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巴里特的思緒再一次沉浸在了回憶中時,一個又高又胖,胖到幾乎看不到脖子的冒險者走到了他的身邊。

這個冒險者穿著墨綠色的羊毛上衣,外罩同樣顏色的無袖雙層厚皮甲,腰間每側都掛著一柄單手戰斧,肩上還披著一件繡有冷杉圖案的淺灰色寬大斗篷。

那斗篷大到足以將這位冒險者整個都包裹進去,再加上他那圓滾滾的外形,這使得他的樣子顯得有些滑稽。

胖胖的冒險者望了懸賞欄一眼,又看了看蠻子:「凱撒,哈?看來你還在緬懷著你的這個老『朋友』。」

說話的冒險者名綽號「大鳥羅勃」,雖然他真正的名字並不叫羅勃,而是叫狄克,但是由於他的那傢伙真的很大,不開玩笑,真的很大!所以冒險者們就將某部很知名的、就是那種帶顏色的小說中主人公的名字,套在了他的頭上。

而狄克作為一個男性,顯然對這種綽號很是滿意,之後便再也沒提過他原本的真正名字。

那部小說中有首膾炙人口的歌謠,經常在各個城市的酒館中被傳唱,每次都會讓酒館的氛圍熱烈起來。那首歌謠大概是這樣的:

「羅勃的腦袋有些傻,但是個頭卻很大,女人們見他都竊笑,因為他不止個頭大;嘿喲,嘿喲,女人們說他像匹馬,因為他不止個頭大;女人們都瘋狂的愛著他,因為他不止個頭大……」

巴里特扭頭和他身側的說話者對視了一眼,又把目光挪回了懸賞欄上:「緬懷?不。」他說道,「一隻嗜血的怪獸,我想沒有人會去緬懷它。」

「的確。」某個部位很傑出的說話者點了點頭,「咱們被它幹掉的同行有多少來的?我記得迷霧堡統計出的數字已經超過了500,不過你知道的,那些沒有被算進去的倒霉鬼只會更多。」

迷霧堡每年都會統計冒險者們死亡的數量、死亡的原因等數據,但因為迷霧森林的特殊性,以及豬灣內冒險者們雜亂的流動性,所以這些被統計的數字往往並不準確。每年都有很多不知名的冒險者悄無聲息的消失了,沒有人知道他們曾經到過何處,也沒有人在意他們是否還能回來。

「大鳥羅勃」提了提被兩柄單手戰斧墜下去的腰帶,繼續說道,「當時看到這傢伙的腦袋被掛在了迷霧堡的大門上,著實讓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鬆口氣?不,在迷霧森林裡永遠都不能『鬆氣』。」巴里特搖頭,「否則你就沒有機會再將它們吸回去了。」

「拜託,這些話還是留著去教育那些什麼都不懂、只知道去乾地精的新人吧。」羅勃有些不滿,「他們會很崇拜的看著你,把你的話奉為真理,然後等待著你將他們一個一個的填進去。」

羅勃和巴里特的關係不錯。很早以前,他們曾一起在一個名叫「黑母狗」的冒險者隊伍中,呆過不短的一段時間,後來隊伍里的頭兒掛掉了,隊伍散了。羅勃又進了一個名為「懶女人凱薇」的冒險者隊伍,而巴里特則是自己當起了頭兒,成為了迷霧森林的「喂食者」。

說到這,羅勃語氣又一轉,有些後怕的說道:「不過確實,在迷霧森林裡怎麼小心都不為過。」

有一隊穿戴整齊的騎士巡邏經過巴里特二人身邊,幾乎每位騎士在路過羅勃的時候,都上去拍了拍他裹在披風下的肥屁股。

「嘿!再拍可要交錢了!」羅勃喊道,「一枚『獅鷲』一次,謝謝惠顧!哦,伯頓隊長,如果是你的話,我可以給你打個八折!」

「只有荊棘帳篷里的那些女人們的屁股才值這個價,而你,即便是想賣,也不會有人買的。」那位絡腮鬍子的騎士隊長停下來,對羅勃嘲弄著。

人人都喜歡和羅勃開玩笑,他就像是馬戲團里舉止滑稽的小丑,不僅身形像,性格也是如此,惹得每個人都想上去逗弄一番,而羅勃本人對此也並不反感。

只有一位騎士路過巴里特時,拍了拍蠻子的肩膀。巴里特認出那是大騎士雷恩,加蘭諾市米勒家族的次子,他弟弟也是金苜蓿騎士團的騎士,在一次去迷霧森林清剿的任務中,被四臂魔猿凱撒隔著獅鷲頭盔將腦袋砸成了草莓派。

巴里特和雷恩騎士彼此點頭示意,擦肩而過。待這隊騎士走遠,他又扭頭看向羅勃,「上次你受傷後,我以為你不打算干這行了。」

「當時確實不太想乾了,因為那次受傷真的差點要了我的命。」人緣頗好的胖冒險者心有餘悸,「你知道的,當時我的胸口被開了個對穿的洞。」他用手比划著,「喏,就在我左面**的旁邊。傷口雖然不大,只有指頭粗細,但是卻傷到了我脆弱的心臟。」

他呼了一口氣,又將手伸進皮甲內摸了摸之前傷口的位置,「你能想像得到麼?那隻變異的剛刺豪豬居然能把背上的刺射出去,而且速度居然比弩箭還要快,皮甲都擋不住!不過我以前的那套皮甲也確實該換了,厚一點的毛氈衣都比它頂事。」

我能想像得到,哪怕是一隻弱小的跳鼠,我也會全力以赴。「所以說,在迷霧森林裡,永遠都不能鬆口氣。」巴里特重複著。

「那隻豪豬比條狗大一些,吱吱的尖叫著,像個老鼠。當時『水獺瓦格』還在那傢伙的正面逗它,特里有些不耐煩,讓我們抓緊趕路,所以我打算從側面給它來一下狠的,我還沒嘗過豪豬肉是什麼味道的呢。可是沒等我幹掉它,它卻提前把我撂倒了。除了被以前鄰居家的女孩甩了那次以外,我的心還沒有受過這麼重的傷呢。」

「那她一定不知道你的某種長處。」巴里特調笑著。他難得開個玩笑,只因對方是大鳥羅勃。

「很遺憾,她知道。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還經常一起去河邊洗澡。我還知道她左邊的屁股上有一塊褐色的胎記,樣子像是一隻山雀。不知道為什麼,每當我看見山雀這種鳥時,那半邊屁股便總會出現在我的腦海中。」

順著這樣的話語,某個酒紅色女孩的胴體似乎又出現在了巴里特的眼前,他在心裡嘆了口氣,「現在那傷口怎麼樣了?」他隨口問道。

「已經痊癒了,但是留下了一個不算太大的疤,有豬的**那麼大。」羅勃撇了下嘴,「但至少保住了命不是。」

「那麼說你有三個**了?」巴里特笑道。

「可以這麼說。」羅勃不以為意,「不過其中一個是癟的。即便不是癟的,它們也不會有其他用處。」胖胖的冒險者將手伸向後背,隔著皮甲費力的撓了撓,似乎感覺這樣不太解癢,又將手伸進皮甲內部,用力的撓了幾下。

「當初你和那個矮人一起離開的時候,我就知道終有一天你還會回來。」羅勃對巴里特說道,「但沒想到這麼快,似乎外面的冒險生活也很不順利麼。」

巴里特並沒有接話,「你呢?」他對羅勃問道,「難道上次的傷勢並沒有嚇到你麼?」

「本來不想再干這行了,但是回老家耕了兩天地後,感覺當個農夫實在沒什麼意思。再加上因為玩牌欠了些錢,你知道的,我的手氣總是不太好,索性就回來了......」

正在這時,一陣悠揚的號角聲響起,巴里特知道那是預示著迷霧堡南城牆下的『腳趾縫』已經打開,冒險者們彼此說笑著、雜亂的向城門涌去。

「嘿!門開了,我得去找特里他們了。」羅勃說道,「改天一起聚聚。」

巴里特點了點頭,在心裡默默的加了一句,如果我們都能活著回來的話。

不遠處,巴里特看到老威爾在向他招手,便向下流小說一行人走去,準備動身前往迷霧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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