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昌橋・蘇宅。

書房內。

蘇文清這幾日總算是把神定下來了,去凝香館道歉賠禮後,他名下的任何產業都是一切如常。

他就怕,即便是自己低頭了,澀谷三郎還不會放過自己,現在看來,這日本人還是挺講信用的。

「老爺,溫家人鬆口了,但要價不低。」蘇星敲門走進書房,向蘇文清彙報道。

「多少?」

「五十萬。」

蘇文清閉目思索起來,五十萬確實高了,整個新舞台加起來其實也就是價值百十來萬,計算溢價一倍,也就兩百萬,兩萬一股,已經算是高價了。

如果沒有捧出一個爆火的筱香凝,別說兩萬一股,就是一萬五那也是頂天了。

「那個筱香凝所在的瑞慶班還沒跟新舞台簽駐包場協議吧?」蘇文清問道。

「據說還沒有,而且,瑞慶班內部也起了矛盾,我打聽到,這筱香凝跟瑞慶班班主孫慶魁之間本來就有矛盾,這次跟新舞台簽駐包場協議,新舞台的唐老闆條件十分苛刻,尤其是還有一些針對筱香凝本人的條款,筱香凝自然不願意,但孫慶魁似乎跟唐沛元達成私下協議……」

「這個唐沛元不會是看上筱香凝了吧?」蘇文清問道,都是冰城名人,還是商會理事,他自然是了解的。

「一些傳聞說是的,孫慶魁若是轉投其他舞台,那必然會得罪唐沛元,而且其他舞台也給不了唐沛元的資源……」

「白玉嵐呢,有什麼動靜?」

「這正是我要向老爺您彙報的。」蘇星說道,「白老闆那邊,也跟唐沛元接觸了一下,但被唐沛元給直接拒接了,後來,他們就再沒有接觸了。」

「哦?」

「但我打聽到一個消息,是有關秦家二少爺秦朗的,他最近跟唐家那位侄少爺走的比較近,唐少卿背地裡可沒少干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而且,這個唐少卿手裡還有從他父親手裡繼承而來的百分之三的新舞台股份。」

「這秦朗跟周森攪在一起,他不會無緣無故的去跟唐少卿結交,一定是為了那百分之三的新舞台股份去的。」蘇文清分析道。

「我猜也是,看來,白老闆不光是找了您,還另有安排。」蘇星點了點頭認同道。

「白玉嵐欲入主新舞台,我和秦家加入爭奪,阻擊她,這很合理,可是這樣一來,收購成本豈不是增加了?」

「不對,白玉嵐一定有辦法把價格給打下來,現在收購,就是我自己貼錢了,而且秦朗那邊也不會那麼傻,變故一定是在瑞慶班!」蘇文清斷言道。

「老爺是說,瑞慶班跟新舞台的合作會出現變故?」蘇星驚訝道。

「那是肯定的,一旦瑞慶班不跟新舞台簽約,新舞台的股份想賣高價,還有可能嗎?」蘇文清道,「一手捧紅的人捨棄它轉投其他人的懷抱,那誰還看好新舞台?」

「那白老闆那邊如何交代?」

「交代什麼,白玉嵐又沒有給我們時間限制,只要在商會選舉大會之前把是事情辦了,都沒有問題。」蘇文清冷哼一聲。

……

新舞台・後台。

姜柔的專屬化妝室內。

「義父,你想把我和師兄等人跟你簽署的協議轉換成與戲班的協議,不就是想把戲班高價買給唐老闆。」姜柔態度很強硬,「義父想換協議不是不可以,但你既然想要把我們賣給唐老闆,我們是不是對協議中的某些條款需要調整,還有補償。」

「小柔,你是不是瘋了,我把你養這麼大,還教會你一身本事,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孫慶魁大怒。

「是您想著把我們賣掉,然後換一筆錢,從此跟我們撇開關係的,現在卻又說我們無情無義,您要是不賣戲班,我們還繼續跟著您干,給您養老送終,但您若是鐵了心的要賣掉戲班兒,自己拿了錢一個人養老去,那就別怪我們不念這多年的情分了!」姜柔說道。

「小柔,要不然這樣,你跟我轉換協議後,我將瑞慶班賣給唐老闆後,你就是班主了,這以後戲班的事兒,就是你做主了,好不好?」

「要轉協議可以,以前簽署的內容要改,還有補償,以及選擇退出的自由。」姜柔咬定道。

「不行,絕對不能退出。」孫慶魁道,「你是台柱子,你若是退出了,唐老闆就不會收購瑞慶班了。」

「義父,那唐老闆想買下瑞慶班是存的什麼心思,您心裡清楚,既如此,你為何要為難小柔呢?」核心利益怎麼能退讓。

「小柔,唐老闆有什麼不好,你跟了他,錦衣玉食,不愁吃穿,這比什麼都強?」

「你知道那唐老闆家中除了一正房太太,還有一姨太太,我若是跟了他,算什麼?」姜柔氣急道。

「女人總是要嫁人的嘛,只要嫁得好,何必在乎他有幾個女人……」

「義父,我不會委屈自己的,你想置換協議,可以,按照我的條件來,否則免談!」姜柔堅決道。

「姜柔,別忘了,你是我養大的,我是你的養父,你敢不聽我的話,你就是忤逆、不孝!」

「您都要把我賣掉了,我若是不願意,就是忤逆,不孝,你若是我的親生父母,我可能還不好駁斥,可你只是我的養父,你有這麼資格這樣說我?」姜柔大聲質問道。

「你,你簡直不可理喻……」孫慶魁老臉被氣的脹得通紅。

再一次不歡而散。

就換協議一事,孫慶魁已經來找姜柔三次了,前面兩次,他還能說一些軟話。

這一次,他已經是失去耐心了,唐沛元知道他跟姜柔簽署的是單獨協議,跟瑞慶班毫無關係後,立馬降價,逼他孫慶魁把協議換過來,否則,他不但不會收購瑞慶班,連駐包場協議都不再考慮。

這才急壞了孫慶魁,沒有這麼一筆錢,他怎麼才能在冰城買下一座宅子養老?

他一邊想將瑞慶班和姜柔賣一個好價錢,又想著繼續讓姜柔給他養老,所以,在換協議的同時,還妄想著弄兩份協議,一份是跟瑞慶班,一份是跟他。

但是姜柔可不傻,不會再給這種人吸血,直接就拒絕了,並且提出來自己換協議的要求。

兩人的分歧太大了,一個是索求無度,簡直到了敲骨吸髓的地步,另一個則想來一個徹底了斷,擺脫這段被壓榨,剝削的關係。

還有一個貪慕美色,貪得無厭的唐老闆。

三方角力之下。

事情就這樣拉鋸僵持了下來。

……

耀景街,蘇俄總領事館。

證照部主任波波羅夫手裡拿著一份捲起來的報紙,快步上樓,敲響了副總領事阿爾曼的辦公室的門。

「今天的報紙,這份訃告,阿爾曼同志你看了嗎?」波波羅夫激動的問道。

「我看過了,這是日本人設下的一個陰謀。」阿爾曼嚴肅的點了點頭。

「我們還要再等下去嗎,再這樣下去的話,我們就徹底被動了。」波波羅夫道。

「信使怎麼說?」

「信使說,雖然他很信任她,但是在某些問題上,他總是選擇刻意迴避,而很多話,她不好說,除非挑明身份,一旦挑明身份,那就沒有迴旋餘地了。」波波羅夫道。

「信使是我們要求中共方面配合我們行動的,既然她已經跟目標接觸並取得一定信任,那麼只要在他身邊,我們就能掌握一些情況,這對我們是有利的,暫時不暴露身份為好。」

「倘若跟我們聯繫的那個人真是他呢?」

「你敢保證嗎,日本人不但對他嚴密監視,而且他的身邊周圍都是日本人,一旦有陌生人接近,一定會被調查的。」阿爾曼道,「這就是為什麼我想上面要求請求中共方面協助的原因。」

「上面為什麼要讓我們與目標建立聯繫,他對我們在冰城的情報工作並無多大作用?」

「他要是一個毫無作用的人,為何日本人要如此監視和保護他的安全呢?」阿爾曼道,「你覺得日本人是吃飽了撐的嗎?」

「阿爾曼同志,我覺得你有事兒對我隱瞞了。」

「波波羅夫同志,你是一個優秀的情報工作者,應當知道,保密條例中是如何規定的。」

「是的,我明白了。」波波羅夫訕訕一聲。

……

按照東正教的規矩,周森在聖母安息堂給安東尼老爹舉辦了莊重而簡樸的告別儀式。

除了周森和白玉嵐這些親屬之外,還有安東尼生前的認識的好友和部下都來了。

連羅扎耶夫斯基和助手米古諾夫也都來了。

安娜代表澀谷三郎和日本特務機關,而弗龍特則不敢出現在公眾場合,他「叛徒」的身份太危險了。

隨時都可能被潛伏在冰城的蘇俄特工給幹掉。

告別儀式後,就是下葬,周森早就訂好了棺材,只有骨灰和一些衣物之類的。

其實,骨灰都是假的,這就是一個衣冠冢。

但有,總比沒有強。

教會有專門的負責喪葬事宜的人,知道你付錢,就可以幫家屬把所有的事情都辦妥,不需要你額外操心。

周森又不是東正教徒,所以,只能花錢找人辦理了。

俄人下葬,棺槨用水泥澆築一下,土填上後,不需要弄個墳塋,稍微比平地高一些,夯平就行,然後再立上一塊墓碑就好了。

等一切弄好之後,賓客們也都散去了,就剩下周森、白玉嵐以及安娜等人還留在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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