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初,騎射訓練結束,趙曜便急急忙忙地跑去蘭淵閣。

這時,四皇子還在蘭淵閣里忙碌。

蘭淵閣的大臣一般都在申時四刻出宮。申時末,皇宮的大門將會下鑰。

「四哥。」趙曜連衣服都沒有換,一路跑到蘭淵閣找四皇子。

四皇子正在整理下午抄好的紙張,見趙曜氣喘吁吁地來找他,連忙放下手中的紙張,走上前去,面露擔憂地問道:「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情?」

一旁的林雪毅很貼心地為趙曜端來一杯茶,「十殿下,您先喝口茶。」

「謝謝。」趙曜道完謝,接過茶盞,大口地喝了起來。

喝完一杯茶,趙曜發出一聲舒服的喟嘆。

四皇子見趙曜跑的一張小臉上滿是汗水,神色關切地問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趙曜擺擺手說:「四哥,沒有發生什麼事情。」

「真的沒發生事情?」

「四哥,你之前說帶我去看怎麼造紙的,你忘了吧?」

聽到趙曜這麼說,四皇子這才想起來這件事情,遂面露歉意地說道:「抱歉,我忘了。」

趙曜朝四皇子嘟了嘟嘴:「我就知道你忘了,不過沒關係,我不與你計較。」

四皇子裝作一副感激的模樣:「謝謝十弟不與我計較。」

「四哥,你現在帶我去吧。」趙曜很是著急地說道,「現在去還來得及,不然待會就要下鑰了。」

「這就是你連衣服都沒有換跑來找我的原因?」

「我這不是著急麼。」

四皇子屈指彈了下趙曜的額頭,板著臉教訓他道:「你這一身汗應該先回昆德殿沐浴更衣,而不是帶著一身汗到處跑,你不知道你身子不好嗎?」

「四哥,我沒事的……「

趙曜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四皇子打斷:「你會受涼的,先跟我去興德宮沐浴更衣。」

「四哥,不用了吧……」話未絕,見四皇子目光嚴厲地看著他,趙曜頭皮發麻,旋即小臉上堆出討好的笑容,「我聽四哥的。」四哥兇巴巴的眼神真的嚇人。

四皇子交代了林雪毅幾句,遂牽著趙曜離開了蘭淵閣。

「四哥,等我沐浴更衣完去尚方令是不是晚了啊?」趙曜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皇子的眼色,「待會工匠們都要出宮了。」不然他也不會下學就跑來蘭淵閣找四哥。

「尚方令里有很多太監是工匠,他們不會出宮。」四皇子雙眼無奈地望著一臉焦急的趙曜,「不管什麼時候去尚方令都可以。」

「啊?」趙曜先是呆愣了下,旋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沒想到這點。」

四皇子無奈又好笑地說道:「你說你急什麼。」

「現在不急了。」

雖說現在已經六月,天氣也變得熱了起來,但是傍晚的風還是有些涼意。

趙曜之前跑的一身熱汗,現在已經變成冷汗了,濕漉漉的裡衣貼在身子上,不僅難受,還有些涼。

四皇子怕趙曜吹了風后會受涼,連忙牽著他回到他在興德宮的屋子。四皇子屋裡伺候的人早就準備好熱水,趙曜一到就能沐浴。

趙曜時不時在四皇子的留宿,所以他有衣服在四皇子這裡。就算沒有,四皇子也會讓人給他做幾身衣服。再者,四皇子小時候的衣服也還在。

沐浴完,趙曜又催著四皇子帶他去尚方令。四皇子無法,只好帶他去尚方令。

余海得知這一事後,忙向八皇子稟告。

「去尚方令?」八皇子疑惑挑眉,「十弟去尚方令做什麼?」

余海道:「說是讓四皇子帶他去看怎麼造紙的。」

「造紙?」八皇子面露驚奇,「十弟對造紙好奇?」

「造紙有什麼好看的。」

八皇子輕笑道:「誰知道他呢。明日問問他。」

四皇子帶著趙曜來到尚方令。尚方令在皇城一個比較偏僻不起眼的位置。他們兩個人走了半個時辰才走到。

尚方令是專門做器物的地方。器物包括很多東西,不單單是宮中需要的器物。

得知四皇子和十皇子來了,尚方令的大太監忙出來迎接。

四皇子說明來意,大太監韓公公忙帶著他們去造紙的院子裡。

宮中需要的紙張都是尚方令的造紙院做出來的。

造紙院非常大,除了幾個工匠,其他都是宮中的太監。

見四皇子和十皇子來造紙院,太監們都嚇了一跳,畢竟這裡從來沒有來過貴人,更別說皇子了。

韓公公叫來一個年輕的太監丁羅,他是造紙院裡負責太監,也是造紙院裡最厲害的造紙工匠。韓公公讓他給四皇子和十皇子介紹造紙的過程。

丁羅見四皇子和十皇子對造紙感興趣,自然非常熱情並詳細地向他們介紹平日裡他們是怎麼造紙的。

四皇子和十皇子聽得非常認真。

趙曜聽到不明白的地方,或者好奇的地方,會向丁羅請教。

經過丁羅介紹,現在的用紙都是用樹皮、麻頭、破布和舊漁網做的。這些用料明明很便宜,但是用它們造出來的紙卻不便宜,是因為這個時候的造紙技術並不是太成熟,或者說不太完善。

造紙並不是很早以前出現的,而是二十多年前才弄出來,所以這紙張不便宜的緣故。

現在全天下的紙張都差不多,不分高級或者低級紙,也就說周武帝平日裡用的紙張,和百姓們平時用的紙張一樣。不過,現在很有世家和有錢人為了彰顯自己的身份,還繼續用錦帛書寫。

趙曜站在一旁,認真的觀察太監們是怎麼造紙的。

見趙曜一直緊鎖著眉頭,四皇子關心地問道:「怎麼了?」

「四哥,你有沒有發現我們現在用的紙是黃色的,而且很是粗糙。」夢中趙耀那個世界的紙張可是非常精細的。對了,他們有一個紙叫「宣紙」,特別厲害好用。

「一直都是這樣,有什麼不對嗎?」

「我有個法子可以改進。」

丁羅聽到趙曜這麼說,雙眼登時放光,一臉好奇地問道:「十殿下,您說的法子是什麼法子?」

四皇子也好奇地問道:「什麼法子?」

「現在我們造紙用的材料太簡單了,你們有沒有想過加點其他的東西,比如說稻草、竹子、桑皮和藤皮之類的?」趙曜說道,「用這些東西做出來的紙,會比現在做出來的紙好,不信,你們可以試試。」

丁羅虛心地請教道:「十殿下,您為何這麼說?」

「我們很多衣服不也是用這些東西做的麼,我覺得你們可以試試用這些東西造紙?」趙曜神色認真地說道,「你們還可以加其他的東西,我覺得你們可以一個個的試試,說不定能造出精美白皙的紙張。」

「白皙的紙張?」

「對,向雪一樣白的紙張。」趙曜回想夢中趙耀那個世界的宣紙,道,「紙張上還有好看的紋理,下筆不會浸濕背面什麼的。」

趙曜說的這種紙,正是丁羅想要做出來的紙,但是他一直想不出來法子。現在聽趙曜這麼說,他的腦子好像突然被打開一樣。

「用桑皮、竹子和稻草做出來的紙張,肯定還會非常結實,我強烈建議你們試試。」

丁羅忙行禮道:「十殿下說的這些,奴婢一定會一一試試的。」

趙曜滿臉信心地說道:「相信我,這些東西做出來的紙肯定會非常好。」

四皇子對韓公公和丁羅說道:「十弟這麼說了,那你們就全部試試。」

「是,四殿下。」

趙曜又在造紙院裡看了一會兒,旋即才跟著四皇子走出造紙院。

四皇子剛想說什麼,就聽到趙曜問韓公公:「尚方令里有沒有膠泥?」

韓公公語氣恭敬地說道:「有,十殿下您要嗎?「

「我要它做個東西。」趙曜又問道,「尚方令里有擅長雕刻字的工匠嗎?」

「有很多。」

「你選一個技術好的,明日午時後來找我。」趙曜又吩咐道,「最好是太監。」如果是正常的工匠,等到申時末就要離開宮裡。如果是太監,他可以隨時叫他。

「奴婢一定會給您挑選一個雕刻技術很好的太監。」

趙曜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韓公公語氣恭順地問道:「十殿下,您還有什麼吩咐嗎?」

趙曜想了想說:「沒有。」

四皇子見趙曜沒事了,便對他說道:「我們回去吧。」

韓公公恭恭敬敬地把趙曜和四皇子送出尚方令。

「十弟,你說的那些東西真的能造出很好的紙?「

「能,非常能。」趙曜斬釘截鐵地說道,「四哥,你就等著看吧。」

「十弟,你為何這麼肯定?」四皇子一臉疑惑地問道,「你又是從何得知這些東西能造紙,而且還能造出很好的紙?」

「四哥,我做夢夢到的。」趙曜沒有說謊,他的確是做夢夢到的。

「做夢夢到的?」四皇子有些愕然。

「我真的是做夢夢到的,沒騙你,四哥。」趙曜的表情看起來真誠極了。

四皇子看了看趙曜,遂笑問道:「你怎麼會做夢夢到這些?」

「我也不知道啊,就是忽然夢到的。」趙曜一本正經地說道,「然後我就想試試,說不定真的成了。」

四皇子能看得出來趙曜沒有再說謊,心裡對趙曜這番話沒有任何懷疑。

「你方才要膠泥做什麼?」

「四哥,我想膠泥做一個東西,如果做出來,會是一個好東西。」趙曜對四皇子微微笑了笑,神秘兮兮地說道,「四哥,等我弄出來,我第一個告訴你,到時候你一定會嚇死的。」

「嚇死?」四皇子好笑道,「你這是要做什麼嚇人的東西?」

「四哥,你到時候就知道了。」

「那我等著。」

趙曜剛準備再說什麼,這時候他的小肚子咕嚕咕嚕地響了起來。

「四哥,我肚子餓了。」

四皇子伸手揉了揉趙曜的小腦袋,笑著說:「回去用膳。」

回到興德宮四皇子的屋子,趙曜邊和四皇子一起用晚膳,邊對四皇子說他這幾天在宮外做的事情。

一件簡單的事情,趙曜能說的非常有趣好玩,逗得四皇子和衛勉笑個不停。

四皇子在心裡感慨,生活中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在十弟眼中會變成一件好玩的事情。

與此同時,周武帝正在昆德殿里用晚膳。

周武帝心裡清楚,如果梁昭儀沒事,她不會主動派人去請他來昆德殿用膳。

梁昭儀做了一桌周武帝平日裡愛吃的家常菜。這段時日,天氣變熱了不少,周武帝的胃口變得不怎麼好。

天氣一熱,周武帝的胃口就會變得不好。

御膳房不管做什麼菜,都不能讓周武帝多吃幾口。也只有梁昭儀做的飯菜,能讓周武帝的胃口變好。

用晚膳的時候,梁昭儀沒說事情,而是一直給周武帝夾菜。

孫奎見周武帝吃了兩碗飯,又喝了兩碗湯,胃口大開,心中很是好奇:昭儀娘娘做的飯菜有什麼訣竅麼,竟然能讓皇上這麼愛吃?

周武帝吃撐了才停下來。

梁昭儀怕周武帝撐得晚上睡不著覺,便請周武帝去院子裡走走消食。

周武帝牽著梁昭儀的手,慢悠悠地走著:「小十那個臭小子做了什麼事情?」

「賀蓮芳要幫曜曜培養勢力,還要幫曜曜培養細作。」

周武帝聽到這話,一點驚訝都沒有。

「沒想到他動作這麼快。」

梁昭儀聞言,抬眸詫異地望著周武帝:「你知道了?」

周武帝微微頷首:「嗯,早就知道了,賀蓮芳想要輔佐小十上位,然後讓小十造我的反。」

梁昭儀驚了:「那你還讓曜曜接近賀蓮芳?」

「不是朕讓的,而是小十自己接近賀蓮芳的。」周武帝溫言道,「賀蓮芳跟我打了一個賭。」

「什麼賭?」

「就賭小十以後會不會造我的反。」周武帝笑著說,「賀蓮芳會竭盡全力地輔佐小十,然後慫恿小十造我的反。他篤定小十會如了他的願,我賭小十不會如了他的願。」

梁昭儀嬌嗔地瞪了一眼周武帝:「你明知道小十的心思,為何還要讓賀蓮芳輔佐曜曜?」

「他要幫小十,我為什麼要拒絕。」周武帝一臉深遠地笑道,「我倒希望小十能如了他的願。」

「小十和你一樣不喜歡那個位子。」

「不然怎麼是我的兒子。」他有十個兒子,只有小十這個臭小子最像他。「這個臭小子這次出宮辦了不少事情吧。」

「是辦了不少事情。」梁昭儀把趙曜這次出宮做的事情都跟周武帝說了,其中包括香皂一事。

周武帝聽後,面上一片震驚,旋即笑道:「不愧是朕的兒子!」小十這個臭小子本事不小啊,竟然能讓肖先生為他所用。「這臭小子的腦瓜子還真是機靈,竟然能想出進貢這個法子。」

「賀蓮芳幫曜曜真的沒關係嗎?」梁昭儀不太相信賀蓮芳,畢竟這個人是瘋子。

「沒關係,他會忠心輔佐小十的。」周武帝安撫梁昭儀道,「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中,不會出事的。」

聽到周武帝這麼說,梁昭儀心裡便安心了。

「你也不要擔心你二弟他們,我會派人暗中保護他們。」周武帝說著,臉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小十這臭小子聽說了匈奴的事情後,就想到組建一支商隊去西域各國做生意,並悄悄地打探匈奴的消息,這點要比很多人強。」在眾兒子中,只有小十這個臭小子一直在意匈奴的事情。被說最像他的二兒子,對新冒出的單于一事毫不在意。

「他還說等他長大了,一定要把匈奴趕得遠遠的,讓匈奴幾十年,甚至上百年都不敢有南下侵犯的想法。」

「有志氣,不愧是我的兒子。」周武帝也是這麼想的。「我會安排人幫小十。」

梁昭儀明白周武帝的意思,點了點頭。

「這臭小子說他聰明吧,他的確要比很多人聰明,但是他真以為他做的這些事情,我不知道?」

「他還真的這麼認為。」

周武帝嗤笑道:「說到底還是個孩子。」

梁昭儀好笑道:「曜曜本來就是一個孩子。」

周武帝跟梁昭儀散了一會兒步,說了一會兒話,遂才離開昆德殿,回到御書房。

謝皇后和榮貴妃得知周武帝只是在昆德殿用了晚膳,並沒有在昆德殿留宿,心裡便放心了。同時,又譏諷梁昭儀不自量力。

她們以為梁昭儀請周武帝去昆德殿用晚膳,是想爭寵,沒想到周武帝用了晚膳後回去了,怎麼不叫她們笑話。

孫豆豆見周武帝回來了,忙問他師父道:「師父,皇上怎麼沒留在昆德殿?」

「你說呢。」

孫豆豆一臉茫然:「我不知道啊。昭儀娘娘難得主動請皇上去昆德殿用膳,按理說皇上應該留在昆德殿,可是皇上卻沒有,難道皇上對昭儀娘娘……」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腦袋就被孫奎用力地敲打了下:「胡說什麼呢。」

「那皇上……」

孫奎瞪了一眼孫豆豆,語氣嚴厲道:「這不是你該過問的事情。」

「師父,宮裡其他娘娘見昭儀娘娘費盡心思請皇上去昆德殿用膳,結果皇上沒有留在昆德殿,其他娘娘會笑話昭儀娘娘的。」

「你以為昭儀娘娘會在意嗎?」孫奎譏笑道,「其他娘娘笑話昭儀娘娘,殊不知她們才是最可笑的。」

老鐵們,五一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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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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