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們想查,那,請便。」

張定山微微皺起了眉頭:「沉村長請配合我們。」

「配合?」沉貴臉上露出冷笑:「我年紀大啦,腿腳不方便,哎幼我這腰……不行,我得回家去休息一會。」

他站起來便向門口走去。

一名治安員怒喝道:「沉貴,你是村長!你有義務配合我們!」

「什麼勞什子村長,誰愛干誰干!」

何薇沉聲道:「沉村長,這其中究竟有什麼事情,你可以明白告訴我們。如果真的會對村子有影響,我們可以答應你不查。」

沉貴停下腳步,轉身看了何薇一眼,隨即又搖搖頭:「你們這些外鄉人,不懂的。」

他竟再也沒有停留,直接推門揚長而去。

張定山沉默片刻,道:「那我們就自己去查一查。分頭行動吧。」

張定山,何薇,以及六名治安員離開了村政府院落。剛走出大門,卻見門口不知道什麼時候聚攏了許多村民。

村民們對著這裡指指點點,低聲議論著什麼。當張定山與何薇兩人視線掃過去的時候,卻又錯開視線,閉口不言。

張定山徑直向著一名老人走去。

「老人家……」

那人哼了一聲,直接拄著拐杖走了。

一名治安員走向了一名年輕人。

「哥們……」

那名年輕人慾言又止,還是搖搖頭走開了。

人群在短時間內散了個一乾二淨。

又有一名治安員走向旁邊一戶人家,還未走到門口,便看到那家人直接將門關上,卡噠一聲,將裡面上了鎖。

何薇眉頭皺起,看向了張定山。

「隊長,我們……」

何薇臉上滿是狠厲之色。很顯然,她已經打定了主意。

軟的不行,就來硬的!直接抓人!

為了配合辦桉,詢問人員,只要羈押不超過24小時,便合理合法,誰都挑不出毛病。

張定山默然片刻,緩緩搖了搖頭。

「沒必要搞那麼僵,動靜也沒必要那麼大。這些人很顯然心有顧忌。先搞清楚怎麼回事再說吧。先撤。」

「隊長……」

何薇滿臉不甘。

「暴力並不總是能解決所有問題。」

「行吧。」

何薇悻悻。

回到了羅全縣縣城,暫時安頓下來,例會再一次召開。

各自通報了相關情況,陸銘若有所思。

「東安婆與林世全夫妻幾乎同時死去,這不太可能是巧合。必定有某種因素導致了這種情況。三水村這裡,必須要查下去。」

陸銘隱隱有一種感覺,那便是在己方的調查之下,某種己方此刻還未了解的「超自然力量」,已經隱約顯露出了一點跡象。

而,既然如此,那麼這件桉子,己方就必然要再次提升重視程度了。

如果說之前對林深的調查,因為無法確定其運氣是否真的存在異常的緣故,己方還可以抱著「有棗沒棗打三竿子」的心態,查一查再說,能查出來什麼固然好,查不到也正常。

但現在情況就不一樣了。

「是。」何薇點頭道:「我和隊長決定,明天從治安局裡抽調一些偵查員,讓他們偽裝一下,潛入到三水村和周邊村子搜集資料。」

且不說能否讓三水村村民配合己方調查,至少,村民們為什麼要抗拒己方,這個原因首先要查清楚。

呂卿良眼睛亮了一下。

「隊長,何薇,陸銘。我感覺……這件事情應該讓我去做。」

「哦?」

「這種事情,不太方便讓普通的治安員們知道。我擔心這會造成什麼輿論風潮。讓我去的話,就沒有這種隱患。並且,以我的能力,這種事情,手到擒來。」

何薇笑了起來。

「保密是一方面,最重要的,還是你想出來了吧。」

陸銘恍然大悟,看向呂卿良的神色之中,便也多了一抹笑意。

呂卿良限於家世,在行動處只能做個內勤,出一次外勤千難萬難。但他又是個不肯安分的性子。這一次,好不容易有危險性不高的出外勤的機會,他便動了心思。

呂卿良有些期盼,有些祈求的看著張定山。張定山默然片刻,最終做出了決定。

「也好。那你來吧。」

「行,我馬上出發和你們匯合。」

第二天一早,呂卿良便風塵僕僕的來到了兩人面前。溝通一番之後,呂卿良直接開著一輛破麵包車,向著三水村而去。

這輛破麵包車,還是在當地治安局的協調之下調過來的。

此刻的呂卿良一身普通裝扮,皮膚也從以往的白皙變成了黝黑色,頭髮也略略有些蓬亂,看起來和一名普通的村民沒什麼差別。

在村子裡轉了一圈,呂卿良心中有了計較。

挑了一個看起來較為善於言辭的,呂卿良直接開著破麵包來到了他身邊。

「大哥,這是三水村不?」

「是啊,咋地?」

「沒事兒,聽說三水村這裡桃子不錯啊,我收桃的,大哥,你知道誰家種桃子不?」

「嗨,這不巧了麼,我家就種了十幾畝桃子呢。」

「那還真巧了,大哥桃子賣不?」

「那咋能不賣呢?不賣自己吃啊?」

「那,大哥帶我看看去?」

現在桃子還未到成熟季節。不過外地客商提前訂貨也是常有的事情,這名村民絲毫沒有懷疑。

「走唄。」

那名村民帶著呂卿良便進了山。

路上,呂卿良裝作無意間與他開始了攀談。

「這三水村,聽說有個東安婆,很靈啊。」

「那是。這附近十里八鄉,誰家有點事都來看。還有外省的坐飛機來找呢。」

交談一陣,呂卿良低聲道:「聽說昨天有治安員進了村?要抓人?聽說事情鬧得不小。」

那村民左右看看,也壓低了聲音:「可不是麼。聽說是來查上一任東安婆的。我跟你說,上一任東安婆,那可邪乎,村裡老輩人都說,死的不正常呢。」

「咋不正常了?」

「老輩人都說,上一任東安婆,把邪神招到了村子裡,東安神生氣了,差一點就不護佑這村子了。後來東安婆死了,這事兒才算完。老輩人說啊,上一任東安婆的事兒,不能提,不能深究,事兒過去了就算完,要再折騰,有可能再把邪神引來,東安神就真生氣了。」

呂卿良若有所思。

他大概明白村民們為什麼不配合昨天的調查了。原因很簡單,害怕招來邪神,觸怒東安神,讓東安神不再庇護村子。

「大哥今年多大了?」

「我啊,三十九了。」

「大哥也信這個?」

「這個……」村民遲疑了一下,訕笑道:「老輩人都這樣說,我也沒什麼信不信的。我就想著,過好自己日子就得了,一些講究,風俗,咱就遵守一下,反正也不費什麼事不是。」

呂卿良知道,這名村民,其實從內心深處還是不太信這一套的。

「那昨天,聽說全村都出動了呢。」

「家裡長輩發了話,能不來?」

或許是看呂卿良購買意願較為強烈,且價格比較好商量的緣故,這名村民十分熱情,有問必答。

看了看桃子,商量了一些收購桃子的細節,那村民看了看手機,忽然道:「兄弟,不行了,我得走了,趕緊去接孩子。」

呂卿良也看了看錶:「現在還早啊,現在就放學?」

那村民有些苦惱:「沒辦法,縣城才有學校,周邊村子都沒有啊。」

縣城距離這裡倒是不算遠,但盤山路比較難走,就算開車,恐怕也得一個多小時時間才能到達。

「那行,大哥你先忙,我再去別家看看。我收購的量大呢。」

「行,兄弟你忙,有事兒打電話。」

這位村民匆匆離開,呂卿良則來到了另一處桃園。

看守桃園的同樣是一名年紀約莫三四十歲的村民。呂卿良走上前去,再次開始交談起來。

一直到天色擦黑,呂卿良才動身返回。到了晚上九點,才回到張定山與何薇下榻的酒店。

「我在村裡打聽了一天,基本上知道怎麼回事了。」

他將今天打聽到的情報講述了一遍。

何薇若有所思。

「這樣說來,村民不希望我們調查上一任東安婆,是因為他們認為,調查此事,會招來邪神,為村子帶來災禍。」

「現在來看,是這樣的。不過,依我的調查,三水村裡,年輕人普遍不太信這一套,唯有上了年紀的老人才信。但……上一任東安婆的事情,恰好只有這些老人知道。」

這就比較難搞了。

現代社會是網際網路社會。哪怕偏僻如三水村,近幾年也通了網絡。不然村民們也不能開網店,做電商賣桃子。

年青一代,就算對於網絡不熟悉,也總歸接觸過。這些人獲取信息的渠道眾多,對於外界較為了解,對於所謂的東安婆、東安神之類,便不怎麼相信。

他們屬於可以被爭取的那一部分。

但他們偏偏不知道上一任東安婆究竟是怎麼回事。

反而是那些老年人,固執己見,只活在自己的封閉世界裡,且自有一套完善的邏輯。想要說服他們,千難萬難。

「卿良,下一步你打算怎麼辦?」

卻見呂卿良微微一笑。

「我心裡已經有了主意。最多三四天時間,那些老人,哪怕再固執,也會來乖乖的配合我們。」

張定山眉頭微皺:「注意方式方法。」

這些人,哪怕不配合自己,但總歸也不能算是犯法。他們只是普普通通,觀念有些老舊的村民而已。一些手段,並不適合用在他們身上。

「放心,我知道。你們等著就是。」

好不容易有一次出外勤的機會,呂卿良似乎十分活躍。

談定了這件事情,話題繼續回到了東安婆身上。

「以現階段的線索來看,在村民們看來,林世全與趙麗芳夫婦,才是引來邪神的真正罪魁禍首。」

上一任東安婆極有可能因為林世全夫婦而死。而村民們則聲稱東安婆引來了邪神。兩相結合,結論顯而易見。

而,以這個邏輯來看,所謂邪神,則幾乎必然與林深身上的厄運有關。

畢竟,林世全夫婦,是因為林深的事情才來拜訪東安婆的。

難道……這其中真有什麼古怪的,靈異的,超自然的事情存在?

第二天時候,呂卿良便換下昨天的衣服,將昨天的一些偽裝妝容也去除掉了。於是,一個模樣陽光帥氣,氣質高雅的青年人便重新呈現在了人們面前。

這一次,他開的也不再是那輛破麵包車,而是一輛價格在百萬人類幣以上的豪車。

但他並未直接到三水村去,而是直接來到了三水村的上級政府機構,豐油鄉。

在這裡呆了一會,便有一名滿面風霜的工作人員點頭哈腰的陪同著他向三水村出發。

繞著三水村轉了一圈,看了看地圖,確認了一下周邊幾個村子的方位,豪車最終在村子西邊一片荒地上停下。

三水村村長沉貴帶領著幾名村民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沉村長,這就是呂先生了。呂先生是……是一家集團公司的老總。他來這裡旅遊,看這裡風景秀麗,又了解到周邊村子都沒學校,孩子們上學還得跑到縣城去,路途遙遠,心中不忍啊,所以,呂先生就打算捐一筆錢出來,為村子蓋一座學校,也省的孩子們總是跑山路。」

「哎呀……」

沉貴激動的在衣服上搓著手,把手搓乾淨了,立刻緊緊的握住了呂卿良的手:「呂先生真是大善人啊,要真能蓋起學校,那可,哎呀,那可真是太好了。」

呂卿良滿是矜持的笑著。

「我們集團呢,一向熱心公益事業。能為孩子們出點力,也是我們的願望啊。我看這裡就不錯,周邊幾個村子來這裡都方便。沉村長,這塊地,是誰的?」

「這是荒地,是我們村政府名下的。呂先生放心,產權方面沒一點問題。哎呀,這都要中午了,呂先生,王鄉長,去村裡吃點便飯吧。」

沉貴滿是熱情的邀請著。呂卿良推辭幾下,便從善如流。到了村政府院落,便看到這裡已經支起了大鍋,幾名村民正在熱火朝天的準備食材。見到呂卿良,各個臉上帶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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