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時禮畢,皇太極緩緩從台階上踏下,大步往門外走去,哲哲落後他半步之隔,手捧皇后玉璽及冊封

文書,亦步亦趨。

娜木鐘、巴特瑪璪、布木布泰等人緊隨他二人之後,魚貫而出。

我站在原地不知進退,眼瞅著文武大臣都走出崇政殿了,凝神想了想,問道:「照規矩,我該跟去,

還是留在這裡?」

身側久久沒有回應,我猛地回頭,愕然發覺濟尓哈朗早不知去向,原先的位置上不知何時竟已變成了

多爾袞。

我瞪大了眼,一副活見鬼的表情。

「皇上仿漢制,可惜我對漢人的東西不熟。」他湊近我,吃吃的笑,「不過……作為冊封大典上唯一

不用下跪的女人,你算不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我委實不願再和他多有糾葛,左右瞧著大殿上已是人去殿空,忙甩袖大步朝外頭走,卻不想抬腳才跨

出一步,左手手腕便被他一把抓住。

「做什麼?」我低叱抽手,無奈被他箍得死死的,甩都甩不開。「睿親王請自重!」

「自重?」他呵呵一笑。

我心裡沒來由的一陣發寒,為何他的表情明明是在微笑,我卻感覺不到半分的善意?

「撒手!」我心慌意亂,右手對準他的面門虛劈一掌。

他側頭避過,我順勢抬腳去踢他膝蓋,卻不料被他搶先屈膝頂了回來,同時右手微微一擰。

我「哎呀」一聲痛呼,左臂頓時被他反綁於背,疼痛難當。

多爾袞右手擰著我的左臂,左手繞到我身前,突然用力將我的腰肢摟緊。他的前胸撞上我的後背,我

能清晰的感受到他有節奏的心跳,沒過多久,耳畔響起他陰陽怪氣的笑聲:「嫂子真是好狠的心!」

我掙扎了幾下竟是完全無法動彈,不由怒從心氣,火道:「你想以下犯上不成?」

多爾袞不答反問:「這便是濟尓哈朗督導了一個月的成果?」他冷笑,呼吸吹散在我頭頂,「想學騎

射刀劍,為何不直接來找我,卻非得找他?論起行軍打仗,他難道能比我更厲害麼?」

我疼得額頭上直冒冷汗,哪有工夫探究他話里的其他意思,只得叫道:「睿親王貴人事忙,我不敢勞

您大駕……」

「那我打明天起會很閒。」

他鬆開手,我揉著發麻的胳膊,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好意思,打明天起我會很忙。」

「忙什麼?忙著做你的大福晉宸妃?」他陰冷的笑,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你絕不可能會忙……」

我懶得再多和他作這種口舌之爭,覷空扭身跑出了崇政殿,狼狽的撒腿往後宮跑。

多爾袞倒還算有點忌憚,沒有上攆著追來,等我喘吁吁的跑進了翔鳳樓,穿樓而入時,卻驚訝的發現

滿院子跪滿了人。

我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眼睜睜的看著那群福晉們,向皇太極與哲哲二人行完三跪九叩大禮後,紛紛

起身。皇太極站在中宮的台階上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隨後撇下一眾妻妾,大步往翔鳳樓走來,身後儀仗

扈從緊隨其步。

在與我擦肩而過的瞬間,他突然低柔的扔下一句話:「雖然你未必稀罕,但該給你的,我必然要給你

……」

我心頭一暖。

側頭看向中宮東面的那間屋子,那裡的門頭上已然掛起一塊匾額,「關雎宮」三個金燦燦的大字猶如

一縷陽光溫柔的照暖我的心房。

七月初十這日,皇太極一口氣敕封了一後四妃,哲哲住的中宮賜名「清寧宮」,我原先住的屋子賜名

「永福宮」,騰挪出來給了布木布泰住。布木布泰原住的屋子,賜名「麟趾宮」,,給了娜木鐘。按照四

座宮殿的方位和順序,我們四個人又被分別簡稱為東大福晉、西大福晉、東側福晉、西側福晉。

除此之外,皇太極還把皇宮正南宮門賜名曰「大清門」,八角殿賜名曰「篤恭殿」……

大清仿明,定下「一後四妃」后妃制的同時還定下了公主制,規定皇后所生之女稱「固倫公主」,妃

子所生之女及皇后的養女,稱「和碩公主」。

不過事前誰也料想不到布木布泰會被連降兩級,名分居然排在了娜木鐘與巴特瑪璪之後!

皇太極做出這樣的安排分明是有意的!一方面壓制了哲哲為後的氣焰,一方面抬高了察哈爾福晉的聲

望,從而達到後宮勢力的均衡。

誰也沒占到誰的便宜!

哲哲固然為後,娜木鐘和巴特瑪璪的榮升,也註定了布木布泰的降位。

三升一降之間,所隱含的深意,不言而喻。

秋日的夜晚已透出一層薄薄的涼氣,可是屋內仍未到使用地炕的時候,我有些怕冷的往他懷裡縮了下

,撐不住眼皮不停的打架。

皇太極一手攬著我,一手輕輕擱下指尖的筆管。

「唔,摺子批完了?」我在他腿上稍稍挪動發麻的身子,困頓的打了個哈欠。

他用下頜抵著我的頭頂,輕笑:「先別忙著睡,我有東西要給你。」

我勉強撐大了眼睛,困澀的問:「什麼東西?」

他笑而不語,將一本黃皮冊子慎重的交到我手裡。

分量不輕,掂著手心裡沉甸甸的。我隨手打開,長長的展開足有兩尺,黃綢上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字。

我使勁瞪大眼辨認,然而視線早已模糊,看得甚是吃力。

橫長條幅,從左到右一共寫了三種文體,一種滿文,一種蒙古文,最後是漢文。

我跳過前面兩種,直接看漢字部分:「奉天承運,寬溫仁聖皇帝制曰:自開闢以來,有應運之主,必

有廣胤之妃。然錫冊命而定名分,誠聖帝明王之首重也。茲爾海蘭珠系蒙古廓爾沁國之女,秉德柔嘉,持

躬淑慎。朕登大寶,爰仿古制,冊爾為關雎宮宸妃。大清崇德元年七月初十日。」

我心裡一顫,這是冊文!

白天的時候在崇政殿聆聽宣讀卻沒有交到我手裡的,應該就是這份東西。

「這漢文部分可是出自范章京之手?」

「你倒是一猜一個準。」

我微微一笑,指著冊文內「海蘭珠」三個字說道:「比起哈日珠拉,我更喜歡漢譯的這個名字,很美

……」

「哈日珠拉」乃是蒙語,準確發音為harjol,范文程能以這個音節想像出「海蘭珠」這等富有詩意的

名字,真是甚得我心。

皇太極啞聲:「難道你只看到『海蘭珠』三個字麼?」

「哦,還有別的什麼嗎?」我故意逗他,「是不是還缺個玉璽?今天哲哲手裡那個挺漂亮的。」

其實我的記性還算不賴,自個兒手裡的這份冊文,除了漢文部分與白天宣讀時的滿語在翻譯上稍許有

所差別之外,猶記得在娜木鐘等其餘三人的冊文內,好似還多了一句「恪遵皇后之訓,勿負朕命。」的訓

言。

「本該是你的,是你不要的,現在偏又跟我來討。」

「是啊,怎樣,反正冊文我收了,玉璽我也要。」我繼續胡攪蠻纏的撒嬌。

他無奈的搖頭:「行!行!我給!不就是個玉璽嗎?這個給你!」說著,從桌案上取過一隻錦盒,打

開,露出里賣那一枚刻有「制誥之寶」的皇帝璽印。

我捧出玉璽,忍笑問:「真的給我?」

「是啊,給你。你要什麼我都給你……」他溫柔的低語,聲音略帶磁性,煞是悅耳,「我真想把我的

心掏出來給你,只求你能夠與我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我怦然心動,滿滿的幸福與感動溢了出來。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皇太極低吟著詩經上的《關雎》,用他的雙手攏住著我的雙手,四隻手合力捧著那枚「制誥之寶」的

皇帝璽印,在這份冊文的落款處蓋下鮮紅的印記。

「悠然,我皇太極縱有後宮福晉無算,你卻始終是我今生唯一的妻子!」

我遽然一顫。

宸妃……

宸者,帝王也。

宸妃!宸妃……

皇帝的女人!

唯一的妻……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書都經過挑選和審覈。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