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頂之上。
九吉雙手杵著盲杖,一身筆直的站在雨中。
任憑大雨瓢潑,巋然不動。
腰間插著柳葉刀的小翠就站在他的身旁與其並肩而立。
孫小童坐在馬車的車架上,車頂棚能夠擋一些雨,不過雨太大,還是濕了他半截身子,只有坐在馬車中的張孝敬滴雨未沾。
此時九吉已經雙眼睜開,只有這樣他才能看得更遠。
轟隆,轟隆,轟隆……
遙遠處巨大的山洪來了,速度快的驚人。
那不是偶發的山洪,而是大江改道,巨大的浪頭濺起了數十米高的浪花,攜帶著摧毀一切的力量。
九吉緊張的握住了手中的盲杖,就連九吉也不確定,自己所在的位置是否安全。
嘭!
渾濁的江水拍打在小鎮的高崗之上,將站在高崗上,絕大多數百姓都捲入到了洪水之中,接著渾濁的江水繼續推進,頃刻之間就將柳陽鎮徹底抹平,接著洶湧的江水向著九吉站立的方向奔涌而來,撞到了九吉所在的山坡,翻打了幾個巨大的浪花之後,便向著另一側回流而去。
結束了……
「駕!」
恰在此時。
暴雨之中。
馬蹄聲響成一片。
許亭長,聶捕頭還有一從捕快縱馬狂奔。
驛站養的馬都是好馬,一群捕快終於在山洪暴發淹沒一切的最後關頭,踩著浪花奔到了山頂。
在許亭長等人現身山頂的一刻,九吉立刻閉上了眼睛。
他的心眼蠱不能暴露,哪怕是孫小童都不知道九吉的右眼眶中趴著一隻可怖的藍皮蠱蟲。
「馭!」許亭長等人拉動韁繩,調轉馬頭看向身後的洪水,滔滔洪水就在他們的腳下。
一道白衣人影驟然一閃便落到了眾人之間。
「武師大人!」一群捕快紛紛抱拳說道。
袁長山點了點頭並沒有說什麼,而是繼續觀察著洪水。
洪水四處衝擊,很快就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堰塞湖。
堰塞湖的湖水快速上漲……
上漲的堰塞湖自然威脅不到位置最高的九吉等人,不過卻似乎很快就能淹沒躲在那高崗上的百姓,百姓們哀嚎著向著高崗之上爬去。
就在上漲的堰塞湖,即將把高崗吞沒之時。
轟隆一聲巨響。
堰塞湖崩塌了……
滾滾的江水朝著崩塌的缺口奔涌而去,原本就波濤洶湧的江水,在聚集了更大的力量之後向著下游衝去。
接著寬廣的湖泊漸漸縮小,漸漸的化作了一條寬約百米的大江,江水滔滔,沿著新的河道而去。
這一路之上不知要毀多少村落,滅多少城鎮……
「唉……」面對著天地偉力,武師袁長山也只能長長一嘆,顯得無力至極。
柳陽鎮已經完全被摧毀,到處都是渾濁的泥漿,站在山坡之上向下看,根本就看不出柳陽鎮曾經的位置。
如今山坡之下只有一條大江,洶湧流淌。
……
臨江城。
岐黃堂。
內院之中有一個浴池。
岐黃堂的掌柜何淑華就躺在這浴池之中。
在她裸露的胸口有一個刀痕,一把小刀就放在浴池之旁,除了小刀之外還有一個玉牒。
玉蝶之中只有清水。
何淑華撫摸著自己的傷口,水息蠱已經被她植入到了身體,只需過得幾日,何淑華便擁有妖脈,可以開始修行了。
大乾王朝對蠱修殺無赦,可何淑華管不了那麼多。
或許將來打更人會找上自己,不過此時沒有力量,何淑華會死得更快。
突然間。
浴池之外傳來了腳步聲。
何淑華連忙將小刀和玉蝶攥在手中,然後放到浴池之中,免得被人從細節上看出端倪。
只見一名侍女來到浴池之旁,對著何淑華說道:「何掌柜大事不好了。」
「能有什麼大事?你先把氣喘勻再說。」何淑華冷聲說道。
「從昨天開始,城外旻江的江水就越來越少,今天乾脆就完全乾涸了。」只聽那侍女以驚慌失措的口吻說道。
「江河斷流?那關我們岐黃堂什麼事?」
「我……我剛剛才聽說,那旻江並非斷流,而是因大妖作亂,江河改道,那旻江已經流向了別處,並沒有再流向臨江城,如今臨江城中的武師已經全部出動……」
「那又如何?與我們岐黃堂何干?」
「我……我聽說那旻江改道至少摧毀了三個鎮。」
「哪三個鎮?」
「旻風鎮,葵陽鎮和柳陽鎮。」
嘩啦一聲。
何淑華從浴池裡站了起來,滿臉都是震驚之色。
「何掌柜,您的胸口?」丫鬟看到了何淑華胸口的一抹刀痕,開口詢問道。
「沒事,一不小心刮傷的,你先出去!」何淑華吩咐道。
「是的,何掌柜。」
當侍女離開以後,何淑華美目皺到了一起。
如果那瞎子死於洪災,自己真沒必要成為蠱修,不過蠱蟲都已經植入了身體,後悔也來不及了。
臨江城。
大批的武院弟子離去。
這些五院弟子絕大多數都僅僅只有十五六歲的年紀,修為普遍都是下三品,在縣城武院下三品是弟子,中三品是教習,上三品的武師就是武院的院長。
當這一群武師離去之後……
臨江城之外濕漉漉的河床聚集了大量的百姓。
百姓到河床上來撿魚,很容易就能撿到幾十斤的大魚。
一時之間曾經的旻江河床之上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百姓。
一個扎著褲腿兒,身體滾圓的小胖子,一臉鬱悶的站在河床之上。
在泥地里摸魚也是要本事的,他的小夥伴們都魚獲頗豐,只有自己怎麼摸都是泥巴。
冒泡、冒泡……
只要看到泥土裡冒泡的就有魚……
就在那小胖子一路尋找之時。
突然間腳一滑。
「哈哈哈哈哈哈……」
周圍傳來一陣鬨笑之聲。
小胖子摔倒了。
可當小胖子坐起來的時候,所有人都禁聲了。
那小胖子竟然從河床的淤泥里摸出了一根手臂般長的玉匣。
玉匣做工精美,一望便知絕非凡品。
「胖哥!我拿魚跟你換。」
「我拿銀子跟你換!」
「我請你吃午飯!」
一時之間眾人起鬨,河床之上亂作一團。
半個多時辰之後。
一群捕快來到現場,詢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得知了事情原委之後,捕快又詢問玉匣現在何處?
這次沒有人說得清楚玉匣在哪裡。
乾涸的旻江河床之上,出現了一個珍貴的玉匣,內中極有可能珍藏武仙秘籍,被神秘人以千兩黃金買走。
當然這只是謠言……
事實上沒人知道那玉匣之中藏的是什麼,千兩黃金也沒人能夠帶在身上。
當武院得知此事之後,也對那神秘的玉匣產生了興趣。
因為那些凡人打不開玉匣,凡人打不開意味著打開玉匣需要用到真氣。
然而那玉匣早已不知道落在了誰的手中,更不知道是否還在臨江城中。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絕對不在最初發現者的手中,因為那小胖子已經被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