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已經十幾天都沒去慈寧宮請安了,而孝莊也「病了」。溫皙知道,這算是康熙和孝莊的冷戰了,不少嬪妃不得不去慈寧宮「侍疾」,不過溫皙養胎,自然是不去的。

沒想到,下午孝莊身邊的蘇麻拉姑就來了,居然是受了孝莊之命,請溫皙去「侍疾」!

溫皙坐在軟榻上,肚子又大了一些,冷冷地笑道:「蘇嬤嬤,本宮聽錯吧?太皇太后宣召本宮去侍疾?!」

蘇麻拉姑面帶著幾分躲閃之色,很是無奈道:「貴主子去充充數就是了。」

溫皙捏著一顆蜜糖酸梅,譏笑道:「充數?!有那麼多去充數的,還少本宮一個嗎?」五妃幾乎都去了,還伺候不了她一個嗎?溫皙可是聽說了,成妃去了,聽了好一通數落!孝莊不過是看成妃與她親厚才找茬罷了!想也知道,她若去了,肯定要受氣!溫皙又不是傻子,去了給自己找氣受嗎?!

溫皙見蘇麻拉姑無言以對,語氣愈發充滿了譏諷:「本宮已經有了六個月的身孕,且胎像不穩,若是有個萬一,這個罪責是太皇太后承擔,還是蘇嬤嬤來頂罪?!蘇嬤嬤也是宮裡的老人了,素來敦厚,怎麼太皇太后做出如此刻薄的舉動,也不從中勸著一二?非要看著太皇太后失了慈祥的美名,讓人人都覺得她老人家歹毒刻薄才肯罷休嗎?!」

一番話說出來,溫皙是極為不留情面了!蘇麻拉姑哪裡聽過這樣誅心的話,急忙跪了下來,磕頭道:「貴主子息怒!太皇太后也是一時間想不開,她老人家其實不過是希望福嬪娘娘能有個兒子罷了!」

溫皙嗤笑,嘴裡嚼著酸梅,慢吞吞地咽了下去。瞥了一眼跪在哪兒的蘇麻拉姑,語中譏諷之意更濃:「想讓福嬪有兒子?所以便要奪了本宮的十阿哥給福嬪嗎?!太皇太后把天家的皇子阿哥當成了什麼,可以隨意送人的禮物嗎?!」

「貴主子!當奴才求您了,十阿哥去啟祥宮,也算個好出路,您就不要跟太皇太后對峙下去了!」蘇麻拉姑語帶哀求之意,又磕了一個頭懇求道。

蘇麻拉姑的確是忠僕,只是她這番忠心耿耿之言溫皙聽了,便更覺得上火了,語氣也更加不善:「蘇嬤嬤沒當過母親。自然孩子對母親有多麼重要!奪人孩兒,如挖人心肝,是這世上最陰毒之事!蘇嬤嬤當勸著太皇太后。別做著陰毒之事,免得觸怒佛祖,折損壽命!」

蘇麻拉姑聽得溫皙這般「詆毀」孝莊,不禁眼中帶了惱怒之色,道:「貴主子!太皇太后縱然有不是之處。可她老人家是皇上的嫡親祖母,有些話,不是您可以說的!」

溫皙冷冷道:「原來蘇嬤嬤還記得太皇太后是皇上的祖母啊!既然是祖母,就不該謀算著孫兒的子嗣!」

蘇麻拉姑直起身子,硬朗地道:「長幼尊卑有序,做曾祖母的決定曾孫兒誰來養。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好一個長幼尊卑有序!孝莊無論輩分、還是身份,都是溫皙最忌憚的!她若存了心要為難溫皙,便有的是辦法!如今她有孕。可以閉門不出,但是將來呢?不說將來,就是眼下,孝莊會讓她安安穩穩地生下孩子嗎?!看當年董鄂妃,便知她的手段!董鄂妃剛剛死了兒子。她就日日叫董鄂妃去服侍,天天折騰。折騰到死!就是一個「孝」死死地壓制住了她!溫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絕不做第二個董鄂妃!

蘇麻拉姑見溫皙許久不說話,便逕自起身,道:「貴主子還是好好思量思量吧!」

溫皙吐了一口氣,平靜了一下心緒,語氣平和道:「本宮有一好東西要獻給太皇太后,勞蘇嬤嬤轉呈吧!青蘭,去取兩盒福壽膏來!」

蘇麻拉姑不禁面帶了疑惑之色,看著青蘭遞過來的兩隻紫檀木描金五鳳朝陽紋飾盒東西,一時間不敢接過來。這盒子已經不是烏雅氏當初的那個盒子了,溫皙早已換了更高檔次的包裝。

青蘭笑道:「嬤嬤還怕貴主子謀害太皇太后不成嗎?」說著便打開了一盒子,「此物為芙蓉膏,又叫福壽膏,在南方也是價值勝過黃金的好東西!吃了精神百倍,能夠延年益壽!送給太皇太后是再好不過的了!」

溫皙嘴角笑容燦然,道:「此物本宮原本打算送給娘家的瑪嬤,她老人家年紀大了,該吃點好東西補一補。不信蘇嬤嬤可以嘗一顆,吃了立刻精神十足呢!」

蘇麻拉姑帶著幾分懷疑,卻也不信溫皙也當面害死她,便取了一顆小的,放在嘴裡慢慢咀嚼,味道有些怪,卻也不像是毒藥。看蘇麻拉姑吃下去,溫皙便放心了,沒有人吃了這東西還會覺得不好!

果然,不一會,蘇麻拉姑面帶著愉悅之色,十分舒爽地吐了一口氣,臉上帶著久久散不去的陶醉之色,好像是喝了世界上最甘醇的美酒,讓人飄飄欲仙。

溫皙抿嘴輕笑道:「蘇嬤嬤深有感觸吧?這可是不得多的的好東西!請蘇嬤嬤務必轉呈給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吃了必然百病全消!」隨即嘆了口氣,道:「本宮方才口不擇言了,還請嬤嬤只當沒聽見。」

蘇麻拉姑在那飄飄欲仙的感覺中還沒怎麼醒過來,自然連連答允了。

溫皙相信,只要這東西獻上去,孝莊肯定抵受不住「益壽延年」的誘惑,她對溫皙總算身懷戒備,最多也只會叫底下人試藥,而服用此物神采煥然是肯定的。那樣孝莊肯定就會用上了,此物一旦用上,便很少有人能夠經受得住誘惑!不過只服用一粒,還不足以上癮,但是服食後的快感就足以叫人對這個東西念念不忘了。只要蘇麻拉姑足夠忠心,自然以後不會去偷用她主子的東西。

東西獻上去,慈寧宮什麼反應也沒有。溫皙安然等待著,在自己宮裡養胎,更要時時注意慈寧宮和永和宮的動靜。溫皙慢慢吃著一盅阿膠紅棗桂圓羹,她不大喜歡阿膠這個味兒,但是據說很是滋補,所以就忍著偶爾吃一盅。

天日漸暖煦,都快五月了,庭院裡的牡丹花燦然而開,豆綠牡丹花開碩大,壓得枝頭都垂了下來,溫皙囑咐了粗使宮女給牡丹澆水,許多日都未曾下雨了,花也沒怎麼有精神。

康熙來的時候,溫皙正叫人剪了幾朵牡丹、芍藥,插在青花五彩人物圖花觚中,放置於殿內。康熙攜了溫皙的手,道:「朕瞧你起色好多了,是養回來了吧?」

溫皙嗯了一聲,隨著康熙入殿,去了碧紗櫥里,坐在嵌了紫琉璃的雕花美人榻上,溫皙隨口問道:「皇上是剛從慈寧宮過來嗎?太皇太后身子好些了嗎?」溫皙隱隱聞到,康熙身上似乎有慈寧宮專有的檀香味道。

康熙面生了幾分不愉,道:「一直說不舒服,朕去看了看,瞧見了皇瑪嬤的樣子,一臉歡愉斜躺在榻上,精神頭好得很!」

溫皙哦了一聲,看樣子孝莊果然已經開始吃福壽膏了!便道:「身子沒什麼不爽利那想必你是心裡不舒服吧。」

康熙冷冷哼了一聲,卻沒再說什麼,到底是他的祖母,有些話不便說。就轉而道:「朕昨日去看了德妃,瞧她樣子病的不輕」略嘆了一口氣道,「禛雖然平日裡不怎麼愛說話,卻是個孝順的,日日都去請安侍奉著。」

溫皙淺淺一笑,道:「是啊,前些日子臣妾卻永和宮去看望德妃,也瞧見四阿哥了,聽他說若德妃不能痊癒,他都無法安心讀書了。只不過,臣妾瞧著那會德妃還算有精神,怎麼又不好了嗎?」

「反反覆復!」康熙蹙眉頭,「只怕是——」後頭的話不吉利,就沒有說出來。

溫皙卻是心中有數,德妃雖然壞了身子,但是倒是沒那麼容易死,硃砂的毒性雖然已經滲入五臟六腑,但是只不過是叫人虛透、折損壽命罷了,若是德妃好好安養,活個十年八載怕是不成問題的。便寬慰康熙道:「德妃有四阿哥,捨不得去了,皇上就放心吧。想來是以前兩度小產落下的病根,的確需要好好養著。」

隨即轉移話題道:「定嬪如何了,可還安穩?」定嬪萬琉哈氏,居於鍾粹宮惠妃手底下,前兒剛剛診出有孕了。定嬪可算是宮裡的老牌嬪妃了,入宮都快十年了,她只比康熙小七歲,都虛歲二十五了,這個時代算是老姑娘了,其實現在有孕正是好時候!

康熙卻不怎麼關注,只道:「有惠妃看顧,沒什麼問題。」定嬪雖然家世不錯,滿洲正黃旗出身,郎中拖爾弼之女,性子敦和,容貌並不是很出眾,一直恩寵不多。縱使溫皙有孕不能侍寢,省出來一大塊蛋糕,她一個月能輪上一次就算不錯的了!就是兩個月前的一次,在康熙強大的種馬能力之下,懷上了!惠妃脾氣直爽,倒不是個吃醋的,而且定嬪品性溫和,惠妃反而希望她能生個阿哥,也好給自己的兒子搭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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