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騎士領主亞爾曼完全主導著話題。

「這是丹尼斯,伊利亞家的長子,我的助手,一位見習騎士,他的騎槍使的比我都好,只是步戰的能力差一些。」他向眾人介紹著那位穿著華貴禮服的年輕人,「這次任務他的表現如果足夠優異的話,我會為他冊封他為正式騎士。到時候希望你們能夠觀禮,如果到時你們都能活下來的話。」

最後一句話他看似自言自語,但聲音大到所有人都能聽得見。

年輕的見習騎士朝眾人點頭示意,他的目光禮貌的和每個人對視,在漢娜身上停留的時間稍稍多了片刻,但也僅此而已。

這是一個有著足夠家教和素養的年輕人,巴里特能夠分辨的出。而且家境很不錯,至少比生活在這個古堡中的亞爾曼爵士要好的多。他對比著兩個騎士的穿著。

「但如果你的表現連對面的那些冒險者都不如的話,我可不會讓你隨隨便便就成為我的同僚。」

亞爾曼看不起冒險者,巴里特發現騎士領主在談到『冒險者』這個詞時,語氣總是帶著明顯的不屑和輕視。

騎士領主面色嚴肅的盯著他的後輩,嘴裡卻嚼著燉豆子,「你如果在卡爾文那傢伙的手底下,說不定第二年就能成為正式騎士;而如果跟了埃德溫那個蠢貨,也許第二天他就能將長劍搭在你的肩頭。但是你的父親卻讓你跟著我這個老頑固,顯然是希望我能夠嚴格要求你,讓你的晉升能夠名副其實,而不是成為其他騎士的笑柄。」

「我明白,大人。」丹尼斯見習騎士鄭重的說道,「我會讓自己的晉升令所有人都信服,並且無愧於心。」

騎士領主滿意的點了點頭,「當初我晉升時可是親手宰了三隻比那傢伙還高的食人魔。」他用叉著烤小馬鈴薯的叉子指著巴里特,「三隻!其中一隻被我的騎槍戳穿了脖子,另一隻用它的木棒打碎了我愛馬的頭,但是它的頭也同樣被我斬了下來。我先是砍碎了那隻食人魔的膝蓋,但是它依然沒有倒下,但是已經無法移動,只能靠著一顆榕樹站立。然後我又割開了它的肚子,那些腸子和內臟全都流了出來。」

餐桌上可不是談論這個的好地方,巴里特想道。雖然他本人對這些根本就不在乎,但是他看到好心人伯頓和隊伍中的兩個年輕人卻都面色不太對。布蘭登看著他面前餐桌上的那一大盤血腸,甚至還悄悄嘔了一下。

你全是上下除了那條命,根本一無所值,巴里特在心裡搖了搖頭。他又發現車夫居然還是一臉淡然的表情,這個毫無存在感的傢伙除了自己的馬車和四匹小母馬外,似乎對什麼事情都不感興趣。

「那個大傢伙捂著自己的肚子跪了下去,居然還想把流出來的腸子再塞回去。但是那些腸子流出來的太多了,帶著血腥的臭氣,鋪滿了一地。」亞爾曼爵士嗤笑了下,然後將一段芥末血腸扔進了嘴裡,「當時,那個醜陋的傢伙看著地上的那些腸子,滿臉都是恐懼。但是它並沒有恐懼多久,因為我是個慈悲的人,雖然它是一隻醜陋邪惡的食人魔,我也恩賜了它解脫。」

騎士領主又叉起一個小馬鈴薯,整個塞進了嘴中,「它的腦袋被砍下來後,骨碌碌的滾了老遠,又被一個騎士的戰馬踩的稀碎,真是可惜。」他嘆了口氣,也不知因何而惋惜,「至於第三隻食人魔,卻是沒什麼好說的,因為它身上已經中了三、四隻箭,其中一支箭還正中胸口,它馬上快不行了,死亡同樣對它是中解脫,是的,我們把它們全都爽快的解脫了!那場戰役可真是讓人開心。」

消瘦的騎士領主哈哈大笑了起來。

「我記得那可是一個有著上百個食人魔的大部落。」城堡管家在旁補充,他用肉湯將麵包泡軟,然後用勺子舀著吃,就像在吃燕麥粥。

「是將近兩百隻!」亞爾曼爵士糾正,「還有著為數眾多的豺狼人簇擁和地精炮灰,它們生活在『拜伯里鎮』附近的深山中,不時的侵襲的周邊的各個村鎮。當時加蘭諾為了解決它們,集結了將近五百名全副武裝的騎士,還有上千的民兵和守衛,甚至還有法師跟隨,最後一舉將那處食人魔部落消滅個乾淨。那可算得上是近幾十年來難得的大戰呢,唉,畢竟這片大陸已經很久沒發生過真正的戰爭了。」

「我記得當時領兵的並不是加蘭諾伯爵,而是『盧城』的艾德里克子爵。」城堡管家又說道。

「是的!」亞爾曼爵士面色突然有些不好看,他重重的喝了一口黑麥啤酒,「加蘭諾伯爵當時生了病,騎不了馬,所以就……」他突然住口,隨後又忍不住的抱怨,「這樣的大事一方諸侯居然不去親自領兵,本森家族的人真是越來越像個商人了。」他又抱怨起了自己的老東家。

「您還沒介紹我呢。」年輕騎士旁邊的那個扈從適時開口說道,打破了餐桌上尷尬的沉默。

這個扈從是個聰明的傢伙,開口的時機正好,巴里特在心裡想道。雖然這個扈從看樣子年齡只有十四、五歲,但是樣子卻頗為機靈。

「喬治,唐恩家的老三,和我們的國王同名。他是丹尼斯的扈從,擅長刷馬。」亞爾曼爵士很隨便的這樣介紹著。

「還有射箭!」喬治朝巴里特等人笑了笑,「與騎馬衝鋒相比,我更願意當個弓箭手!我的弓箭能輕鬆射中五十米內的母雞,哪怕它是在移動。」他看著巴里特等人,驕傲的說道。

「不要總去騷擾那些母雞,要是讓芙蘭達阿姨知道了,她準會拿木棒使勁揍你,到時候我可不幫你。」年輕的騎士用威脅的口氣訓斥著,但是他的扈從卻根本不在意。

「這位是格雷格,彼得斯家的長子,是我的扈從。長劍使用的很不錯,但卻並不是我教的,而是出自他爹的教導。」亞爾曼爵士指著城堡管家旁邊的年輕人說道,「他老爹就是附近庫姆堡的領主,特蘭特・彼得斯。我和他老爹當年是同時被冊封成的騎士。當年特蘭特比他還年輕。」騎士領主又指了指他的扈從,「卻親手宰了一隻食人魔和三個豺狼人。」

扈從格雷格瞥了巴里特等人一眼,卻沒有說話。蠻子冒險者從他的眼神中同樣看到了不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受了亞爾曼爵士的影響。

「除了餐桌上的這幾個人,我還有一位民兵隊長,三個獵戶,以及12個訓練有素的民兵,但是其中一個在今天的訓練中受傷了,所以只能算11個。其中三個擅使弓箭,8個能熟練使用長矛,但是除了獵戶,這些民兵都沒有和怪物打交道的經驗。」

怪物,他又說了怪物,溫泉那裡的怪物究竟是什麼呢?

「我介紹完我的人了,你們也說說吧。」亞爾曼爵士把他的餐盤吃了個乾淨,「把那盤血腸給我,年輕人。」他對布蘭登說道。

布蘭登慌忙的站起身來,匆忙間還碰到了身後的椅子,椅子發出了吱嘎的雜音,讓人牙癢。他將面前的那盤芥末血腸遞給了扈從格雷格,扈從格雷格又站起身將盤子遞給了亞爾曼。

「芙蘭達做的血腸味道棒極了!而且想起當初那個食人魔跪在地上恐懼的樣子,更是讓我胃口大開。」騎士領主將盤子內一半的血腸都撥進了自己的餐盤內,然後又將血腸盤子放在了自己面前。「但是我發現你們卻並不怎麼喜歡。」他看向巴里特等人。

「那是因為他們更喜歡我的的烤小馬鈴薯!」城堡管家為巴里特等人解著圍,「而且比起血腸,我倒認為烤小馬鈴薯和黑麥啤酒更配!」

亞爾曼爵士並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一直看著巴里特他們,暗紅色的血腸在他的齒間翻騰,「不要害羞,難道你們都是娘們麼?」

「我認為,介紹我們和這次任務並沒有什麼關係。」漢娜冷著臉說道。「我們應該討論的是任務!」

「既然要進到一個團隊中去戰鬥,至少得讓我知道你們都擅長什麼,不是麼?這有什麼難以啟齒的,難道你們擅長的是刺繡?天,這我可沒想到。」騎士領主再次哈哈大笑了起來,整個餐桌只有他和他的扈從因為這個「笑話」而發笑。

忍耐和默不作聲可贏得不了尊重。

巴里特突然站起身來,在眾人或驚訝、或迷茫、或警惕的目光中,面無表情的朝騎士領主亞爾曼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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