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白髮老者從民戶中出來的還有一位較之年輕些許的褐衣老者,二人方一踏出門來,已有兩人身形迅捷地從亭中竄出,侯在一旁,著急卻不失恭敬地將兩位長者引至亭中,亭中其餘眾人自然早已起身相迎,拱手致意。

褐衣老者是太極村的村長成寅,而白髮老者是武當境內名望頗高的神醫翁鎮淮,二人也正是老伯要姜逸塵代為拜訪看望的長者。

亭中這夥人便是在三岔口處歷經一番血戰的人,姜逸塵自也在其中。眾人齊心合力擊殺了蔣崢之後,顧及兩個重傷的同伴急需醫治,便匆忙趕往太極村,怎料天降大雨,三四里地的距離也讓他們坎坷難行。

眾人到得村中後,村民也甚為關切,村長成寅幫著將傷員抬到翁鎮淮老先生的家中療傷,自己也當起了翁老的助手,在內中忙前忙後,熱心的村民則給餘下七人簡單地做了些傷口處理,還供以晚膳充飢。一伙人心憂兩個同伴的安危,也怕過於叨擾村民,便一直靜侯在翁老家前的亭中,等待醫治結果。

期間,名為丈三的壯實和尚為這綿綿細雨所慟,起身面朝蒼穹垂淚,雙手合十,念誦佛經。

姜逸塵與紅雀二人見狀,便上前關心,之前僅是互通過姓名便一直靜默無言的眾人這才互通有無,相互慰藉。

無相門兩位副門主在這兩月內先後失去影蹤,這兩天門主也忽然不見身影。門中忽然失了主事之人,群龍無首之際,今日突遭滅頂之災,丹霞山莊匪首會同長生莊數位高手闖入門中,故意挑起事端,一言不合便舉刀殺人,兩窩匪徒近百人的陣仗,聲勢浩大,顯然有備而來,無相門原本便人手不多,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幸而道義盟似乎得知此處消息,趕來十人施以援手,才不至門中全員遭殲。

無相門中原有二十餘人,一路隨著道義盟的人拼殺逃竄至三岔口處,直至姜逸塵來援,僅餘三人,除卻壯實和尚丈三外,還有重傷的石成和最後關頭一刀砍在蔣崢背部的司徒鍾。

道義盟十人也有所折損,活下來的有赤衣少女紅雀、黑衣男子迅豹、重傷的王適德、最後合力給予蔣崢一擊的兩劍客一刺客,韓士孟、謝世超和孔川共六人。

「翁老、成老,王兄和小石怎樣了?」出言的正是丈三,自來到亭中後,眉頭便未曾舒展開來。

「沒有傷及要害,僅是失血過多,已無大礙,休養幾日便好。」翁老雙手輕抬,示意眾人寬心。

「那便好,多謝翁老、成老相助。」丈三正要拜謝,卻被成寅一把攔住。

「欸,不必如此,你們門中現今情況如何了?」成寅回問到。

「門中……門中兩位副門主已有些時日未見,他們本生性逍遙不羈,或是流連於何處山水美景忘返也不得人知,是以門人並未太過擔憂,直至這兩日連門主也不知所蹤,門中之人方覺事有蹊蹺,但今日門中又突遭此變故,除卻三位不在門中的正副門主生死不知外,無相門中二十有四人,僅余我,司徒鍾,和小石三人了。」丈三眼眸黯淡,面露悲傷地答著,隨而轉向紅雀、迅豹數人,再次合十鞠躬,「實是我門不幸,也拖累了道義盟的朋友」。

「這非無相門只過,事已至此,丈三兄切莫過於自責,還是要弄清丹霞山莊和長生莊的匪類為何會突然發難才是。」出聲的是紅雀,雖年紀輕輕,可她卻是武當境內道義盟的主事人,而一旁迅豹的身份則同慕容靖,他負責的是武當與西江郡境內的信息傳遞,此次無相門突然遭難的信息便是他傳與紅雀,而後一同前來救援的。

「不錯,這些匪人此舉為何,你心中可有數?」翁鎮淮看向丈三,丈三乃是無相門中的護法之一,或許知曉的信息會多些。

「或是覬覦我門的《無相坐忘心法》。」丈三思忖片刻後回到。

「無相坐忘心法?這也難怪,無相門是從昔年逍遙派中所脫出衍生的,雖是依附於九州結義盟中,可門中理念更貼近道教,主張無我無相,逍遙無為,在江湖中志同道合者已是不多,是以門人不多,因甚少參和江湖雜事,自也與其他幫派疏遠。傳言創派門主申謙上人修習無相坐忘心法至無上境界,已可以氣奴劍、傳音入密,運轉內功後,內力更是生生不息,獨斗數位高手三天兩夜亦不落下風。可惜申謙上人喜獨來獨往,待得年事已高時,才收下孤氏三兄弟為弟子,授予此等心法絕學,然,還未授出三成,便已羽化登仙。因而,無相門也一直為世人所忘卻,此番遭遇乃懷璧之罪啊……」成寅輕捋鬍鬚說到。

「無相門在青松林中立派已有十數年,無相坐忘心法雖名聲在外,可修習不易,且在木系內功心法中僅屬中乘,而丹霞山莊和長生莊的匪類在武當境內已非一兩年時光,若是心懷邪念,為何遲遲不動手?」一邊的迅豹卻是提出疑問。

「小豹子可是掌握了什麼線索,在座的也沒有外人,但說無妨。」成寅品出了迅豹話中的意味,當即回問到。

「應是還有幕後黑手在暗中操控此局,具體為哪方的勢力,暫時還未弄清,但據我所摸索到的,或是與幽冥教和十二飛鵬幫脫不得干係。」迅豹見村長成寅如此言說,當下也不再隱瞞,直言不諱。

「撇去此中匪類高手不論,那些小嘍囉一個個都伸手敏捷,力大無匹,這倒很有可能是那幽冥教的伎倆。」紅雀依言分析著。

聽著眾人的分析,一邊靜默不語的姜逸塵托腮陷入沉思,昨日錦衣衛上武當討要心法未遂,遭到虛塵真人出手驅逐,今日便有這無相門,因心法之事慘遭匪徒圍殲,這之間莫非有何關聯?猶豫片刻,姜逸塵還是將昨日武當之事與在場諸位言明,以助眾人理清個中干係,好能有個明確的思路。

「照姜少俠這麼說,這之中或許還有朝廷參與?」丈三雙眉挑起,無相門與武當派可謂半斤八兩,武當是全然閉門不出,無相門稍微好些,可源於門中理念,與外界鮮少溝通,消息更是閉塞,他不明白朝廷為何會四處搜刮各門各派的武學和內功心法,更是難以想通朝廷會去勾結邪派幽冥教,借用匪類之手來對付他們。

「恐怕難逃干係,經此一役門中心法可有丟失?」出言的卻是翁鎮淮,聽完各人寥寥數言,不由面露愁容,他現在是頤養天年之際,已鮮少參與江湖之事,但近年江湖事端多發,他亦有所耳聞,心中也曾猜想是朝廷有意攪局,而今的情況更是印證了他的想法,朝政無道,卻頻頻干預江湖之事,天下禍亂不日將起啊。

「沒有,撤離青松林時,便一把火燒了。無相坐忘心法晦澀難懂,更難以修習,門中弟兄不多,但入門時間最短的亦有數年之久,均都將心法熟背於心,才能隨時研修,因而,若是門中僅剩三人的話,那心法便也只在我三人的腦中。」念及相處多年的同門朝夕間一一撒手人寰,剛毅如丈三,也再次淚眼朦朧。

「節哀。」聽罷此言,翁鎮淮便不再多言,輕拍數下丈三的肩膀,勸慰到。

「今日之事還需從長計議,天色已晚,明日再做打算。眾位若是不願進屋也早些歇息,我讓人取些被子來,這天氣,可別著了涼。」一旁的成寅出言說到。

眾人未再推辭,告安二老後,便在亭中將就過夜。

長夜漫漫,對於剛遭滅門慘事的丈三和司徒鍾而言卻是難以入眠,子時未至,二人躡手躡腳地離開了涼亭,各自偷偷從馬廄里引出匹馬,便走出村口,往道上行去,還未走遠只見前方有一人以一大斗笠遮擋著身軀躺倒於巨石之上,那大斗笠見著有些眼熟,而那人似乎是早已在那侯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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