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悔倒不至於,只是有時候也會想,值得麼。」

厲飛羽微微搖了搖頭,有些感慨的說道。

人總會成長,來陸家四年多,他也被磨去不少稜角,不再那般意氣風發。

陸長生聽到這話,微微沉默。

他想起前世自己。

畢業時一腔熱血,拼勁十足,幾年後,也漸漸開始躺平。

而厲飛羽這種情況更甚。

在世俗時,身為赤鯨幫少幫主,十八歲便一流高手,說句年少有為毫不為過。

可來到修仙界,成為陸家贅婿後,雖然踏上修仙路,可生活中只有生娃,在修仙上幾乎看不到什麼希望。

這樣的生活,怎麼可能一如既往的充滿熱血,鋒芒畢露。

他起身拍了拍厲飛羽肩膀,道:「飛羽,我一直記得你當初說的那句話。」

「就是選擇來陸家時,那句』人生一夢不過百年,即見仙緣,就不能錯過』。」

「你我有幸擁有靈根仙緣,踏上仙路,得見常人看不到的風景,已經比世間九成九的人要幸運。」

「自當勇猛精進,奮勇前行,方不負上天厚賜!」

「這求仙之路艱難也罷,兇險也罷,皆不過人生途中的風景。」

「不忘初心,磨礪前行,方得始終,縱然失敗,亦不後悔。」

「不然擁有靈根仙緣,卻自我放棄,半途而廢,最終庸碌一生,你甘心麼。」

陸長生看著厲飛羽,出聲說道。

他不願意看到曾經意氣風發,一心求仙的好兄弟在這種生活中,被磨去稜角,褪去鋒芒,最後庸碌一生。

而且,這話不僅是說給厲飛羽聽,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他對外是表現的一直是胸無大志,只想這般安穩一生。

但實際上,從覺醒前世記憶那一刻,知道這個世界有仙的時候,他心中便生出無盡嚮往,想要修仙!

沒有為什麼。

仙就是仙,有仙就當求!

沒有理由,也無需理由。

不過他有著系統傍身,能夠看到希望,對自己未來也充滿希望!

厲飛羽聽到陸長生這番話,不由心神一震。

沒想到,一直表現沒有什麼大志向,只想妻妾成群,子孫滿堂的好兄弟,居然會說出這麼一番,讓他振聾發聵的話語。

不過他也知道,陸長生這是在安慰自己,給自己鼓勵打氣。

但下一刻,他突然想起之前三年之約聚會時,韓林說道,陸長生曾經在青雲宗第四關考核『問心台』中獲得第一。

問心台,考驗的是一個人的道心。

也就是求仙的心境,意志!

陸長生能夠獲得第一,怎麼可能真的胸無大志,放棄求仙。

「是了,長生是知道自己九品靈根,此生仙道無路,所以換一種方式求仙。」

「通過娶妻生子,多生孩子,將自己求仙之心延續,寄託於子女後代身上。」

厲飛羽心中想到。

這一刻,他心中也仿佛開朗了許多。

若是一個胸無大志,只知沉迷女色,繁衍後代的人,怎麼可能在剛來陸家不久後,便將獲得的飛劍賣了,花費所有靈石去學習制符。

並且四年半的時間,便從一個贅婿,成為中品符師,迎娶陸家長老孫女!

這顯然不是一個胸無大志,滿腦子女色的人能做出的事情。

自己好兄弟都能夠如此,自己怎麼能差,能夠落後!

他看著陸長生,眼神漸漸堅定的說道:「甘心?自然不甘心!」

「長生,你說的沒錯,仙緣難求,我們有幸得見仙緣,怎麼可能輕易言棄!」

「普通人求的不過是名利富貴,美人權勢,我們求的可是成仙長生,怎麼可能簡單容易。」

「正是如此,才需更加努力的追求,有一顆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心!」

「人生一夢不過百年,既見仙緣,豈可庸碌走過一世!」

「謝謝你,長生!」

厲飛羽開口說道,眼神中也多了一股神采,有銳利的火焰在燃燒。

「謝我作甚。」

「我只是不想看著你,還未真正踏入修仙界,便被磨去稜角,褪去鋒芒。」

陸長生出聲說道。

他在這個世界朋友不多,真要算的話,也就眼前厲飛羽。

還是希望未來厲飛羽能夠在修仙路上走長遠一點。

「我厲飛羽豈是這麼容易被打倒。」

「如今我不再被一紙契約束縛,等孩子大一點,我突破鍊氣中期,便出去闖闖,真正見識下這個修仙界。」

「不然的話,這樣下去,怕是真要磨去稜角,褪去鋒芒了。」

「日後我若是化作一堆枯骨,這幾個妻妾子女還要麻煩伱照顧下。」

厲飛羽笑著說道,十分洒脫。

他江湖幫派出身,對於自己生死看得十分開,就是放不下身邊人。

「你可別這麼早就立好旗子。」

陸長生嘴角一抽,道。

「什麼立旗子?」

厲飛羽問道。

「沒什麼,若真有什麼意外,汝妻子吾自養之!」

陸長生笑著搖了搖頭道。

厲飛羽也沒在意這些,兩人繼續敘舊聊了起來。

自從陸長生搬去青竹谷後,兩人見面聊天也確實少了許多。

陸長生也拿出剛剛從五長老買來的碧玉竹酒,和厲飛羽乾了一瓶。

兩人小飲一酌後,陸長生也沒有久留,便直接回去,前往四長老住處,將厲飛羽的事情答覆告訴四長老。

四長老做事十分效率,第二天便將厲飛羽的事情處理好了,解除了之前和陸家簽訂的契約。

在福伯的安排下,厲飛羽因為修煉過武功,刀法,選擇成為一名靈屠夫。

靈屠夫,和世俗中屠夫差不多。

就是對妖獸的屍體進行剝皮,剔骨,抽髓,取丹,等解刨處理。

有許多特殊妖獸,在獵殺得到後,不僅自己取材麻煩,還容易浪費,破壞材料。

這種情況,就會請技藝高深的靈屠師來解刨處理,收取材料。

而厲飛羽選擇成為一名靈屠夫,陸家自然會有老手帶他入門。

要不是厲飛羽實力還差了點,厲飛羽都想進入陸家的巡邏狩獵隊,去獵殺妖獸。

見厲飛羽從生娃中解脫,開始學門手藝,陸長生也放心了。

他目前能幫忙的也就這麼多。

......

在姜國青州與冀州的交界。

一處山勢險峻,怪石嶙峋,滿是沉沉霧靄瀰漫,深不見底的懸崖峭壁下。

「呼呼呼——」

「嗚嗚嗚——」

懸崖谷地陰風呼嘯,灰霧瀰漫,讓人心悸。

在其中央的血色湖泊此時已經乾涸。

只剩下一個巨大的血繭和一堆累累白骨。

大繭上的血色光芒一明一暗,猶如一顆心臟靜靜跳動,呼吸,詭異無比。

就在這時,血繭發出一聲沉悶的心跳聲,猶如巨鼓震動,讓整個山谷都不由一震。

片刻後,虛空中,一老一少出現。

少年身穿一件黑色寬袍,滿頭烏黑髮絲用一根木簪紮起,模樣異常英俊,英俊的妖異,渾身上下透露著一股不屬於這個年齡段的歲月滄桑。

「不愧是天魔靈根,這麼快就融合魔主之血,完成洗禮。」

少年看著血繭,輕笑一聲,帶著異樣親和力。

「恭喜老祖!賀喜老祖!」

老者當即躬身作揖,恭賀道。

少年輕笑一聲,抬手朝著血繭輕輕一點。

頓時,血繭開始寸寸崩裂,化作點點血色螢光,讓包裹在裡面的男子顯露出來。

這名男子二十來歲,面容儒雅俊朗,皮膚白皙細膩,但眉心處有一道半月般血色蓮花若隱若現,使得看起來有一股說不出的妖邪。

他緩緩清醒,睜開眼睛,一雙眸子與常人不同,泛著陰暗深沉的血光,攝人心魄。

「我這是在哪?」

「我記得自己......好像遇到山賊,然後跳下了山崖......」

曲長歌如夢初醒般,猩紅如血的眸子滿是迷茫,用手揉了揉眉心。

但下一刻,他看到自己手掌變得白皙如玉,指甲尖銳鋒利,猩紅妖異,不由一驚。

「這這這。」

然後他看到周圍白骨累累,又是被嚇了一跳,驚駭無比。

不待他驚訝,一名少年來到他面前,出聲笑道:「今日,你便是我弟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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