃昏。

孟父端坐在桌邊讀書,孟母撐傘從門外走進來,手裡端著一碗熱騰騰的飯菜。該吃飯了,雖然被孟父罵了一天,可傷兵們還是在乎他是煩啦的父母,專門給他做了飯菜,上面甚至給臥了個雞蛋。

如此豐盛,陳余發誓自己在川軍團都沒有如此待遇。

虞嘯卿站著院內,冰冷的細雨澆灌在他身上,細雨彙集成水滴從他德式頭盔邊緣彙集落下,滴在肩膀上。

細鐵製作的指揮棒頂在陳余胸膛,虞嘯卿轉身看了一眼端飯路過的孟母,讓開道路。

陳余解釋道:「我們團孟瘸子的爹媽,從北平一路來到這裡,傾家蕩產就剩下這些書,沒地方去在這裡暫住,很快就搬走。」

「若不是你們無能,老夫何至花甲之年顛簸流離失所,已經從北方搬到南方了,再搬就掉江里了!」將筷子狠狠拍在桌上,孟父又在無能狂怒。

虞嘯卿氣笑了,轉過身去。只見孟母正在用筷子夾起煎蛋往孟父嘴裡送,回頭微笑向我們表示歉意,這對老夫妻是怎麼過上那麼多年的?

「老先生所言甚是,吾輩無能了。」虞嘯卿爽快承認自己的過錯。

孟父站起身指向兩人:「恬不知恥,反以為榮!唔唔~~~捂住我的嘴作甚,難道國家如此,我還不能說說了。」

陳余不顧儀態的攔在虞嘯卿身前,他是真怕虞嘯卿砍了孟父,要是煩啦回來看見自己爹媽躺棺材裡,別說打小日本了,保准抄起槍找虞嘯卿償命。

「虞師座息怒,迂腐酸儒,一概如此,不必和他斤斤計較。」

虞嘯卿伸手推開陳余,雙眼目視孟父說:「家國如此,吾輩軍人著實該死。老先生說與不說,事實都在此,虞某自認還算坦蕩君子,不會記仇。國事雖如此,可虞某也只能盡力而為之,從未忘記恥辱。」

「哼!」

孟父被孟母推進角落裡吃飯,這場鬧劇最後以『君有飽食』而結束。夫子曾言: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於事而慎於言······

可孟父得飽食,居亦求安,魯莽行事只求口舌之快。說他是一個酸臭腐儒,可他連儒家都拋棄了,只在乎書。不僅僅是中國古籍孤本,陳余甚至在給他搬書的時候看見一本英文版的《一千零一夜》,這種書也要帶著?

跟他在一起半天,陳余的精神被他摧殘的差不多,這種人說話惡毒且入骨三分,仗著年紀大和自以為然的傲然,逮住一個罵一個。你讓他去罵日軍,那就不敢,理由怕書沒了。

被『君有飽食』的孟父放了一馬,陳余打算明天把這人趕走,不讓以後團部沒法住人了,這麼多傷兵加上哨兵,畏懼他兒子是營長不敢不從,沒兩天全得成他僕人。

「現在該說說你們川軍團的事情了。」

虞嘯卿轉身拿起鞭子抽在陳余胳膊上:「過江了,很了不起啊!誰的主意?還有師部少了一份地圖,是由張立憲他們廢了很大力氣做的,有不少地方我親自觀察繪製,你們膽子不小啊!

我三番五次嚴令不准攜帶出師部,團以下軍官不准查看,現在少了一份備用。你不說我也知道是誰,整個川軍團林團長只是每天練兵而已,其他的事情都是你和那個傢伙做的。倒賣軍火、走私彈藥、挪用公款,現在在加上一條盜竊機密。

你們川軍團有幾個頭可以砍,是不是以為自己能打仗,就有恃無恐,我告訴你們,就算你們擊斃竹內連山,違反軍令該殺我同樣也殺,決不手軟!」

陳余蒙了,又一次被人給坑了。煩啦躲他爹娘跑去西岸偵查,自己讓他爹給弄的精神崩潰;阿譯在祭旗坡朝南天門打了一百多發炮彈,硬是沒有通知自己,搞得自己被虞嘯卿抓包。

現在又來一個死啦死啦,陳余怎麼知道那個傢伙拿回來的地圖是偷的,又不是我偷的。倒賣軍火是死啦死啦做的,挪用公款是阿譯答應的,盜竊軍事機密自己壓根不知道。

虞嘯卿現在實在是太過分了,居然誣陷自己一個精忠報國的好男兒盜竊軍事機密,屈打成招首先得打,您這直接給我扣下這麼一頂大帽子,索性直接槍斃我得了。

「我不知道過江路線,他壓根就沒跟我說過,而且他估計也不願意跟您說。」陳余南轅北轍說起渡江路線。

虞嘯卿的臉此時已經氣成豬肝色:「那現在就給你們再加上一條,知情不報!」

「我是真不知道,昨晚給下面不識字的人寫了一晚上家書,都沒動過,回來就安置這對老夫妻。」

「川軍團團長林譯馭下無方,副團長龍文章不聽軍令擅自出擊,還有你!」

虞嘯卿眼睛瞪的跟祭旗坡上牛犢子一樣:「你!陳團附,前沿和日軍激烈交火,你躺在營房睡大覺,現在睡醒了嗎?你們三個,被撤職了,我說······」

陳余立刻說道:「鬼見愁灣,昨天晚上八點去的,您現在去說不定能看見他們。渡河路線是從禪達本地老人口中得知,這還是其中一條,整個禪達想要通往西岸的渡口最少還有三條。

我們走的是以前修建橋樑時的選定的地方,但是那個地方山崖落差大,所以就放棄。應該還有一條古代走私路線,和土匪山賊走的地方,找人問問應該能知道。」

「你!」

虞嘯卿手指陳余:「你們幾個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非得我拿槍頂在腦袋上,讓你們沒辦法打回西岸,沒有辦法報仇才願意說。」

「跟您一樣,我軍歷來鬆散,不知保密為何物,所以才沒說。」陳余解釋道。

「這能比嗎?」

陳余想起什麼問:「師座,據可靠情報,我們要換裝美式裝備了?」

「啊?」虞嘯卿緊鎖眉頭不解:「這種機密你又是從什麼地方聽到的,盟軍物資還在印度,你這裡就知道換裝給我們師,我軍保密程度還不如村口嚼舌老婦。」

「我們川軍團能分到多少?」

「沒有!」

虞嘯卿破口大罵:「把軍械物資給你們,然後你們又給賣到黑市,我告訴你們川軍團,這次下發的美式武器你們一顆子彈都沒有。」

說著說著,虞嘯卿便急躁的往門外走,陳余正準備相送,卻被虞嘯卿拿起鞭子給抽了幾下。

「上車,去迎接你們川軍團的勇士,一群鬼迷日眼的東西,怎麼敢、怎麼敢?」

戴上鋼盔,陳余吩咐麻圓給二老找個房間睡覺,不用太刻意,讓他們去煩啦和獸醫的屋子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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