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從主治醫生、護士,到醫務科人員,到停屍間、靈車、殯儀館工作人員等,總計有三十多人被控制。

這些人都直接或者間接接觸到了死者遺體,具備從理論上掉包死者遺體的機會。

相對應的,各種物證、痕跡檢測、監控等,也同一時間開始封存並且採集。

按照推論,那具遺體應該已經被掉包了。而掉包的時間,便在這其中的某一個人接觸到死者遺體的時候。

後續的審訊工作立刻開始。

這一次仍舊由張定山親自坐鎮安排,何薇則仍舊留在野戰醫院這裡。

此刻,爆炸點附近的軍人已經撤離了大部分,不過軍事禁區的劃定仍未撤銷,仍舊有相當一部分人員留在這裡,進行對爆炸點的繼續調查、對陸銘的監控和檢查等工作。

「何薇,按照你們的經驗,我的事情要多久才能查清楚?」

此刻,陸銘已經有一些焦躁了。

從自己甦醒到現在,已經有快一個月時間了。長時間生活在這方寸之間,與正常生活脫節,尤其是知道父母親人認為自己已經死了,這讓他每一刻的等待都有些煎熬。

此刻,野戰醫院的操作間之中,何薇正慢條斯理的打開電磁爐,燒上水,然後將一袋印著「草原羊雜湯」的袋子撕開,將裡面的羊雜碎倒進鍋里開始煮。旁邊還有一個小碗,裡面放著從野戰廚房裡蹭來的小蔥和香菜,還有辣椒油。

伴隨著水的燒開,一陣奇特的香味開始在操作間裡瀰漫。

聽到陸銘略顯焦躁的詢問,何薇說道:「你問我,我問誰?說不定明天就能查清楚,也說不定永遠查不清楚。」

她似乎想起了什麼,語氣有些陰鬱。

「陸銘,你以為我們的敵人是誰?是溫順如羔羊的暴徒嗎?是脆弱到跟小雞一樣的毒販子?還是只有肌肉沒有腦子,或者肌肉和腦子都沒有的恐怖分子?我們的敵人……」

她輕輕的搖了搖頭。

「這很危險。很多時候會死人,大多數情況下,就算死了人我們也查不清楚真相是什麼。我們只能將檔案封存起來,將其當做懸案處理。」

從何薇的話語之中,陸銘察覺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這些東西,是以往生活在陽光與秩序之下的他永遠接觸不到的。

他苦笑道:「如果一直查不清楚,你們會怎麼處理我?」

何薇反問道:「你想要我們怎麼處理你?」

陸銘一怔。

他想到了很多。

如果那一次爆炸,以及自己的死而復生只是一次意外的話,那麼便意味著,來自那個隱秘組織的威脅會始終存在。

他們綁架了自己第一次,但失敗了,就極有可能有第二次。

星球安全局對自己的禁錮是一種監禁,但何嘗不是保護?就算星球安全局放自己自由,自己……敢要嗎?

就算自己不顧一切,不去想那些威脅,寧死也要自由,那麼,就算自由了,自己敢回到父母親人的身邊嗎?

那不是將危險帶到父母親人身邊了嗎?

「我,我……」

他的腦子有些混亂。但他明確無比的意識到了一件事情。

如果這件事情不查清楚,自己將永遠無法回到過去的生活。

這很殘酷,但事實就是這樣。

「樂觀一點,說不定我們很快就能查清楚了。」

何薇隨口安慰著,將已經煮好的預製羊湯倒進了碗里,端到了桌子上。

桌子旁邊擺著幾個從廚房拿來的饅頭。

「喝羊湯要配火燒啊。」

她嘆了口氣。

陸銘也抓起饅頭,就著廚房大鍋燒出來的沒什麼滋味的土豆絲,狠狠的咬了一口。

時間悄然流逝著。歐洲某個城市,面對擺在面前的調查記錄,張定山神色仍舊平靜,視線之中卻多了一抹陰鬱。

此刻,大多數被控制起來的人都已經被釋放了。因為物證方面有了更多的進展。最新展開的痕跡檢測表明,死者遺體確實被調包了,時間則是在從搶救室到停屍間的路途之中。

這一段道路之上大多數地方都有監控,僅有幾個死角沒有被監控覆蓋。但轉運死者遺體的推床在那些地方停留的時間總計也只有二十多秒鐘的時間。

按照路程來算,耗費這些時間是正常的。也即,推床一直在保持著正常速度前進,並未在那些地方停留。

特意調集而來的刑偵與訊問高手,未從當時的工作人員身上發現任何有價值的線索。他一直堅稱,自己一路正常的將遺體轉運到了停屍間,沒有發生任何異常情況。

甚至連測謊儀都發現不了端倪。

但遺體卻又確確實實被調包了。

死者遺體在這短短的路途之中不翼而飛,一具和他擁有相同面貌的不知名遺體頂替了他的「身份」,接受了死者親屬的弔唁,並最終在火化爐之中灰飛煙滅。

「我懷疑是催眠。應該找一些心理學家來對他進行進一步檢查。」

接到來自張定山的情況通報,陸銘很快便想起了一個可能。

「這只是基本操作。」何薇不滿的敲了敲桌子,隨即語氣之中有些好奇:「陸銘,我發現你總能跟我們想到一塊。你有,你有相關的專業背景?」

「我是兼職的科幻作家,閒的沒事就總會想這些東西,劇情需要。」隨口解釋了一句,陸銘問道:「沒有結果嗎?」

「沒有。」

病房之中的氣氛無端的凝重了些許。

這基本意味著,張定山擬定的又一條調查線路也失敗了。

那個隱藏在暗中的隱秘組織,通過這種手段肆無忌憚的嘲諷了屬於人類世界的調查力量。

何薇不知道那隱秘組織在這世界上存在了多久,在這過程之中,又有多少原本不該死去的人,莫名其妙的死去了。

死的悄無聲息,死的無人關注,死的所有人都認為這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如果不是陸銘的暴露,直到現在,人們都不會知道這個世界上竟然還存在這樣的事情。

這讓人感到有些寒冷。因為沒有人可以確定,那個隱秘組織的下一個目標不會是自己。而,如果那些遭遇真的降臨到了自己身上的話,自己也會在無意識之中經歷那些事情,最終,最終不知道會被那個隱秘組織弄到哪裡去,會迎來什麼樣的結局……

「新的受害者極大機率還會出現。」陸銘努力平復著自己的思緒:「他們可以將這一次做的天衣無縫,滴水不漏,下一次就不一定了。只要他們一直維持這種手段,持續作案,就總有一天會露出破綻來。」

何薇默默的點了點頭。

現階段,唯一能期待的,也就只有這樣了。

並不出陸銘預料,在僅僅兩天之後,又有一名受害者被發現。又過了三天,又是一名受害者。

此刻,包括陸銘在內,受害者總人數已經攀升到了五人。只不過,對這後兩名受害者的調查,與第三個那名女子一樣,全部無疾而終,沒有任何收穫。

「還會有受害者出現的,只要受害者足夠多,只要那個隱秘組織作案次數足夠多,就總會有破綻出現……」

調查仍舊在繼續,但壞消息再一次出現。

第五名受害者的調查無疾而終之後,張定山便回到了野戰醫院這裡。在之後幾天,陸銘,張定山,何薇,乃至遠在首都,坐鎮後方的呂卿良,都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新的受害者,已經連續一周沒有出現了。

在之前,平均三天左右便會有一名受害者被石國富教授的實驗室排查出來。但現在,已經足足一周時間了。

陸銘心中有些不安,但也只能繼續等待下去。但新的受害者始終沒有出現。

陸銘並不相信那個隱秘組織會就此放棄作案。沒有新的受害者出現,那便只能證明一件事情。

敵人更換了作案手段。而新的作案手段,並不在當前的排查範圍之內。

「他們也感覺到了我們的壓力,所以主動調整了作案方式,以圖更加隱蔽。」

此刻,陸銘,張定山,何薇三人再一次召開了會議。

因為陸銘數次表現出敏銳的判斷力,數次與張定山與何薇想到了一起,此刻,這兩人已經某種程度上接納了陸銘。

「敵人很顯然不願意與我們展開正面衝突。這一點,大家應該都沒有異議。」張定山看了看陸銘,又看了看何薇:「但是……在這個前提之下,在大機率明知我們正在大規模排查的前提之下,敵人仍舊在我們眼皮底下做了三次案。這意味著什麼?」

陸銘腦筋快速轉動,立刻道:「敵人也有迫不得已的地方。他們極大機率有某種迫切的需求,必須要維持一定頻率的作案!之前,他們尚未找到新的方法,便迫不得已,只能用舊的方式作案三次。現在,有了新的手段,立刻就將較為危險的舊的作案方式拋棄。」

「他們極大機率也是有指標的。」

指標……

這個略顯違和的詞彙,就這樣出現在了人們口中。

但不得不承認,這個推論很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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