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半個時辰,溫皙叫上青蘭,漏夜親自前往永和宮,看望德妃烏雅氏。

在永和宮的殿門外,就看見宮女端著血水出來,心道:烏雅氏這一胎又沒了!那宮女看上去是德妃的心腹,她看見溫皙進來,噗通一聲跪下,磕頭哭嚎道:「貴妃娘娘為我們娘娘做主啊!!」

溫皙現在的演技也堪比一級演員了,也只比烏雅氏那影帝級別的稍微差一點點而已,面色驚訝道:「德妃怎麼了?又見紅了?!」

宮女淚流滿面大哭道:「佟貴妃娘娘衝進了我們娘娘的寢殿,二話不說就叫人灌了我們娘娘紅花!我家娘娘,已經小產了!嗚嗚嗚」

溫皙聞之,二話不說就衝進了德妃的寢殿,只聞見撲面的血腥氣息,極為沖鼻子。德妃仰躺在床榻上,蒼白的臉上血紅劃痕縱橫交錯,如蜘蛛網一般爬滿了她原本秀美的臉蛋,皮肉外翻,傷口的血順著脖頸滑落,染紅了枕頭,而原本微微隆起的小腹已經變得平坦了。

永和宮的首領太監侍立在床頭,陳功急忙磕頭帶著哭腔道:「貴妃娘娘!您要為我家娘娘做主啊!佟貴妃方才,帶了一大群人,抓著娘娘就用護甲狠狠地劃破我們娘娘的臉!還灌了我們娘娘紅花!」

溫皙走進了,看到德妃毀容的臉,護甲的尖兒原本就是極為堅利的,三兩下便可毀了一張如花的容顏。德妃的目光恍如死人一般,瞳孔無神地望著上方。

青蘭上前給她診脈之後,低聲回稟道:「主子,德妃娘娘子宮受損極為嚴重,小產之後又大出血過,以後是不能再有孕了。」

溫皙嘆息道:「德妃,你的身子。本宮無法了。只是你臉上的傷,本宮或許可以幫你。」

德妃原本呆滯木愣的眼中頓時有了神色,霍然從床上爬了起來,如抓住浮木的溺水之人,瞪大了眼睛望著溫皙:「娘娘方才說什麼?!」她一說話,便牽動臉上縱橫交錯的傷痕,更多血液滴落下來,著實慘不忍睹。

溫皙擼起自己袖子,道:「這裡原本有一道被碎瓷劃傷的三寸長的傷口,現在已經沒有任何痕跡了。」

德妃雙手急忙抓著溫皙的手腕。在光潔平滑的手臂上撫摸,仿佛撫摸的是自己原光潔的臉蛋,她滿是期望地望著溫皙。一個翻身下床,跪在溫皙腳下,磕頭道:「娘娘幫幫我!只要恢復容顏,臣妾烏雅氏願為娘娘效犬馬之勞!!」不能生了,還能養別人的孩子。但若是毀了容顏,那皇上的寵愛也就會煙消雲散,一切都不復存在!

溫皙眼中浮現狡黠的笑意,語帶關切道:「本宮有一個藥方,以天山雪蓮為主藥,加入無數珍稀藥材調配成治療疤痕的藥膏。極為難得!只是必須要受傷之時就立刻塗抹,才能有效。」

烏雅氏大喜,又叩頭道:「娘娘幫幫臣妾吧!」

溫皙笑道:「此方本宮只調配出了三劑。只是你的臉上的傷痕比本宮當初怕是還要重幾分,能恢復到什麼程度,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是!」烏雅氏急忙道,「無論恢復到什麼程度,臣妾都謹記貴妃娘娘的恩典!」

於是。溫皙便吩咐青蘭回去取藥,便是早早預備好的用雪蓮製成的藥膏。裝在金胎琺琅彩蓮花纏枝紋的捧盒中,打開邊有清冽的沁人心脾的藥香,藥膏為雪白色,半透明,如晶瑩剔透的冰雪,一看就知非俗物。

烏雅氏此刻倒是不疑心溫皙了,急忙吩咐人清洗臉上的傷口,將膏藥仔仔細細地塗抹在臉上每一處地方。又用紗布將臉層層細細包裹,包好了之後,活像個木乃伊。

烏雅氏現在已經不能隨意說話了,但眼中很是激動。溫皙囑咐道:「你現在可不能哭,淚水若是滴在傷口上,可就不好了。」

烏雅氏急忙點頭,又要跪下來,溫皙急忙扶了她一把,讓她坐在床榻上。溫皙嘆了口氣道:「佟佳氏也不知道是在發什麼瘋!自己毀了容,就把氣撒在你頭上!等皇上回來,她定沒有好果子吃!」

烏雅氏也面露憤慨之色,只是不能說話,否則肯定要狠狠地罵幾句。

溫皙拍了拍烏雅氏的手背,道:「今兒天色不早了,等明天我再來看看你的傷勢,這傷藥比得要一天一換才行。睡覺的時候記得一定要臉朝上,讓守夜的宮女好好看著幫你看顧著,千萬不能翻身,否則碰著傷口可是要前功盡棄了。」

烏雅氏急忙點頭。溫皙自然要全力治好烏雅氏的臉蛋,否則一個毀了容顏又家世卑微的人,對她可是絲毫用處都沒有的!治好了烏雅氏才能叫她去跟佟佳氏對掐。

原本在實力上,烏雅氏根本不具備和佟佳氏為敵的資本,只能竭力迴旋。可是現在佟佳氏公然給德妃墮胎,謀害皇嗣,犯下這樣大的過錯,簡直令後宮側目。康熙回來之後為了平息六宮,為了給失去孩子的烏雅氏一個交代,絕對不會再輕縱了她。又加上之前無火自燃、觸怒佛祖的流言蜚語,足夠讓她徹底失寵的了,康熙也不會再喜歡一個面孔燒傷、容顏恐怖的女人吧?而烏雅氏,溫皙就是要讓她重新恢復容顏,而且比得要在康熙回來之前恢復如初!才能叫她在康熙跟前控訴佟佳氏的「暴行」現在的烏雅氏雖然已經不能再生養了,溫皙卻還是暗暗留著心眼兒。

翌日,在來到永和宮的時候,永和宮的宮門緊閉,守門小太監見是溫皙才急忙給開了門,溫皙入內就又給關上了。現在永和宮只對外宣稱,德妃被佟貴妃灌了紅花小產,需要閉門靜養,永和宮的口風很緊,自然沒有流傳出烏雅氏也毀容的消息,而景仁宮那邊自然也不會到處嚷嚷。

青蘭手腳輕盈地幫烏雅氏接落臉上的紗布,露出來的臉雖然還是縱橫交錯,但是已經不再滴血了。也沒有結痂,只在那傷口處沾著薄薄的藥膏,糊住傷口。絕大部分的藥膏一夜的時間都被肌膚吸收掉了。

溫皙叫人捧了銅鏡過來,道:「你自己看,比昨天好多了!這雪蓮膏能夠糊住傷口,不像普通結痂那樣,而是直接慢慢生出新的肌膚。」

烏雅氏眼中淚光點點,幾乎要哭出來,「多謝貴妃娘娘!」

溫皙又嘆息道:「佟貴妃自己倒霉,竟然把這個仇記在你頭上」

烏雅氏急忙望著溫皙。道:「娘娘當日也在寶華殿,可知詳情如何?」

溫皙嘆了口氣,如實回答道:「幸好本宮和她不睦。見她在裡頭祈禱就沒進去!便和成妃坐在菩提樹下石凳上歇息。沒想到寶華殿突然失火,佟貴妃被困在裡頭,還被橫樑砸到了臉!毀了容貌!那些個喇嘛還說,殿中的黃帛布是無火自燃!」溫皙急忙驚詫地捂著自己的胸口,「肯定是她作惡事太多。觸怒了佛祖!」

烏雅氏一針見血道:「臣妾以為此事絕非天災,而是人禍。」

溫皙驚訝道:「怎麼可能,誰敢在佛祖跟前放火不成?!吃了雄心豹子膽了?」——溫皙自己就是那個吃了雄心豹子膽的人!也是三巨頭都不在宮裡,溫皙才敢大膽施為,等到三巨頭回歸,也無法改變什麼了!

烏雅氏沉思。頭疼道:「臣妾一時間也想不出會是何人所為,畢竟不滿佟貴妃的人太多了。」

溫皙咦了一聲,道:「昨天佟貴妃跑來難道是她認為是你縱火?!」

烏雅氏苦笑。很是冤枉道:「想必如此了,只是此事並非臣妾所為啊!」

溫皙扒拉著手指頭道:「跟佟佳氏有仇的人海多了去了,頭一個就是本宮,成妃、慎嬪跟她也不對盤,惠妃也被她折辱過。宜妃也是不喜佟佳氏算來算去也就有一個嘉嬪跟她交好了。」

「嘉嬪?!」德妃突然想起了這個自從生產之後就一直閉門不出的嘉嬪!她連自己兒子的滿月都沒有出席,這樣一個漸漸消弭在眾人視線中的人。是最容易讓人忽略的。

溫皙點頭,語帶不屑道:「本宮看伊爾木能封嬪,十有八九是佟貴妃求來的!」

德妃很不以為然,佟貴妃的性子她是再清楚不過的了,她絕對不會讓自己的宮裡的嬪妃有更進一步的機會,尤其是封嬪居主位!烏雅氏當初也是傾盡算計才有今日的永和宮主位!嘉嬪甩了佟貴妃,跑出景仁宮,去做了永壽宮主位,佟佳氏肯定深恨她要死!嘉嬪未必不會先下手為強!而她曾經在御花園嫁禍當日還是伊答應的嘉嬪推了她,意圖謀害皇嗣,也算深有仇怨了!這樣一石二鳥,端的是好算計!!!

溫皙心中笑了,終於引得德妃朝著她希望的方向去想。只是,無論德妃和佟貴妃都沒有懷疑是她在一手主導嗎?是了,在人前她都是極為直爽的人,面對佟貴妃從來人前不掩飾自己的鋒芒,每每針鋒相對,而對付伊爾木的手段也從來都是以嚴懲不貸為主!這樣粗暴的手段,或許讓旁人都覺得她是沒心眼的人了!殊不知,看上去沒心眼的人耍起手段來才是真正厲害!

這幾日,佟佳氏像瘋子一樣在自己宮裡瘋狂地砸東西,尤其是銅鏡全都被她砸了個稀巴爛。相比較之下,寶華殿在按部就班地修復中,而關於佟佳氏觸怒佛祖的流言甚囂塵上,而她毀去的容顏更為嬪妃們私底下津津樂道。此時的烏雅氏卻是韜光養晦,日日塗抹雪蓮膏來恢復容顏。

十日後,新肉長了出來,但依舊還是和原本的顏色有不少的區別。

溫皙微笑道:「你些日子保養得益,雪蓮膏還剩下半盒,足夠修復剩下的疤痕了!」這些日子烏雅氏為了這張臉也算是小心謹慎到了極致,殿中一律不許焚香,為了避免粉塵感染傷口,酒肉魚蝦之類的東西更是忌口,醬油等顏色濃的菜肴一律不吃,日日只用最清淡的食物,臉蛋還沒有完全恢復,人倒是狠狠瘦了一圈。叫溫皙看了很是嫉妒。

德妃撫摸著自己恢復在望的容顏,終於流下的淚水,「娘娘的大恩,臣妾今生就是做牛做馬也要報答!!」

溫皙看著鏡子裡的烏雅氏道:「也是你自己謹慎保養,本宮當初一不小心化了膿,可是整整消耗了兩盒才祛除了傷疤的呢!」

烏雅氏眉頭一動,兩盒?也就是說她手中的是最後一盒了?那就好,那樣佟貴妃就一定的不到了!烏雅氏心中暗喜。

「還記得本宮跟你說的『張貴妃面膏』嗎?現在使用正是合宜的時候,以後晚上塗抹雪蓮膏讓後紗布纏上,讓肌膚充分吸收。白天則用『張貴妃面膏』,二十日之後必然又是一張如花容顏。」

烏雅氏急忙點頭,道:「臣妾已經叫人備著了,正打算討教娘娘合適使用為宜呢!」

溫皙的嘴角微微揚起,硃砂可是可是要東西,在精美人的容顏的同時,作為一種慢性毒藥,會逐漸侵蝕人的身體,雖然只是通過肌膚滲透,但是長此以往,早晚有一日會要了人命!不過溫皙並不打算讓烏雅氏活太久,便道:「那加了硃砂的雞蛋也可蒸食,內外兼服,效果更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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