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大門,卻只是一間不大的院子,和普通人家的客廳不太相同,院子正中放著一個香爐和一張供桌,桌上整齊地擺放著纖細的毛筆、硯台和一摞黃表紙。

李起泗停下了腳步,他這個看似粗魯的漢子,居然俯身拿毛筆寫起字來。

陳天宇默默觀望,驚訝地發現李起泗寫的是繁體字,而且字體端正,一筆一划很見功力。

都說李村能夠拿起筆寫字的,唯獨李起文一人而已,沒想到李起泗也是箇中高手,可他為什麼要處處隱藏自己呢?不揭開這個謎團,案子只會更加撲朔迷離。

大約十幾分鐘後,李起泗已經題寫好訴求,兩人抽著煙等待李起淮等人奉供,陳天宇正在猶豫著該從哪方面入手了解實情。

到了這時候,他才真正意識到,自己對李起泗這個人不但低估,而且稱得上完全不了解,也從未深入交談過。

即便一亭的父親讓自己這個外人陪同前來,李起泗也沒有明確表達反對意見,這種情況,若非不想過問,便是成竹在胸。

以李起泗族長的身份和顯而易見的處事能力,必定是後者――也就是說,他已經洞若觀火,只差言明了。

對於這種刻意保留的態度,陳天宇感覺到無從下手,說得輕了,別人不搭理你;說破了的話,還有可能引起不必要的戒備和反擊。

所以兩人就這樣毫無交流地抽著香煙,各自動著複雜的心思。

說來也巧,這時候一個年輕人急匆匆地走了進來,看到兩人肅立在院子裡,年輕人發出一陣重重的喘息。

「大伯,你果然在這裡,讓我好找……」來人正是村支書李福齊,這些天把他忙得夠嗆,一會要牽頭操持李起文的喪事,到了年底,他又得代表政府慰問困難群眾,還得合理安排村幹部春節休假和排班。

得到李丘茂意外身死的消息後,大家都奔現場看熱鬧,他可不能腦袋發熱,得在李丘茂家中做好後勤保障和開解工作,家裡還有母女倆呢,要死要活的!

看熱鬧的人哪知道幕後工作者的苦處,可他是村支書啊,別人可以隨性,他不能。

為了讓刑警隊能夠順利開展第一現場調查,他是磨破了嘴皮、使盡了渾身解數,總算說服五嬸母女等待刑警隊勘察完現場後再去。疲憊不堪的李福齊不敢懈怠,轉頭便直奔山廠,看到五叔的慘狀,他這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也忍不住落淚。

仔細詢問過北亭幾人,了解到大伯他們犯了糊塗,把命案當做鬼神作祟,真找神棍荀元春去了,這才急匆匆趕來看個究竟。

李福齊稍稍緩了一口氣,隨即開口道:「大……伯,這個……這個荀元春真的能弄明白……五叔的死因嗎?」

李起泗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半天才道:「這事你不用管。」

李福齊急道:「刑警隊來了,一切自然水落石出,如果這個神棍胡說八道,那我們應該信誰的?」

陳天宇暗暗稱讚,這位村支書還真是個講原則的人。

李起泗卻絲毫不為所動,他自顧說道:「公道自在人心。誰說的對,咱們就聽誰的。」

李福齊焦急地道:「大伯,現在是法治社會,裝神弄鬼那一套已經過時了。五叔死得這麼慘,咱們可不能讓他死得不明不白啊!」

「你懂什麼?!」李起泗顯然來了些脾氣,他眼睛一瞪,滿臉兇惡,「咱們自己村的事,只有自己能解決。指望外人,你太天真了!福齊,你年紀還輕,有些事暫時還不會明白……」

他頓了頓,又道:「荀元春是不是裝神弄鬼我不清楚,但他對落水村的了解,肯定比你這個剛剛畢業的書生明白得多。」

李福齊無力反駁,因為這是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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