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聽。」曠梭發出同樣沒創意的感慨，斜靠在那塊兩米多高的黑色礁石旁悠然自得。
陳天宇神色凝重地肅立在一邊，用漂亮的鳳尾螺吹奏，在管樂方面，他的技藝顯然不如一亭，但仍舊能夠勉強發出完整的旋律，只是這種樂器吹奏起來頗為費勁和不習慣，所以他也只能是吹吹停停。
這次他並沒有吹奏海魂曲原版，卻是這首曲子的續篇，他估計，精通音律的慕聯必定能夠理解其中的深意。
「他會來嗎？」曠梭還是有點沒信心。
陳天宇忽然放下海螺，低聲笑道：「他已經來了。」
曠梭訝然地四處張望，哪裡有慕聯的影子，他苦笑道：「四哥，這時候你還逗我玩呢？」
「你仔細聽……」陳天宇做了個噓的動作。
曠梭聚精會神地聽了一會，還是沒有聽到異常的聲響，按理來說，常年生活在大山裡面的九道耳力還是沒問題的，只會比普通人敏銳。
他無奈地搖搖頭：「真沒聽到。」
「你以為我讓你聽什麼呢？」陳天宇惹不住怪笑起來。
曠梭疑惑道：「除了海魂曲，還能是什麼？」
「你錯了，我是讓你聽聽腳步聲。」曠梭一愣才醒悟，所謂的感官自動屏蔽真有其事，他先入為主去聽音樂聲，卻忽視了早已臨近可聞的咔嗒聲，這是踩碎珊瑚的聲音。
果不多久，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在兩人身旁響起。
「你們找我？」曠梭一眼便認出這正是那名幾天前見過的神秘年輕人。
陳天宇微微一笑：「如果閣下就是慕聯，那麼就沒錯。」
年輕人冷冷地道：「我當然是慕聯。不過，我並不認識倆位，也很難判斷你們找我究竟何事。」
曠梭不由笑起來：「既然如此，那你為何還要千里迢迢趕過來？」
「好奇而已。」慕聯淡淡地道，「閣下這首曲子與我的海魂曲有些異曲同工之妙，不知道此曲何名？」
「這首也叫海魂曲，只不過是你那篇的後傳。」陳天宇轉頭望著他。
慕聯有些稍稍吃驚的表情：「哦？……這麼說來，你們肯定是到過黎沙號？不過能夠續寫出這個層次的音樂，想來也是箇中高手。」
「過譽了，感同身受而已。」陳天宇淡淡地道。
曠梭走過來，輕輕地拍了拍慕聯的肩膀：「兄弟，沒必要警惕性這麼高。我們推測你大概是遇到了些難以解決的麻煩，才冒昧召喚的。倘若你需要幫助，大可放心講明；如果純屬誤會，那麼你也可以轉身便走，或者再耍我們一回。」
慕聯的臉色稍稍緩和，他似乎也感覺有些不好意思。
「倒也不是我要戲弄你們，只不過大多找到我這裡的，都是些市井之徒，領你們去實現願望，何樂而不為？」慕聯輕描淡寫地道。
「實現願望？」曠梭疑惑道，「來找你的人，都想實現販毒的願望？那就真是邪門了……」他直言不諱。
慕聯終於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販毒？你大概走錯門欞吧……我帶你去的是煙花巷，怎知你另有愛好，呵呵。」曠梭愣住，難道他說的是真話？
陳天宇打斷他的話：「咱們也不用拐彎抹角，即便你沒有惡意，甚或真的是玩笑，也是無妨。你在這裡吹奏海魂曲，無非也就是尋找知己東方岳，我們也正好想知道他在哪裡，如此是否可以開誠布公，一述衷懷呢？」
慕聯依舊沒有顯山漏水，看不出被點破用意的驚訝。
「你們究竟是何身份……為什麼會關心這麼件小事？」慕聯看似平靜地道。
陳天宇覺得已經沒必要再隱瞞：「我們自然是警察。」
慕聯的眼中掠過一道寒光，顯得有些陰森森的，讓曠梭也心底暗顫一下。
「你們知不知道，敢在惡龍島自稱警察的下場？」他的話不好聽，但口氣卻並不生硬，與剛才早已大相逕庭，陳天宇輕易便捕捉到了這種變化。
陳天宇頷首：「你大可放心，我們既然敢來，自然沒有太多畏懼。如此直言相告，也不過表明我們的誠意而已……」
慕聯半天沒有說話，許久才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我不管你們是什麼人，跟我也沒有太大關係，沒別的事的話，我就先走一步了。」他說完，還真是一副打算轉身離開的意思。
曠梭急道：「莫非是你自己怕了？還是不敢面對什麼？……」
慕聯繼續往前邁步，但很快便停下來，又一次走回來。
「你們既然是好意，那我也善意提醒你們。在這個島上，任何外人都是朝不保夕，警察更不例外；倘若你們知道太多，或許明天我就會在大海上找到你們漂浮的屍體。」
陳天宇輕笑道：「這片海全是兇猛的大魚，明天能找到我們的屍體那你運氣也是不錯。」
慕聯的臉上終於閃現一抹訝色，他盯著兩人打量許久。
「你們把我說的當成笑話？莫非你們有什麼神奇的本領？」
陳天宇微微一笑，話中有話地道：「我們沒有什麼特別大的本事，卻跟你們一樣有著同樣的理想罷了。」
「理想？理想管什麼用……災難面前能夠自保就算萬幸，還談什麼理想。」慕聯面無表情地道。
曠梭突然道：「難道你不想剿滅這個惡龍島？難道你譜寫海魂曲只不過是欺世盜名？難道你真的不顧東方岳的死活？……」他連珠炮似地發問，仿佛要將眼前這個人揭露得體無完膚。
不出意料，慕聯著實沉默了片刻。
「莫非你們也想跟東方岳一樣，扯著我上你們的賊船？憑你們兩個人嗎？你們有三頭六臂，還是能上天入海，再或者是刀槍不入？……」慕聯反問道。
「哦，照你的說法，那你為何不自行返回大陸，還在這裡苦苦等候做什麼？……不會也如同我們一樣盼望著死得快一點吧……」陳天宇眯縫著眼，促狹的道。
「我當然是想全身而退，不過我們是兩個人來的，自然也要兩個人一起回去。」慕聯半晌才道。
「不對吧，你們應該是五個人來的，怎麼只需要回去兩個人呢？」陳天宇一針見血。
慕聯抬起頭盯著兩人，仿佛要從他們臉上看出點什麼花來，出乎意料的是，他似乎瞬間便做了個艱難的決定。
「如果你們真的想知道些什麼，今天晚上到島東找我，萬聖廣場1320。」這回他說完話，便頭也不回地走了，走得非常乾脆和迅速。
就仿佛多呆一刻便會有危險一般。
陳天宇和曠梭相視一眼，都露出欣慰的表情，看來他們又幸運地往真相靠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