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魔宮,便不得不提魔宮的創派之人,心魔老人。」

摺扇翩翩隨衣舞,秀手敞懷金嘴開,梅懷瑾擺開了架勢,說道起來。

「是極,聽聞魔宮立派至今,尚不足百年之久,可這心魔老人可是活了百歲有餘。」雞蛋旋即應和道。

「塵世間,年逾百歲之人或是不少,可像心魔老人這般活得五彩斑斕,舉世矚目的,還當真前不見古人,後難見來者啊。」梅懷瑾感慨道。

「這心魔老人究竟是做了何事,擔當得起這般評價呢?」雞蛋自然知曉答案,但要誘導聽眾跟著思考,跟著進入故事,只能發出疑問了。

「你說人生有何可圖?」梅懷瑾反問。

「嘿,那可多了去了!

若食不果腹,便惦念著吃不完的山珍海味。

若囊中羞澀,便渴求花不完的金銀財寶。

若考取功名,便念叨著有朝一日位極人臣。

若孤身伶俜,便希望著妻妾成群,貌美如花。

若行走江湖,便要有良兵利器在手,身懷絕世武功,拿個天下第一噹噹!」

雞蛋越說越開心,眼睛越發地澄亮,嘴角邊似是掛上了哈喇子,仿佛他所想所念的都在一一實現。

梅懷瑾笑道:「呵呵,所圖不少,所圖甚大。」

雞蛋笑回:「那是自然,若要我去實現其中一樣,恐怕費盡餘生都難以實現,可若光是想想,絕不費勁。」

梅懷瑾又道:「你覺得難以實現,可偏偏有人將這些都做到了。」

「你……你是說這心魔老人都做到了?」雞蛋當即張大了嘴,似能塞下三顆雞蛋,瞪圓了眼,似各自被一顆雞蛋撐開,瞠目結舌不過如此。

梅懷瑾道:「不錯,心魔老人年及古稀之前,做過商賈,日進斗金,當過太守,一呼百應,成為丈夫,妻美妾嬌,又為父親,子嗣興旺,入過江湖,天下無敵!名利、權勢、財富、女人,他享盡人世繁華,應有盡有。」

雞蛋不可思議道:「此人真乃天命之人也,做何事,何事成。」

顯然,在場大多數人未曾聽過心魔老人的事跡,一聽梅懷瑾所言,覺得這多為誇誇其談,卻也不禁心生艷羨。

雞蛋之言則道出大家的心聲,人生如此,又有何求?

梅懷瑾道:「天命與否不作論述,單論心魔老人的處世之道,便令人心生佩服。」

雞蛋問:「何道之有?」

梅懷瑾朗聲頌詩:「天生我材必有用,莫使今生虛空度。千錘百鍊心魔去,雷打不動登絕巔。」

雞蛋又問:「此詩怎解?」

梅懷瑾立直了身,甩了甩袖袍,一改慵懶的姿態,仰頭拱手,肅然道:「人生在世,步履不停。」

所謂讀萬卷書,行萬里路,人生於世,自然走得越快越遠,見到的越多越廣博,活著便越是萬象繽紛,精彩紛呈。

但要走起來,走得遠,得目標明確,得克服惰性,得心志堅定,得越挫越強……這於大多數人而言,絕難辦到。

起初,姜逸塵亦是對塵世間有心魔老人這般完人將信將疑,可當梅懷瑾道出這八字後,他已再無懷疑,也對心魔老人佩服得五體投地。

半晌間,只聞飯堂間或讚嘆,或感慨,或唏噓,顯然大夥不免在心中將自己與心魔老人一番比較,他人如此,自己如此,人生不如意,有何可怨天尤人?

「是了!方才所言不過是心魔老人古稀年歲之前所作所為,當中並無魔宮之事,莫非……」堂中氣氛有些凝重,卻聽雞蛋忽而出聲,又把眾人的心思給撈了回來。

雞蛋拉長了疑問之音,梅懷瑾已默契地接過話頭,道:「不錯,魔宮正是心魔老人在年逾古稀之齡後所立。」

怎知雞蛋聞言後,竟是嘆了口氣,道:「看來的確人無完人吶,心魔老人在創立魔宮之前,哪件事不做得風生水起,可這魔宮自創立之後,數十載間卻是一直默默無聞,直到第四任宮主刑戚打殺出了名頭,歷經現兩任宮主的經營有方,方才得以位居九州結義數百幫派的前列。」

梅懷瑾搖頭道:「這倒不能完全怪罪於心魔老人,但又與之不無關係。」

雞蛋好奇道:「噢?怎麼說。」

梅懷瑾道:「於時,心魔老人已是天下無敵,他要建幫立派,必當是為傳武授藝,天下習武之人哪個不趨之若鶩?」

雞蛋小雞啄米地點頭道:「若我生在當時,肯定是跑在第一個去當心魔老人的門徒,聽著那些鬍子大把的江湖高手,叫我聲大師兄或是大長老的,心裡必然頗為舒坦。」

不少人聞言哈哈大笑。

梅懷瑾道:「只怪心魔老人給魔宮取的這名字實在不好。」

雞蛋訝然道:「不過個名字罷了?只要不晦氣便可,而且給自己立的門派取名,難道還會得罪人?」

梅懷瑾扇子一收,敲著手心道:「還真是如此。我中州大陸傳承千百年的五大名門正派你可知曉?」

雞蛋道:「武當、少林、峨嵋、崑崙、崆峒,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怎滴,這些個名門正派還會與魔宮為難不成?」

梅懷瑾道:「你又說到點子上了,名門正派與邪門魔教相衝。

千百年來這個魔教,那個魔教,生生不息,名門正派見到『魔』字便欲除之而後快!

心魔老人要立個『魔宮』,名門正派哪能樂意?

況且,心魔老人是當時的天下第一,出於忌憚,諸方便在極有默契地在明里暗中各種打壓,令魔宮難以起勢。

能與這些個名門正派周旋數十載,夾縫求生,發展壯大,可實在不易。」

雞蛋撇著嘴,鄙夷道:「什麼名門正派也不過如此!心胸狹隘,見不得別人好。」

見雞蛋為魔宮忿忿不平,聽眾們也都同仇敵愾地哼出聲。

梅懷瑾道:「世間萬物皆是如此,若無利益糾紛,自可相安無事,一片祥和,一旦利益交織,誰又肯真心與人分享佳肴美羹,而不是錙銖必較,寸土必爭?」

雞蛋緩過了勁兒問道:「既然魔宮這麼不受待見,又怎會在心魔老人百年之後,不被一舉剿滅,一了百了呢?」

梅懷瑾道:「你可又問到點子上了,這又與心魔老人的擇人之道有關,你可知那刑戚接任魔宮宮主時是多少年歲?」

雞蛋搖了搖頭。

「方至弱冠年紀。」梅懷瑾又道:「那你可知曉這龍多多,接過魔宮掌門之位時,又是什麼年紀?」

雞蛋道:「這我便知道了,龍多多年方十七時,便已是魔宮宮主。」

梅懷瑾緊跟著問到:「那你覺得刑戚和龍多多這宮主當得如何?」

雞蛋頓了頓,回道:「刑戚近乎以一己之力將『魔宮』二字推到世人面前,而龍多多則率領魔宮一干人等,令之名聲大噪,二人於一幫之主的位置,當之無愧!」

未及梅懷瑾再問,雞蛋已然捕捉到了其中關鍵,遂接著道:「心魔老人選的繼任者都是年輕而富有才幹的能人!」

梅懷瑾肯定地笑道:「對極!心魔老人走過百年春秋,也對人性看的極為透徹,於眾多名門大派而言,魔宮還是個年輕的幫派,年輕的幫派便要由年輕人去闖,年輕人血氣方剛,有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勇氣,他們不會安於現狀,只要他們不安於現狀,便會思索求變,只要走對了路子,魔宮只會愈來愈強。」

雞蛋道:「這心魔老人真是心如明鏡,慧眼如炬。不過,年輕人難道就沒有缺點?否則為何不所有的幫派都由年輕人來掌控。」

聽得津津有味的姜逸塵聞言睫毛一顫,坐直了身,知道二人的演說終於要進入重點了。

梅懷瑾道:「年輕人當然有缺點,涉世不深,易被言語迷惑,或是走岔了道,誤入歧途,或是難測人心,背後挨刀!」

雞蛋道:「所以,這魔宮是折在了誤入歧途,還是折在了背後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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