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剛亮,錢大均就來了。

知道錢大均已到了醫院後,方不為隨即離開,去了前田所住的酒店。

他是去盯梢了。

方不為斷定,如果前田真是為刺殺案而來,他的主要目標,絕對就是端納和錢大均。

方不為不相信,前田和翻譯,會一直窩在酒店不出來?

錢大均一動,前田也該動了。

既然確定了前田有嫌疑,那放著系統不用,簡直是浪費。

他化妝成擦鞋的小販,在酒店門口一側支了個攤。

酒店人來人往,卻獨獨不見前田出現。

等了足有一個小時,方不為快要失去耐心的時候,付會中的人突然現身了。

來酒店後,他就給付會中打過電話,付會中派來聯絡的人,自然知道擦鞋匠就是他。

一個四十出頭,穿的乾淨利落的男子,先是進去酒店轉了一圈,然後才出門,坐到了方不為的擦鞋攤子上。

方不為利落的抽出鞋布,噌噌就是幾下。

動作熟練至極,像是乾了好多年一樣。

前來報信的特務小小的驚了一下。

出來的時候,付會中再三交待,對方是上峰,一定要客氣。

上不上峰沒看出來,但這份專業性,自己拍馬也趕不上!

特務裝做指點方不為,哪裡沒擦乾淨的樣子,快速的彙報著。

「五分鐘前,前田接到了一個電話,對方自稱是司機,說是車一時半會修不好,還要再等一兩天……」

「嗯!」方不為輕輕的應了一聲,等著下文。

要真說的是這樣的事情,付會中沒必要專門派人來給他彙報。

「但查了對方電話的地址,和修理廠離著四條街,而司機也守在修理廠,根本沒有離開過……」

「誰打來的?」方不為不耐煩的問道。

「一部公共電話!」特務回道,「人早走了,老闆只說是個年輕人……但我們的人在電話亭附近,發現了宋家的人,他們正在跟蹤住院的美國佬的那個翻譯……」

「美國佬的翻譯?」

方不為瞬間明白了付會中的手下想要告訴自己的信息。

給前田打電話的,應該就是他手下,但這個手下打電話之前,很可能和美國佬的醫生接過頭,交換什麼信息。

而前田接的這個電話的內容當中,八成隱藏了什麼重要的信息……

方不為驚喜交加。

驚的是,原本以為是對方放出來當誘餌的那個假洋鬼子,卻出乎意料的對外傳遞情報了?

喜的是,他想了一晚上,頭髮都不知白了幾根,一直想不到能把前田和刺殺案聯絡到一起的那條線,但沒想到,過了一夜,線索就自己出現了?

還真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但現在也只是可能,畢竟付會中的人並沒有找到能夠證明前田接的電話中的信息,就是那個假洋鬼子傳遞出來的。

方不為心裡又生出一絲怒氣。

林二的人是幹什麼吃的?

怎麼會讓假洋鬼子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把情報傳遞出去?

方不為正在心裡罵著,眼前突然多出了一雙皮鞋,他抬頭一看,一個戴著禮帽,穿著開襟汗衫,一副「老子就是流氓」模樣的漢子,抱著膀子站在鞋攤旁邊。

「擦完了沒有,完了就起開!」漢子斜著眼睛,看著付會中的手下。

賊地道的蘇州口音!

方不為差點沒罵出聲來。

林二從哪裡找來的奇葩?

方不為暗暗的在特務的鞋面上敲了一下,特務猛的一驚。

宋家的人?

要不是方不為提醒,他根本沒看出來。

「好好好……你來……」特務一副不願惹事的模樣,讓開了位置。

等特務走遠,漢子本想往前斜一下身子,湊到方不為面前說話,方不為冷不丁的一聲低吼:「坐直了說!」

閒漢被嚇了一跳。

他還不知道方不為心裡都快把林二罵死了。

裝的倒是挺像,問題是你特麼的能不能不這麼高調?

生怕別人注意不到你?

漢子定了定神,小聲對方不為說道:「林先生讓我來告訴先生一個情況:美國人的翻譯,照常去給美國人訂飯,但出了飯店後,就跟瘋了一樣,滿天撒錢……」

方不為手下一停,猛的眯起了眼睛。

「撿到錢的人很多?」

「十好幾個……他是一路走一路撒,兄弟們只抓住了幾個,其餘都跑了……」漢子回道。

方不為恍然大悟。

不怪林二的人沒盯住,這個假洋鬼子已經是肆無忌憚了。

要不是自己早就懷疑前田有問題,暗中留了一手,誰能想到和前田接頭的,竟然是這個美國佬?

還好,殊途同歸。

「林先生讓我問你,要不要把那個翻譯抓起來?」漢子又問道。

「腦子壞掉了?」方不為冷笑道,「誰都知道是個假洋鬼子,但人家拿的可是美國護照……」

想抓這個翻譯,方不為有的是辦法,但抓了這個人,就等於告訴了前田:你快暴露了。

「回去告訴林二,盯著就行……」

方不為的話剛說了一半,看到漢子身體猛的往後一仰,靠在了椅背上。

方不為頓時驚覺:有人來了!

他低著頭,快速的給漢子的皮鞋上著油,一個皮鞋踩地的聲音由遠及近,來到了鞋攤一側。

方不為裝做下意識的模樣,抬起頭來一看,發現竟然是前田的那個翻譯。

你來湊什麼熱鬧?

方不為擠出了一張謙卑的笑臉,指著指旁邊的一個馬扎:「老闆稍等!」

翻譯只是點了點頭,卻沒有過去坐,就站在旁邊等著。

漢子走了之後,翻譯坐了下來。

方不為手腳馬利的幹著活,嘴上恭維道:「老闆的這雙鞋不錯啊,怕是洋貨吧?」

什麼洋貨?

「天成齋」的商標,就印在鞋口的位置。

翻譯顯然沒有和一個擦鞋匠說話的興趣,只是隨意的「嗯」了一聲。

多說一個字會死啊?

方不為不死心,打理完鞋面,從箱子裡拿出兩管鞋油,問著翻譯:「這個兩毛,這個五毛,老闆用哪個?」

翻譯鄙夷的看了方不為一眼。

剛剛的那個漢子,方不為才收了他一毛錢,到他這裡就長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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