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你,朕是真心想要你做朕的妻子!不是為了政治,不是為了江山,不是為了朝堂穩固!只因為你是朕心愛之人!」

當初的話,言猶在耳。

當初...真不該動心,不該信以為真。

好不容易被暖了的心,又一次被他冷著了。一個視你為「心愛」的男人對你說,不要去傷害他的另一個女人,真是叫人冷心!

胸腔中有某種酸澀幾欲上涌,內心如何,面色卻是愈發冷淡而疏離的表情,唇齒見吐出來的話仿佛不帶有絲毫溫度:「臣妾不會害佟嬪,請皇上放心。」溫皙幾乎是一字一頓,將自己要說的話極為清晰地說了出來。

康熙不由一陣,恍若失神般看著溫皙,嘴裡喃喃:「朕...」他只說了這麼一個字,眼睛卻迷離似的看著溫皙仿佛由春日暖暖變為寒冬臘月的目光,仿佛亦被那冷淡的語氣給凍住了。

溫皙的唇角揚起一愣冷色的弧度,眉眼驟然生了譏諷之意:「怎麼?皇上不信?!」殿外寒風呼嘯,仿佛不是初冬,而是隆冬,手中的暖爐溫度已經降了下去,一如她漸漸冷卻的心,溫皙仰頭道:「臣妾唯以此性命立誓:若害佟嬪腹中之子,必不得...」

「嘎珞!別說!」康熙的手在溫皙的誓言未曾說話之前便捂住了她的嘴巴,他急忙道:「朕沒有不信你!」

捂住溫皙嘴的那隻手似乎在隱隱顫抖,對上他那雙含了悔恨和愧疚的眼睛,溫皙此刻已經無法被他所感動了。只淡漠地道:「臣妾累了。要歇息了,皇上請回吧。」

康熙雙手落在溫皙肩膀上,緊緊凝視她:「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許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現在說這樣的話有什麼意義呢?傷了人,再來關心一下。又怎麼還會感動?溫皙輕輕拂去他落在自己肩膀上厚重的雙手,道:「臣妾遵旨。」

紫禁城的冬天,一日冷過一日,但是承乾宮卻好似一日熱過一日。康熙來得更加頻繁了,昔日新寵昭貴人被冷落在一邊、多年恩寵不斷的密嬪也不再恩寵,臉有了身孕的佟嬪也冷冷清清,康熙一日一次地造訪承乾宮,害得溫皙只能「病癒」了。

既然,「病癒」了,不可避免的便要定時來慈寧宮請安。月前,宣妃的薨逝很太后很大的打擊,如今看來跟老了十歲似的。精神似乎也不濟了。

太后有些疲憊的目光落在溫皙身上。不禁生了幾分不滿。還是忍著道:「皇貴妃病好了?」

溫皙循著規矩道:「多謝太后挂念,已經痊癒了。」

「痊癒了就好,也省得皇帝日日擔憂。要日日去瞧!」太后的話已經十分不滿了,她最見不得的便是專寵二字。

溫皙本就心裡不舒坦。聽太后如此說,心中更加犯了氣性,又不是老娘叫他來的,是他自己狗皮膏藥似的貼上來的!揭都揭不掉!

嬪妃們齊齊靜默,沒有一個插話的。溫皙也不欲跟老太太鬥嘴,只低頭什麼都不說。

太后卻好似悶了一口氣,許是從科爾沁開始便悶著了,故而一旦發泄出來,碎碎念起來就沒完沒了:「皇上要操心國事,已經夠煩勞的了!身為嬪妃,決不可叫皇上再多煩憂了!人吃五穀雜糧,都難免生病,生病了要宣太醫,不是纏著皇帝!宣妃病重的時候,也沒見她纏著皇帝不放!」

「回太后!」溫皙忽的抬起頭來,「不是臣妾纏著皇上,是皇帝一定要去臣妾宮裡!臣妾也勸過皇上了,皇上不肯走,臣妾總不能把皇上轟出去吧?!太后要是不信,大可親自問問皇上!」

次奧!溫皙實在不想跟老太太鬥嘴,只是她一副找茬的架勢,溫皙也不是受氣包!!

太后估計這輩子也是頭一次被晚輩這麼頂回去,登時臉都氣得漲紅了!手指都顫巍巍地指著溫皙,「你、你----」嘴裡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老太太是覺得十三阿哥的玉牒已經修改了,她便沒有用處了,才要卸磨殺驢的嗎?!還是因為康熙天天去承乾宮,近來慈寧宮請安的次數少了,才叫她不滿的?!

只是今日嬪妃們一個個都安靜得很,跟啞巴似的!溫皙側臉睨了站在後頭一聲不吭,扶著自己五個月大肚子的佟嬪,垂著臉,仿佛木頭人似的。以前的時候,佟嬪不是最愛跟她挑刺嗎?怎麼如今這麼好的機會,竟然啞巴了?

惠妃、宜妃、榮妃、成妃幾個這才上去安撫太后,口裡只道「太后息怒」、「太后別生氣」,卻對剛才溫皙大不敬的話絲毫不發表意見。

成妃柔聲道:「皇貴妃說話直了些,太后別放在心上。」得,這意思就是說皇貴妃說的話沒錯,只是不夠委婉罷了。成妃已經是溫皙的鐵桿一黨,溫皙的侄女宛婧剛剛給她生了個大胖孫子,她自然要竭力維護溫皙。

太后當即橫了成妃一眼,又將目光放在惠妃、宜妃、榮妃幾人頭上,太后只覺得這幾個和皇貴妃之前都有所不和,故而寄希望於她們了。

惠妃急忙笑道:「太后您不知道,弘昱可乖了,又長胖了呢!」惠妃說的是她最心愛的大孫子,一說到弘昱,便忍不住眉飛色舞。

榮妃、宜妃見狀急忙也說自己的孫子如何如何,榮妃已經有兩個孫子了,弘晴和弘晟都是嫡福晉董鄂氏所出,幾個庶出的都夭折了;而五阿哥胤祺的側福晉已經生了他的長子,如今都四歲了。說完了自己孫子,又你一言我一語跟成妃賀喜,成妃也是剛剛抱了大孫子,七阿哥胤祐的嫡長子,被康熙起了個有趣的名字----紅薯,啊不,是弘曙。

而太后老太太仿佛被撩在了一邊兒。四妃如今都是要抱孫子的人了,與其在意康熙來不來,還不如關心一下自己兒子和孫子吧,反正她們都老了,還能爭得過年輕貌美的嗎?!

太后一副好似被什麼東西噎住了的表情,聽了一通四妃們的廢話,目光逡巡過幾個嬪,定嬪是個木頭,沒用的!慎嬪,也是皇貴妃一黨的!良嬪,辛者庫出來的奴婢;密嬪,小腳漢人,後兩個老太太最瞧不起了!最後就只剩下一個大著肚子的佟嬪,最近不知為何犯了啞巴。

於是,太后老太太極其和藹地叫了佟嬪上前來,一張臉渾然不似平常不待見佟嬪的樣子,仔仔細細地問了佟嬪的胎像十分穩固,是否孕吐,有沒有不舒服云云。

佟嬪也變了人似的,十分嫻靜地答了,「嬪妾一切都好,勞太后掛心了。」

「那就好!」太后拖長了腔兒,「你懷著身孕,格外辛苦一些!皇帝也是的,怎麼也不常去景仁宮走走看看?」

得,這話是想要叫佟嬪跟她打擂台嗎?溫皙挑了挑眉頭。

佟嬪卻好似一夜之間身上的刺兒都沒了,十分溫婉地笑著:「嬪妾胎像穩固,自然不必皇上操心。而皇貴妃病了那麼久,皇上多關心一些也是應該的。」這話說得,好似與溫皙是多少年的好朋友似的。

溫皙不由微微吃驚,佟嬪有了身孕,人顯得略略發福一些,臉色還好,不過眼下擦了厚厚的脂粉,可還是有些遮蓋不住烏青,可見是沒有睡好,所謂的「胎像穩固」不知是攙了多少水分在裡頭。溫皙的精神力急忙從她腹部掃過,不由得凝住了眉頭,佟嬪的胎,的確可以用「十分健康」來形容,只是卻僅僅是孩子健康,佟嬪內底子卻不正常地虛透了!

連素日裡慣愛在太后面前,與溫皙相爭的佟嬪都如此迥然不同,溫皙猜得到,原因在她的肚子上頭。佟嬪的年紀,論理正是懷孕的好時候,且她素來健康,怎麼會一懷孕,就不健康了?顯然是她肚子裡的孩子吸走了她太多的養分,佟嬪的身子已經不堪負重了。

連佟嬪都這麼說了,便是無人與太后站在同一個立場上。太后的臉色很難看,只得叫嬪妃們都散去了。

剛剛走出慈寧門,佟嬪便在後頭揚聲道:「皇貴妃請留步!」

溫皙腳下一頓,卻下意識地與她隔開半丈遠的距離,免得出了什麼事兒要賴到她頭上。佟嬪亦沒有太靠近溫皙,福身行了一禮:「嬪妾是否可去皇貴妃宮中叨擾一二?」

溫皙掃了一眼佟嬪的臉色,的確有些不正常的蒼白,雖然用脂粉掩蓋得很好,只是底下透出來的虛弱卻掩蓋不住了,溫皙道:「佟嬪臉色不大好,還是早些回自己宮裡好生養著吧!」

「皇貴妃!」佟嬪忽的上前一一步,拉住了溫皙的袖子,眼中含淚哀求道:「皇貴妃救救嬪妾吧!」

她如此拉著溫皙,溫皙倒不好有什麼舉動,免得被什麼人看在眼裡,說是她推了佟嬪,那可真是有口莫辯了,只做面色平靜道:「佟嬪胎像穩固,還是不要胡思亂想比較好。」

佟嬪臉上露出一抹慘笑:「一開始,嬪妾也覺得自己胎像穩固,只是月份大了,孩子到底好不好,嬪妾這個做母親的,怎麼會感覺不到?」說著哀求地看著溫皙:「嬪妾自知得罪皇貴妃的地方很多,只是嬪妾如今,除了求您,別無她法了!」說著便噗通跪在了雪地上,「皇貴妃救救嬪妾的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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