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雅城邦和其他王國、城邦有很大不同的一點就是,它沒有軍隊,就連普通的巡邏守衛都數量極少。

沒有人督促,大家自發的在這裡遵守秩序,乖巧的就像等待出嫁的處子。即便偶爾有些傢伙可能因為酒精或者其他原因,一時間「興奮」的過了頭,也會被周圍的人及時「安撫」下去,巡邏守衛們只需要把被「安撫」後的人直接抬走就好。

巴里特根據艾弗里給的地址,坐上一輛由狗頭人拉的馬車,來到了慕雅城邦東部的市政區。他第一次來到這裡,入目所見的建築都是一些聽都沒聽過的政府機構――異族安置委員會、軍情七處、市政中心、大陸資源登記所,等等等等。

按照門牌的指引,巴里特找到了一棟名為『守備大廳』的建築。在和門口的守衛說明原因後,蠻子順利的見到了任務的接洽者――守備官『朱利安・埃斯利』,一個棕色頭髮、鬍子拉碴、不修邊幅的中年男人。

這個男人的桌子上擺著一柄寬刃長劍、一條柔軟的天鵝絨長布、以及一塊磨刀石,似乎正準備保養佩劍。

「這麼說來,你就一個人,而沒有隊友?」這是守備官大人看完艾弗里的信後,說的第一句話。

「那個戰蜥人扎克利――如果我沒拼錯它的名字的話――不也是一個人麼?」巴里特看著守備官,「有時人多並非一件好事。」

「話雖如此沒錯,不過,如果你以後想要接更為困難的那些任務,只有你一個人的話,終歸會有點吃力。」朱利安將信件放下,上下打量著蠻子,「算了,那都是以後的事情,反正聰明人總能夠挑選到適合自己的任務。」

「你同意我接這個任務了?」巴里特問。

「為什麼不呢?」守備官笑了笑,「我雖然在辦公室里坐了這麼多年,武藝上有了一點退步――事實上是很大退步――但我的眼睛至少還沒瞎。你是個厲害的傢伙,艾弗里能看出這一點,我也能,而且稍微有點經驗的人都能看出來。而且你很自信,是那種由嫻熟武藝而生的從容自信。」

他用手指了指巴里特,「我喜歡自信的人,真的。只有擁有這種品質的人,才能把那些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輕鬆做掉。事實上過程並不總是輕鬆的,但他們至少能完成。」守備官大人站了起來,在桌子後面踱了幾步,「你知道自信和自大的區別麼?巴里特先生?」

「喔,知道一點。」

「自信的人雖然相信自己能夠完成目標,但卻並不會輕視目標和可能存在的對手。而自大的人,卻從不把對手放在眼裡。」守備官雙手支著桌面,身體微微前傾的看向巴里特。

這個人跟我說這些幹嘛?巴里特心裡有些迷惑,「我從不輕視任何敵人,哪怕它是一隻地精。」蠻子說。

「那就好,這我就放心了。」守備官朱利安拉開左側的抽屜,從中取出了一張魔法成像的圖片,「既然你想接這個任務,那就讓我告訴你一些和任務目標有關的簡單資料吧。」

守備官走到巴里特面前,將那張魔法成像的相片遞給了他,「戰蜥人扎克利是一個很厲害的傢伙。他在逃走之前,是一家酒館的廚師,不過他原本是個刺客。你知道的,刺客大多都很危險,而扎克利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身上的鱗片可以跟隨環境的變化而變化,這使得扎克利的隱藏和潛行技能更為強大。而他雖然只有四根手指――事實上所有戰蜥人都四根手指――但他對於匕首的使用卻及其熟練。悄無聲息的接近,然後一刀斷喉,這是他以前常用的手段。」

巴里特看著手中的紙張,上面的戰蜥人身穿一件灰綠色的皮甲,裸露在外的皮膚上,長著和皮甲顏色一樣的鱗片。它身形略有些瘦弱,腰間配著一柄弧度很大的長匕首。那雙爬行動物般的豎瞳內,出乎意料的給人一種淡然、平和的感覺。當然,有這種眼神的人,有時候會比那些凶神惡煞者更可怕。

「這個危險的傢伙為什麼會來慕雅城邦?」他問。

「其實,城邦內的異族大多都很危險,不過它們大多都被改變過。」朱利安・埃斯利回到了桌子後面,重新坐了下去,「你知道的,我所說的『異族』指的食人魔、狗頭人、巨魔什麼的,而非矮人、精靈、或者侏儒等。」

巴里特點點頭,表示明白。

「幾乎每個進入到人類社會中的異族,其背後都有某位法師的影子。那些異族一般會先在法師塔、或是浮空之城內生活一段時間,以糾正身上某些不太好的習慣。至於具體的糾正方法,我們就不細聊了。」守備官給了個『你懂的』眼神,「在這之後,異族們才會獲得一定的自由,能夠隨意進出慕雅城邦,或是其他一些不反感它們的地方。」

那麼說來,這傢伙也是被法師「糾正」過的了?巴里特看著手裡的相片。之後又出了什麼意外麼?

「關於戰蜥人扎克利以前屬於哪位法師這一點,你並不需要知道。」守備官繼續介紹著,「反正這些異族要麼是法師們心血來潮,感覺有趣才帶回來的,要麼就是某個實驗中的倖存者。又或者是出於某種我們無法領悟到的目的。不管屬於哪種,法師們一般在賦予它們自由後,就不會太去管了。換句話說,就是任由它們自生自滅。」

「這很正常。」巴里特說,「誰也不會管誰一輩子。」他想到了卓爾精靈村莊中的那些卓爾,那些傢伙目前還在果腹的邊緣徘徊。

「是的!」守備官贊同道,「我十四歲的時候就被我老爹轟出家門自力更生,現在不也是挺好的麼。所以,一切都得靠自己,異族也不例外。」

「那,這隻戰蜥人做了什麼,需要我們追殺它呢?」巴里特問。

「呃……,出於尊重,一般我們在和些獲得自由的異族打交道時,最好用『他』,而不是『它』。」守備官朱利安・埃斯利攤開手說,「他們和他們的那些野蠻同類,還是有很大不同的。」

「沒問題。」巴里特淡淡的說,「不過在我看來,其實都差不多。」

守備官大人並沒有過多糾結稱呼的問題,「至於我們為什麼要追殺扎克利,原因很簡單,他殺了人。」他語氣輕鬆的說,「我之前介紹過,扎克利以前曾是一個刺客,之後當了廚師。然後,在兩天以前,這傢伙把一夥來吃飯的冒險者都給殺了。兩個人類、一個狗頭人、一個他的戰蜥人同類、以及一隻巨魔。哦,對了,那隻巨魔並沒有死。雖然那傢伙的整個喉嚨全被切開了,鮮血都噴到房頂上去了,但依然活了過來。對此我們還能說什麼呢,畢竟是巨魔。」

「你確定是殺掉,而不是抓捕?」巴里特隨口問道。事實上他更希望是殺掉,「難道不需要向他詢問下殺人的緣由麼?」

「不需要。」守備官搖了搖頭,「其實我們對於他殺人的具體原因,已經有了一定的了解。而你,只需要幹掉他,把他的腦袋帶回來就好。」

他將雙手放在桌面,「我原本打算要讓軍情七處的那些傢伙做這件事的,畢竟他們都是刺客,手段彼此了解。不過艾弗里既然推薦你來了,那自然交給你更好,省得七處的那幫傢伙總說我們守衛只能處理些喝的醉醺醺的酒鬼。事實上我們也就只能幹這個。」守備官自嘲的說道。

「戰蜥人扎克利留下什麼線索了麼?」巴里特將紙張收取,「我需要一點線索進行追蹤。」蠻子對自己追蹤的本領也很有信心,那是他在迷霧森林中鍛鍊出來的。

「不用那麼麻煩。」守備官又從桌子後面走出,「你先等我一下。」他推門出去,將巴里特獨自留在了房間內。

大約半盞茶的時間後,守備官朱利安・埃斯利回來了,手裡還拿著一隻黑色的渡鴉。確切點來說,應該是一隻黑色的構裝體渡鴉。

「喏,這個送給你。」朱利安將這隻構裝體渡鴉交到了巴里特手中,並在後者疑惑的目光中解答道,「這東西能幫助你尋找到扎克利。而且,如果你在路上感到無聊的話,它還能跟你聊天。」

「送給我的?這是什麼?」巴里特有些好奇的看著手中的金屬渡鴉。他一直夢想有一具屬於自己的構裝體魔像,不過,眼前這個也實在是太小了些。

「當然,現在它就屬於你了,以後你做任務的時候,可能還會用到它。」守備官笑了笑,「法師們管這東西叫『構裝體追蹤者』,我看看它的編號。」朱利安・埃斯利將渡鴉左側的金屬翅膀抬起,其中一根羽毛上刻著『1024』這樣的數字,「嗯,『構裝體追蹤者1024』號,這就是它現在的名字,當然,你可以隨時給它改名,叫什麼都行。」

「這,這東西該怎麼用?」

「我把戰蜥人扎克利身上的一塊鱗片給你,你把它喂給這隻鐵鳥,它就能幫助你找到他了。哦,對了,事先得讓它先動起來,你有魔晶石麼?」守備官問,「不用太大,像指甲蓋那麼大的就行。」

「哦,這麼大可以麼。」巴里特順從的從空間指環中拿出一塊碎魔晶。

「空間指環?你這個人可是夠富的。還好,我原本還擔心你養不起這隻小傢伙呢。」守備官拍了下手,「把鳥嘴打開,把魔晶石塞進去。對,就是這樣。也就是第一次的時候需要喂,以後小傢伙自己就能吃了。」

「這東西以後都要吃魔晶石的?」巴里特有些吃驚。

「放心,並不需要經常吃,一塊像剛才那麼大的碎魔晶石,能讓它自由活動一周。當然,更大些的魔晶石肯定會堅持的更久。再大一點的話,它就吃不下去了。」

巴里特感覺手中的構裝體渡鴉在吃了魔晶石後,整個身體微微振動了下,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運轉了一樣。然後鳥兒突然睜開眼睛,歪著腦袋看了看巴里特,又朝周圍望了望。緊接著,它居然用那雙金屬翅膀飛到了空中。

構裝體渡鴉撲稜稜的在空中繞了兩圈,然後又回到了巴里特的手中,並用那雙黑曜石眼睛直直的盯著蠻子。

「玉米、玉米!」渡鴉突然聒噪的大喊道。

很好,以後就叫你『玉米』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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