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神?

在看到詢問筆錄上這兩個字的時候,何薇第一個想起來的,便是山神。

或許,家神和山神,根本就是指同一個存在。

如此說來,當初查到的那個從基因庫通過行賄購買基因數據的孫勇,應該是X組織的正式成員。他畢竟還能知道山神——或者說家神的形象是什麼,不像是這些外圍人員,或者根本不知道家神的存在,或者知道存在了,但不知道是什麼形象。

同時,另一個細節也引起了何薇的注意。

她察覺到,商氏子弟們的供述之中,似乎表明了X組織的組織形式。

伴隨著年代的變化,這個圍繞著山神才成立的組織,其組織形式也在一直變化。從最開始的那個窮小子的單打獨鬥,發展到唐氏家族的以血緣關係為組織紐帶,再到現在,變成了家族加宗教的組織形式。

對於忠誠以及保密方面來說,家族加宗教的形式,似乎可以算得上是雙保險。

只是除了這一點之外,對於商氏家族的調查,沒有能夠再收穫到什麼有價值的情報。

這讓何薇心中又滿是憤怒。

費了這麼大力氣,做了這麼多事情,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關鍵線索,最終才鎖定了商氏家族,誰能想到,X組織竟然斷尾求生,再度將自身隱藏了起來!

己方還能再找到辦法,再將X組織的蹤跡找出來嗎?

此刻,張定山神色之中竟然仍舊滿是平靜。

「不要著急。」他平靜的說著:「你可以想一想,X組織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

「當然是為了斬斷線索……」

「不止如此。」張定山搖頭:「這只是第一層的含義。如果只是為了斬斷線索,讓這些人失蹤而不是死亡,豈不是更好?」

何薇一怔。

確實如此。

失蹤要比死亡更好。而以X組織的能力,怎麼看都不像是做不到的樣子。

既然如此,那麼……

「X組織希望通過這些人的死,來給我們一個交代。一個不管對誰,都能說得過去的,停止調查的藉口。畢竟,人都死了,你們還想怎麼樣呢?」

何薇哼了一聲:「我們憑什麼要按照他們的安排去做?」

「他們是在哀求我們,請求我們,而不是要求我們。那封遺書上,商氏集團所有利潤俱都捐獻給社會公益事業的遺囑,便是我們的報酬。他們給了我們報酬,給了我們交代,然後祈求我們結束調查,不要再查下去了。」

「現在知道怕了?晚了。」

何薇心中沒有泛起對商氏集團,對X組織的任何同情。哪怕對方已經將姿態擺的如此之低。

張定山微微一笑:「如果我們不接受他們的請求的話,這些莫名死去的商氏子弟,便是對我們的警告。我幾乎已經可以確定,那些屍體之上,我們一定可以查出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就像是在佐證張定山的話語一樣,片刻之後,便有一則通訊請求來到了何薇手機之上。

何薇接通,聽了片刻,神色越來越差。

「屍檢結果出來了。」掛了電話,她對張定山說道:「我們的法醫沒有發現任何死因。那些屍體生前都很健康,沒有任何可以致死的地方,但他們就是死了。」

「是『冬眠』麼?」

當初陸銘等人的假死,經過調查,便最終發現是進入到了某種冬眠狀態。

「不是冬眠,確實是死了,已經確認了。」

張定山輕輕敲了敲桌子:「看吧,威脅與震懾來了。如果我們不識好歹,這些屍體,或許就是我們的結局。」

「還敢威脅我們,反了天了!」

何薇滿面怒容,拍案而起。

世界政府絕不會接受威脅。星球安全局絕不會接受威脅,整個行動處,包括行動二隊在內,也絕不會接受威脅。

這件事情必須要調查個水落石出真相大白,除非實在做不到,否則,任何事情都無法阻擋行動二隊前進的腳步。

或許,X組織只是對星球安全局了解不夠,又或者他們自己也沒有抱多大希望,只是姑且一試,才會做出這種嘗試。

張定山神色仍舊沒有什麼變化:「威脅不威脅的,沒什麼意義,我們不用去管。只是,通過這件事情,看來X組織也知道,只要我們繼續查下去,他們便逃不了。」

「可是線索又斷了,接下來該怎麼查?」

何薇心中此刻滿是怒火,也滿是沮喪。

張定山說道:「當初跟隨商繼龍出海闖蕩的,還有他的一些忠誠手下。我們有理由認為,這便是X組織最初的骨架。這些人共同保守著祭祀山神的秘密,共同享受著從山神那裡得到的好處,並慢慢演化成了X組織。為了確保凝聚力,又演變出了家族加宗教的組織形式。

X組織里必然還有除了商氏家族之外的組成力量。而……那些極有可能也以家族形式存在的力量,會是哪些家族?」

何薇眼前一亮。

這是件明擺著的事情。幾乎不用想,何薇便知道了答案。

當然是當初商繼龍那些忠誠手下的家族啊。

至於商繼龍出了海,還能否繼續舉行獻祭儀式從山神那裡獲取好處,這個問題何薇倒是沒有去想。

她認為這根本不是一個問題。因為很顯然的,X組織具備新型的,極大可能更為便捷的獻祭方式。同時,當初出海,也不排除他們帶走了一些經過了驗證的,「有效祭品」們的血緣後代之類的人,在海外同樣可以舉行祭祀儀式獲取好處。

「我馬上去查。」

何薇認為,調查當初那些商繼龍的忠誠手下們傳承了哪些家族下來,應當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畢竟,同時期本地出現了多少家族,商氏家族與哪些家族來往密切,這些基本上等於是公開資料。

但她最終失望了。

相關調查,沒有找到任何線索。似乎,當初發展起來的僅有商氏家族一個。

這也略微有些出乎張定山的預料。

片刻思索之後,張定山說道:「我們的調查方向或許錯了。我們的目光不應該只限制在商繼龍身上。宗教的組織形式可以打破家族血緣的限制,或許在這個過程之中,商繼龍或者他的後代們,在宗教層面吸納了更多的外來信徒為己所用,並最終演變成了X組織。」

可是,X組織所採取的宗教形式明顯十分隱秘,他們所吸納的那些信徒,或許在正常的社會關係之中根本沒有和商氏集團產生關聯。

這樣的話,局面便會演變成多個明面上互不相關,沒有任何關係的個體或者勢力,只通過宗教層面的聯繫組織在一起。通過這種形式,X組織便為自己做了足夠堅韌的防火牆,就算商氏家族出了事,也牽連不到組織內的其他人。

或許,這才是X組織認為自己可以通過商氏子弟們的死,再度將自身隱蔽起來的底氣所在。

「但……我不相信存在那種純粹的,僅有宗教層面有聯繫,正常社會關係層面沒有一丁點聯繫的組織形式。從商氏集團的資金流動、商業活動層面,從家族成員的個人行為方面,一定能找到線索。讓卿良調集專家們過來吧。」

現有證據俱都表明,X組織祭祀山神的目的,是獲取到好處。而這些好處,很顯然是在人類世界框架之內的,也即,只有在人類世界之內,這些好處才有意義。

譬如財富,譬如長壽,譬如治療疾病,打敗競爭對手,經營自己勢力,等等。

整體來說,X組織的山神祭祀,更像是通過某種不正當競爭手段,在人類世界內部競爭之中獲取到更多優勢的一種行為。

X組織從未脫離過人類世界。

既然他們也只是一群生活在人類世界之中的凡人——最多算是有點特殊能力而已,那麼,這樣一個組織,真的能做到百分之百,完美執行X組織所擬定的「防火牆」策略麼?

公司資金短缺,面臨危機,是向同屬於一個組織的其餘公司暫時拆借,還是通過祭祀山神來獲得其餘的解決辦法?

己方面臨某些麻煩,是向同屬於一個組織的其餘人謀求幫助,還是去祭祀山神來解決?

很顯然,向同屬於同一個組織的其餘人尋求幫助更為簡單快捷。畢竟,「山神祭祀」是整個X組織層面的事情,而內部的互相幫助,則是私人行為。

兩者之間,從方便程度來講,不可同日而語。

那麼,如此簡便快捷的報團取暖行為,就算會破壞「社會層面嚴格隔離,以防止互相牽連,只在宗教層面保持聯繫」的「防火牆」策略,就算是被禁止的,難道便真的能完全杜絕?

張定山認為這不可能。這不符合人的天性。

總會有人抱有僥倖心理,想著,就這一次,做的又隱蔽,不可能對整體造成什麼影響。

但太多人有這種想法的時候,情況就不一樣了。

而,面對著這種群體性的行為,其所留下的痕跡不可能被完全清理。

或許X組織也清楚這種情況。所以,在商氏家族的處置之中,他們的姿態才會擺得如此之低,只求己方能停止調查。

在呂卿良及行動處的協調之下,眾多會計師、財稅人員、帳目審核專家等人迅速來到了商氏集團所在的城市。

然後,數個從明面上看起來完全與商氏集團無關的商業公司或者個人進入到了行動二隊的視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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