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子軒不是空手過來的,他的手裡,拿著兩張瑜伽墊,還有警繩。他沒有告訴隊長的是,他的褲兜里,還藏著幾雙襪子。

「隊長,等會您就坐著等看熱鬧吧!」肖子軒神秘地說道。

好不容易看到肖子軒過來,民警和那位年輕的男子都像看到了救星一樣。

「你們來了好啊,我們可以回去休息了!」同事說道。

「辛苦啦,兄弟,改天請你們吃飯,算我的!」肖大公子豪氣地說道。

「中國警察,我能不能再給我來支煙?」那名年輕的男子也說道。

「哎,這回糟了,香煙抽完沒有啦!不好意思啊,兄弟!」肖大公子顯得有點懊惱地回答。

其實這是不可能的,香煙正穩穩噹噹地在肖大公子的口袋裡呢!

既然肖子軒這麼說了,這個男子總不能過來搜肖子軒的口袋吧?於是他也顯得非常懊惱。

「我跟你說啊,你這一點乾貨沒有,我私下給你煙抽,都被領導批評了,知道不?趕緊想想看,還有什麼信息要給我的,我去報個功,說不定還能給你整點過來。」肖子軒低聲對這名男子說道。

男子裝作很為難的樣子說:「我是真不知道啊,要知道也都告訴你了。」

好了,話都到這份上了,就熬唄。

肖子軒和熊隊長下午睡了美美的一覺,現在精神好得很。熊隊長為了配合肖子軒的工作,還特意從宿舍里拿了兩包咖啡過來,泡上熱水,香噴噴熱騰騰的咖啡味兒在審訊室里瀰漫著。兩人也不著急,坐著有一搭沒一搭地聊開了。

男子從被抓到現在,一直沒有機會睡覺,本來就很疲憊犯困。抽煙的人都知道,人一犯困就特別想來一根香煙,加上這名男子有過吸毒的前科,現在更是渾身難受。

剛開始還只是渾身不得勁,後來慢慢地,像是有螞蟻在身上爬過,渾身發癢;過了一會,螞蟻似乎爬累了,開始啃起身上的肉來了,從腳底、手心開始啃,一陣陣鑽心的劇痛;再後來,螞蟻似乎啃得不過癮,開始往心窩、腦袋裡啃,那就是一種痛徹心扉的劇痛了。男子隨著夜越來越深,渾身開始冒汗,臉色發白,手腳發抖,兩眼的瞳孔也集中不了精力,慢慢開始渙散。

「這傢伙咋的啦?」熊隊長看到情況不對,問肖子軒。

肖子軒好整以暇地回答:「沒事!咱們聊咱們的,別管他。剛才說到哪了?」

事前肖子軒已經說過,不管發生什麼事情,熊隊長一定不能阻礙他,所以熊隊長蒙在鼓裡,也不方便多問。

人家多金多財的肖大公子都沒事了,咱們一個小民警一無所有的,怕啥?

於是兩人繼續聊了起來。

大約又過了一個多小時後,這名男子終於受不了,渾身劇烈地抽搐,嘴巴像是喪屍一樣,不管看到什麼東西都咬。

幸虧事前肖子軒和熊隊長已經用約束帶把他綁在椅子上,否則的話估計他要開始攻擊人了。

「好!時候到了,熊隊長!」肖子軒一邊在聊天,一邊在觀察著男子的一舉一動,看著火候到了,趕緊招呼熊隊長。

在肖子軒的指揮下,兩人用瑜伽墊把男子渾身包了個嚴嚴實實,像是一隻大肉粽;瑜伽墊的外面,用警繩分為三段,從脖子、腰部、腳踝處綁緊,確保男子掙脫不了;而那幾雙襪子,就塞在男子的嘴裡,防止他咬到舌頭。

這時候男子已經進入了癲狂的狀態,肖子軒和熊隊長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完成了上述的動作。

「他這是怎麼啦?」熊隊長有點發矇,說道:「要不要叫醫生過來?」

「他沒事的,毒癮發作而已,過一會就會好了!」肖子軒輕鬆地回答。

「你怎麼知道他吸毒?你怎麼知道他會毒癮發作?你怎麼知道用這種辦法?」熊隊長繼續問。

肖子軒沒有正面回答,他反問熊隊長:「你去過夜場嗎?」

熊隊長不好意思地笑笑說道:「沒有呢!那種地方,上級不是不讓去嗎?」

肖子軒說道:「我就知道!其實隊長您是個好警察,但不是一個稱職的警察!您知道嗎?在夜場裡,您可以見識到很多社會陰暗的一面,像吸毒、毒癮發作這種事情,在夜場裡多得是!」

「那……肖子軒同志,你有過吸毒史嗎?」

「隊長,您看我是腦子這麼不好使的人嗎?我是個富二代啊!我有大把美好的世界等著我去享受,我幹嘛去碰這個東西。有腦子的人都知道,吸毒,那是死路一條。我才沒有那麼笨。不過我的朋友裡面有過吸毒的,後來,人就沒了。所以對於吸毒的人,怎麼辨別,怎麼處置,我還是有些經驗的。」

「你小子可以啊!」

「不是我可以,而是咱們當警察的,必須要對社會的陰暗面有所了解,我不是說咱們一定得去學它,而是在面對它的時候,知道怎麼去應付它。警察是什麼?警察就是這人世間隔斷善與惡的屏障,是阻擋黑暗的一道牆。要是咱們自己都不知道怎麼面對黑暗,怎麼去隔阻它?消滅它?」

「肖子軒同志,你理論水平這麼高?哪學來的?」

「我呂子龍隊長經常對我說的……」

這名男子在地上滾來滾去,發出了殺豬般的叫聲;熊隊長和肖子軒在邊上談笑風生,一派祥和氣氛。要不是審訊室的隔音效果好,估計潯州站全站的人都得過來「參觀學習」了。

時間又過去了將近兩個小時,男子的聲音慢慢減小了,人也基本不動了,只有兩隻露在瑜伽墊外的眼睛失神地看著遠方。

熊隊長有點擔心,問道:「他不會是掛了吧?」

肖子軒說道:「不會的。現在他的意識開始慢慢回來了。剛才大喊大叫的時候,他的意識是不清醒的,等到那種疼痛過去後,他會好一點。不過就是體力幾乎耗盡了,咱們給他補充點營養。」說罷,肖子軒朝熊隊長笑笑:「隊長,好戲就要上演了!」

肖子軒從口袋中掏出香煙,點上一支,猛吸一大口,然後對著男子的鼻孔吹去。

聞到香煙味,男子下意識地抽動鼻孔,想要吸入更多的二手煙。隨著肖子軒一支香煙噴完,男子的精神狀態明顯好了很多,不再掙扎抽搐了,放大的瞳孔也開始慢慢縮小。

看著男子差不多了,肖子軒把剩下的煙蒂扔掉,拔出了男子嘴裡的襪子。

一大灘的口水加上白沫從男子的嘴裡流了出來。

「噁心死了!」肖子軒嘴裡嘟噥著,從旁邊的審訊桌上紙巾盒裡抽出一張紙巾,給男子擦了下嘴巴。

「怎麼樣?香煙的味道不錯吧?」肖子軒問這名男子。

男子無意識地點點頭。

「那麼,現在你可以有兩個選擇。一是給我點有用的信息,我包你香煙抽不完。二是你繼續閉著你的嘴巴,繼續忍受這種折磨。你選吧!」

「我說。我什麼都說。你先給我支香煙。」男子無力地回答。

「那可不行!萬一你又玩我呢?」肖子軒搖搖頭拒絕了。這回不能便宜這小子了,不見到獵物,那就不要輕易放鷹。

「可以,你想知道什麼,你問吧。」

「第一個問題,誰組織你們過來的?」

男子說了一個名字,是個外國人的名字。

「我不是要知道你們在你們國內的組織者,我想知道的是在中國的組織者。」

「國內就是這個人!她在你們潯州市的一個工廠打工。」

這名外國的打工者叫瑪拉年。從這名男子的嘴裡,肖子軒知道了瑪拉年的大致情況。

瑪拉年還在年紀很小的時候,就對中國充滿了嚮往。瑪拉年出生在中國與東南亞某國交界的地方,父親是東南亞某國本地人,母親是中國人。

瑪拉年的家鄉,距離中國西南邊陲很近,從小,瑪拉年聽母親說起中國,都是一種驕傲。

「那母親為什麼不留在中國,要嫁到這裡呢?」年幼的瑪拉年每次聽到母親說中國的時候,都會問。

「嗯,原因嗎?那是因為你父親年輕時長得很帥,我被他吸引了,所以隨著他嫁到這裡來了。」母親回答說。

當年輕時的激情過去以後,母親後悔了。因為瑪拉年父親所在的地方,實在是太貧窮了。全家都住在一個四面漏風的小房子裡,一到下雨的天氣,家裡能用的鍋碗瓢盆都得拿出來,放到屋子的角角落落接雨水。

父親不是沒有想過把家裡弄得好點,但是在家鄉里,要找到一份工作並不容易。工作崗位少、薪水低,就業人員數量多、競爭壓力大,這就是家鄉的現狀。

年輕的父親曾經想過靠勤勞來實現家裡的致富,後來發現這根本不可能,於是就放棄了。一家人靠著種植一點農作物勉強度日。遇到收成不好的時候,母親還得厚著臉皮到娘家去借糧。

與其他嫁到國外去的媳婦是全家人的驕傲不一樣,嫁到這個國家,村子裡的人沒見得有多羨慕,反倒是惋惜母親一朵鮮花插到了牛糞上。

剛開始的時候,家裡人還是挺心疼女兒的,有點剩糧都接濟他們了。可是後來有了幾個孩子後,瑪拉年家裡的開銷越來越大,從娘家拿過來的糧食需求越來越多,家裡人的不願意了。畢竟家裡在當地也不是個大戶,只是相對瑪拉年的家鄉來說,要好點而已。

母親是個性格脾氣很犟的人,厚著臉皮去過幾次沒要回來糧食後,索性就不去了。

一直到瑪拉年18歲的時候,家裡終於揭不開鍋了。

一天晚上,母親找瑪拉年商量。

「孩子,你長大了,家裡還有幾個妹妹弟弟,家裡已經好幾天沒有飯吃了。今年莊稼收成不好,我們能借的都借過,現在村子裡的其他家庭情況也不好,估計咱們熬不過這個冬天了。」

「媽,那咋辦?」18歲的瑪拉年已經很懂事了,她知道家裡的情況。晚上母親找她商量事情,一定是有非常重大的決定。

「女兒啊,你年紀不小了,媽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跟你爸在一起了。媽有個想法,想讓你早點結婚,找個家庭條件好一點的家庭嫁了,你生活得舒心一些,家裡也好過些。」

瑪拉年其實心裡早就知道母親會這麼說,但是一旦聽到後,心裡還是有點傷感。

可是生活就像是拳擊手一樣,它不會因為你的傷感而停止揮向你的重拳。這是瑪拉年在一本書上看過的句子。

沒有什麼好猶豫的,瑪拉年就答應了。

迎娶瑪拉年的,是住在母親老家中國村子裡的一位青年。青年長得黑黑小小,腿有點毛病,但是有一手絕活,會作木工,家庭條件在中國當地來說一般,但是放在瑪拉年的東南亞老家,那就是土豪一般的存在。

女人麼,反正生來就是嫁人的。對於這門親事,瑪拉年倒沒有多大的反對意見。只不過當她親眼看著夫家把一車子的大米、豬肉和一疊鈔票遞給父親母親的時候,她知道,這個家,終於可以熬過這個冬天了。

「我給你媽付了一萬塊錢呢!」新婚之夜,丈夫對瑪拉年說。

可能是遺傳了父親的容貌,瑪拉年長得還是挺漂亮的,丈夫一家對她很好。這種好,在瑪拉年以後的際遇中體會到,要不是母親的家鄉在這裡,這裡有很多都是自己的親戚,可能她不一定能享受得到。

在丈夫家裡,日子過得其實很普通,但是對於從小貧窮習慣了的瑪拉年來說,那已經算得上是天堂般的日子了:起碼吃喝不愁,衣服不再是打滿補丁了,屋子雖然不高,可也是磚瓦房,不像自己家裡那種泥磚砌起來的四處漏風的房子。關鍵在於,丈夫一家人對她挺好的,她在家裡的地位還算可以,出入也自由。要是嫁在東南亞的家鄉,女人就是生育的工具,一點地位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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