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副官去的快,回來的也快,手裡拿著幾份文件,小心翼翼的遞給了谷振龍。

谷振龍只是掃了一眼,就把文件拍到了桌子上,方不為低頭一看,谷振龍指著的地方,正是手雷的型號,和他拿來的這一枚上面的一模一樣。

「這批貨,是德國鬼子白送的,全中國就只有這三百枚,我當時全配給了宋元良。因為威力宋元良這r不想要,想要換一批,最後報到我這裡來了。我想著衛戍部隊,怎麼也要裝備點好東西,就想著給他換了,把本來配給教導團的一批長柄的換給了他。結果把圓的換回來之後,誰都不要,我就讓軍需處先收了回去現在,這批手雷應該還在老子的倉庫里才對」

不同的作戰部隊,裝備的軍火都是有定數的。但在有選擇的情況下,肯定只會挑好的,不會要差的。這批手雷威力沒辦法集束,更大的缺點是扔不遠,一線部隊肯定沒有人願意要。

谷振龍的臉色鐵青一片,喘了好幾口氣,才咬著牙,對張永昌吼道:「把軍需官給我叫來」

方不為打了個機靈。

還以為是貪財出了名的宋無良的乾的,沒想到查來查去,竟然查到了谷振龍的頭上?

馬春風看了一眼谷振龍,又悄悄的給方不為使了個眼色。

方不為明白,馬春風的意思是讓他再不要多嘴,接下來全交給谷振龍來處理。哪怕谷正振就此打住不查也行。

但方不為覺的,谷振龍絕對不會就此罷休。

這等於是在他的臉上扇嘴巴,谷振龍怎麼可能咽得下這口氣?

憲兵司令部的軍需處處長也是少將軍階。他還不知道谷振龍找他做什麼,進門的時候,臉上還帶著笑。

結果谷振龍一看到他,上去就是兩個嘴巴。

方不為看的直呲牙。

人家好歹也是將軍,就算是手下,谷振龍就不能先問清楚了再說?

「你他娘的敢倒賣駐軍裝備,信不信老子現在就斃了你?」谷振龍順手就把那顆手雷砸到了軍需處長的臉上。

手雷砸在嘴上,當場就出血,軍需官卻擦都不敢擦:「卑職冤枉啊卑職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幹這樣的事情」

「那你告訴我,這批手雷怎麼流到外面的?」谷振龍目眥欲裂的問道。

「教導團和常規團哪個都不要,卑職就收回了倉庫。幾天之後,警備三團來領裝備,看到了這批手雷,就央求著給他們配一批。卑職想著放著也是放著,就給他們配了一百枚」

「我干你個娘的」谷振龍上去就是一腳,直接把軍需處長踹的頂到了牆上,「你給警備團配手雷,是想讓他們炸哪?」

方不為有些沒聽明白。

「把警備三團的人,全給老子押回來?」谷振龍指著張副官喊道。

「司令,車團長還在醫院」張副官硬著頭皮問了一句。

「就算是死了,也給老子把屍體拖回來」

一聽車團長,方不為就明白了。

谷振龍手底下的憲兵也分好多種。

除過還在護衛委員長的那一部分頂著憲兵名頭的侍衛隊之外,最厲害的,自然是以原委員長侍衛團為基礎,擴充的幾個教導團。

下來的,便是常規團,戰力雖然不如教導團,但比起其他中央軍序列,只強不弱。

以上兩部分,谷振龍都是按照精銳師團打造和訓練的,在後來的抗戰中,都是立過赫赫功勞的。

剩下的,就只有警備團了,說起來,這幾個團乾的才是真正屬於憲兵的活。

維護城內治安,糾察其他軍隊紀律,甚至干一部分特務的活,比如被谷振龍配來協助特務處搜捕江右良的車慶豐。

這種警備團,根本就沒必要配備手雷這種武器。

方不為也沒想到,竟在牽扯到了熟人。

他懷疑,谷振龍如此惱羞成怒,也是因為他以此想到了內奸的事情。

知道封城令的,除了特工總部和特務處,自然還有他憲兵司令部。

幾分鐘以後,警備三團的團副,團參謀,軍需官先到了。

每一個都是被搞了帽子,戴著手銬押進來的。

這一次,谷振龍沒有動手,而是直接掏出了阻擊槍,並且上了膛。

「老子只問一遍,敢說半句假話,就給老子去見閻王吧!」谷振龍陰沉著臉,連方不為都能感覺到他話語裡的寒意。

「你們從軍需處領的這批手雷,最後弄到哪了?」谷振龍指著那枚手雷說道。

谷振龍的話一出口,團副和團參謀齊齊的看向了軍需官。

戴著手銬的軍需官剛進門,就看到了一臉是血的軍需處處長,當時他心裡就是一咯噔,現在再一看這枚手雷,哪裡還不知道事發了?

「司令饒命啊」軍需官「噗通」一下就跪到了地上,「是團長團長讓我賣的呀」

「賣給誰了?」谷振龍咬牙切齒的問道。

「具體是什麼人,卑職不知道,但知道地方」軍需官努力的回憶著,「就在子午路倉庫那一片」

所有的知全都一震。

江右良一直都藏在子午路。

基本上沒跑了,江右良的手雷就是這麼來的。

軍需官雖然不知道具體的人物信息,但車慶豐肯定是知道的,一問就清楚了。

有很大的可能,這個人就是給江右良提供金條,以及最後支派步少綱的人。

方不為興奮的看了谷振龍一眼。

「高興個球?」谷振龍板著臉問道,「難道說,內奸在老子這裡?」

雖然幕後人物馬上要浮出水顧,但對谷振龍來說,還真高興不起來。

特工總部的人都已經被審了一天一夜了,之所以沒審出內奸來,是不是因為內奸不在特工總部,而在憲兵司令部?

坐在最後面,一直萎靡不振的賀清南,聽到谷振龍的這句話之後,就跟打了激素一樣,猛的挺直了背。

「司令,內奸肯定不在憲兵司令部!」方不為斬釘截鐵的說道,「那會你還沒給憲兵下命令呢!」

谷振龍一拍光頭,恍然大悟道:「外城雖然是提前封鎖的,但封鎖內城的命令,是我從委員長那裡回來之後才下達的?江右良知道的時候,我還沒回來呢!」

他又猛的一指賀清南:「你個r,高興的太早了吧?」

「司令,為什麼就不能是特務處泄的秘?」賀清南不甘心的問道。

所有能審的人全審完了,有些甚至了動了刑,但還沒審出來,讓賀清南增加了不少信心。

沒有證據之下,誰敢百分百肯定,內奸就在特工總部?

谷振龍也不行。

「老子現在懶的跟你爭!」

一聽內奸不是自個的人,谷振龍心裡大半的壓力都不翼而飛了。

倒賣軍火的罪名雖然也不但跟內部出了內奸,給疑似日諜份子的人通風報信比起來,就小的不能再小了。

聽到外面一陣響動,方不為抬眼一看,是張副官押著車慶豐到了。

車慶豐臉上的淤青還沒有退完,頭上還包著紗布,是被兩個士兵架進來的。

「你把這批手雷賣給誰了?」谷振龍的話,就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樣。

車慶豐的臉色一白。

谷振龍順手抄起桌子上的阻擊槍,對著車慶豐就是一槍。

「啪」的一聲脆響,車慶豐的大腿上便冒出了一朵血花。

車慶豐剛剛慘叫了一聲,谷振龍的阻擊槍就頂到了他的腦門上。

「司令饒命饒命,卑職賣給了四海公司」車慶豐疼的直發抖,卻不敢哀嚎一聲,眨眼間,額頭上便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什麼公司?」賀清南猛的站起來問道。

「四海貨運公司」車慶豐咬著牙回道。

怎麼有些耳熟?

方不為心裡一動,看著賀清南,發現賀清南的臉色在極短時間內,飛快的變了幾下。

「李鳳年?」方不為一聲驚呼。

他終於想起來了,付高昌的老闆販運煙土之外,還經營著南京城最大的貨運公司,名字就叫四海公司。

賀清南的臉色一片煞白。

方不為心裡又驚又疑。

驚的是,轉了一圈,怎麼又回來了。疑的是,賀清南到底想到了什麼,才把自個嚇成了這個樣子?

宋元良想把這批手雷賣給李鳳年的時候,李鳳年怎麼沒要?車慶豐一賣,他就要了?

方不為心中一動,問著車慶豐:「這批手雷,你賣了多少錢?」

「兩百大洋」話還沒說完,谷振龍又衝上去了。不過這次沒動槍,而是用軍靴直往車慶豐的臉上踹。

「連宋元良那種王蛋都不敢賣這麼低的價,你他娘的缺錢缺瘋了」谷振龍嘶吼道。

方不為暗嘆一聲,車慶豐也只能是缺錢缺瘋了。

普通的手雷,成本在五毛到一塊左右。而這種外部用衝壓鋼板製成的,成本得翻好幾番。

再加上是德國貨,就算威力當時的宋元良的要價也是一枚最低五塊大洋。

車慶豐連宋元良的一半價格都沒要到,怪不得李鳳年會收下。

「報告!」門外又來了一個上尉軍官,方不為仔細一瞅,不就是那天憲兵司令部戒嚴時,放他們進來的那位警衛連長麼?

「司令,特工總部來人,說是有重要軍情彙報」

「他娘的還不放進來?」谷振龍吼道。

「這個李鳳年到底是誰?」谷振龍又回過頭來,問著方不為。

方不為定了定神,咽下了一口口水說道:「就是剛才我給你彙報過的,販運大煙和軍火的那個商人,還開著南京城裡最大的貨運公司。」

「你他娘的是不是知道什麼?」谷振龍又問著賀清南。

賀清南張了張嘴,剛要說話,看到門口的高思中時,又閉上了嘴。

「報告!」高思中進來後先敬了個禮。

「說!」谷振龍不耐煩的吼道。

「卑職按照方不為的安排,重新調查了江右良用來藏身,並挖掘了地道的那處宅子,結果從地道里挖出了三具死屍」高思中回道。

「那處宅子有問題?」谷振龍問道。

「司令稍候!」方不為回了一句,又對高思中說道,「之後呢?」

這三個人,肯定是幫江右良挖完地道後,被江右良滅了口。

「我通過他們身上穿的衣服,又查到這三個人全都是昌盛糧行的夥計」

「徐盛之?」方不為猛的想了起來,江右良的暗探之一徐盛之,就是一家糧行的老闆。

江右良刺殺何世榮的時候,就是讓徐盛之約的付高昌,又利用付高昌和何世榮的關係,把何世榮釣出來的。

殺了何世榮之後,徐盛之也被江右良滅了口。

高思中點了點頭,他沒想到方不為的記性這麼好。

「確實是徐盛之的人!」

「那處宅子呢,查到沒有,是誰的產業?」方不為又急聲問道。

「沒找到之前的那個大管事,但是在周圍打聽了一下,那一片連著好幾家,都是一家貨運公司的。之前是用來當倉庫的」高思中回道。

「車團長,李鳳年讓你送貨的地方,是不是就在玄武湖的城牆邊上」方不為急聲問道。

車慶豐咬著牙,用力的點了點頭

「司令,窩藏江右良的,還是這個李鳳年」

方不為心裡後悔的在滴血。

抓到江右良的時候,自己如果再重視一些,細心一些,讓高思中深挖一下那處宅子的底細,說不定就能查到李鳳年。

要不是車慶豐來搶人,自己說不定就不會疏忽掉這一點。

看了看疼的快要昏過去的車慶豐,方不為暗罵了一聲活該。

「這個李鳳年怎麼回事,你怎麼不說了?」谷振龍轉過頭來,厲聲問著賀清南。

賀清南看了看警備團的那幾個人,又看了看高思中。

「滾出去!」谷振龍一聲怒喝。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裡,辦公室里又只剩下了他們四個人,方不為自然也在。

「李鳳年是吳永齋的人!」賀清南咬牙說道。

谷振龍愣了一下,馬春風則是臉色一變。

「江浙財團?」方不為下意識的問了一句。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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