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醒醒……悠然……」

有人在我耳邊吹氣,我睏澀的揮手:「毛伊罕,再等等……」

「悠然!」聲音轉喜,我迷迷糊糊的掀開眼瞼,皇太極一臉興奮的望著我,身上仍是穿了昨夜的那套

袞服,「太好了!你活著!你還在!你……」

我詫異的揉著眼睛坐起:「怎麼了?」

他眼眸一黯,忽然攬臂將我擁入懷裡:「我很怕你閉著眼睛一睡不醒……」

我心裡大痛,疼惜的伸手抱住他,鼻音濃重:「你難道一宿沒合眼,就這樣坐在床頭看著我嗎?」

「我怕自己是在做夢!更怕自己醒了,夢就碎了。」他的呼吸吹拂在我耳邊,給我溫暖而又心疼的感

覺,「很多次,午夜夢回……我常常會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七年前你根本沒有在我眼前消失,根本沒有留

下要我好好活著的話語,一切根本是我空想,也許……你就真的消失了,不會再回來了……」

我將他用力抱住,潸然淚下:「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再不許離開……答應我,再不要離開我!」他頓了頓,哽聲,「我會受不了……你到底從哪裡來,

你若不願說,我保證不去探究,只求你為了我,留下……無論你住的地方有多美多好,只求你,為了我留

下……」

我怔怔的落淚:「好……我留下。」

他親了親我的額頭,滿心歡喜,這種從心底里透出來的歡喜,毫無遮掩的展露在那張受歲月洗鍊的滄

桑容顏上。

我痴迷的看著,不由出了神。

這些年,他到底是怎麼過的?他……心裡始終還是惦記著我的!

見我直愣愣的盯著他瞧,皇太極嘴角微揚:「是不是覺得我老了?」

「不是老了……」

「我都有白頭髮了。」他忽然像個孩子般沖我撒起嬌來,這讓我的思緒一下子回到了數十年前,那時

幼小的他也是這般依戀的看著我笑,依賴著我,偎在我身旁。

「不是老了……」我吁嘆,撫摸著他下顎生出的扎手鬍鬚,柔柔的笑,「是我的八阿哥長大了。」低

下頭,我左手執起他的右手,十指交握,「倒是我,容顏與之前已是大相逕庭,你會不會瞧著彆扭?」

他嗤地一笑,左手食指颳了刮我的鼻子:「你是步悠然麼?」

我一愣,老老實實的回答:「是。」

「我愛的是步悠然!」他堅定的聲音讓我的心頭一暖,嘆息著將頭靠在他懷裡。

「很累嗎?我命人弄了些點心,你一定餓了。」

我柔順的點頭,見榻前小几上擱著一盅熱騰騰的**,邊上的餐碟內擺著四色點心。我伸手去取,卻

被他搶先拿在手裡,寵膩的看著我:「我喂你……」

我面上一紅,囁嚅的就著他手裡的餑餑咬了一口。

「當心燙。」端著奶盅小心翼翼的湊近我的唇。

「嗯。」我淺嘗一口,莞爾一笑,「告訴你哦,我會煮奶茶了呢。」

他長眉一軒,露出困惑的詢問神情,我咯咯一笑,自得不已:「改天有機會煮給你喝。」

「你……去蒙古了?」

我沒料到他的思維竟是這般敏感,我才提到奶茶,他居然立馬能想到蒙古。

「嗯,我從大草灘永固城來。」

他眉頭一緊,眼底寒芒掠過,聲音似乎給凍住了:「林丹?!」

我示意他別太緊張,可是緙絲質料下的肌肉緊繃得像塊生鐵。我嘆了口氣,林丹是他扎在心裡的一根

刺,可是想要拔掉這根刺,談何容易。

「你這是要帶兵去打林丹嗎?」

「原本不是……」他的聲音冰冷,「現在不妨這般考慮。」

什麼意思?難道說,他這次出兵,並非意在蒙古?

「你……」我探尋的看著他。

他放下奶盅,背負著雙手在帳內輕輕踱步:「我原本的計劃是進取大明邊界,順道收服察哈爾餘部。

我眼皮不覺一跳:「大明……」把兵馬不遠千里的拉到這裡,原來是為了避開山海關,繞道蒙古,直

取大明關口。

想從這裡尋找突破口嗎?從這裡到北京,距離確實很近了。

「悠然。」他倏地轉身,牢牢的盯住我,「告訴我,你怎麼會遇見林丹?難道你早就回來了?既然如

此,為何遲遲不來找我,為何要讓我苦等這麼久?」

「你……」我心中發酸,「你以為要接近你,很簡單很容易嗎?」想到多年來遭受的苦楚,不由哽咽

皇太極見我悽苦神傷,忙走過來,擁住我細聲安慰。

我定了定神,將這兩年多的種種遭遇娓娓道出,雖然我已儘量講的輕描淡寫,可是皇太極抱住我的手

卻仍是抖個不停,尤其是聽到我在蒙古為奴為婢,飽受鞭苔,他眼底猶如捲起狂風暴雨般,恨聲:「我定

要他十倍償還!」

嗤地聲,我低笑:「你和他說的話如出一轍!其實……你倆不過是宿命中的政敵,註定一山容不得二

虎,國家利益擺在首位,私人恩怨倒還是其次。」我頓了頓,執著的看著他,「所以,切莫妄加衝動,因

為我打亂了你原先的計劃。」

他明顯一震,眼裡湧起一股憐惜和讚許:「你一點都沒變!果然……還是那個傻傻的笨女人。」

「我哪裡就笨了?」我噘嘴抗議。

「不是笨,是很笨。」他揉著我的發頂,「濟尓哈朗留守盛京,多爾袞此刻正在軍營之中,你二人故

人情誼,可要召他前來一會兒?」

「盛京?」我不明所以,但見他一雙眼深邃如海,嘴角掛著似笑非笑的戲謔笑容,這個表情竟是與多

爾袞一般無二。

我心中微微一顫。方才談及多爾袞時我已經刻意簡化過程,把許多曖昧之事隱瞞未說。可是,為什麼

皇太極竟像是洞察到了什麼似的?

我與濟尓哈朗之間可說光明正大,沒有半點不可告人的私密,然而提到多爾袞……轉念想到他輕薄的

言語,瘋狂的擁吻,我耳根子一陣滾燙,心虛的低下頭,不敢再與皇太極坦然對視。

「是啊,上個月我將瀋陽之名改成『天眷盛京』,你瞧著可好?」

我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那個……見面還是不必了……我的身份,有點說不清……」

「身份麼?」他滿不在乎的笑,攥緊我的手腕,貼近他的心口,「你是我這輩子認定的唯一……是我

愛新覺羅皇太極的元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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