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年輕女僕所提供的那些消息,巴里特很輕鬆便找到了地窖的位置。

它處花園假山之中,在那些嶙峋亂石間有一扇不太起眼的小門。門上藤蔓纏繞,遮擋的倒也算嚴實,不靠得很近還真看不出個中蹊蹺。

不過這扇門外卻沒有護衛把守,而離這裡最近的一名持矛護衛,遠在五百多米外的亭子裡偷懶酣睡。在巴里特進入假山的時候,不小心踢到石子所發出的清晰聲音,也沒能將這名護衛吵醒,又或者說,他自己的鼾聲已經掩蓋住了周圍所有的細微聲響。

一片偶然路過的烏雲遮擋住了弦月的光輝。夜半愈黑,不速之客巴里特站在門外,皺眉思索著後續的行動計劃。

按貪吃女僕的說法,那位製造出詭異藥劑的神秘人,就一直生活在這扇門後面的地窖中。而且她還告訴巴里特,那個人似乎在伯爵府生活了將近十年,比她來的都要早。其他僕人還曾聊起過,這個神秘人是泰莉莎伯爵夫人請了好幾次才請過來的。

這個人來了之後就很少從地窖里出來,有什麼要求都是通過每天送飯的護衛,告知給伯爵夫人的。而且這個人深得伯爵夫人的信任,所提出的各種要求伯爵夫人都會儘可能的去滿足。

貪吃女僕說她在伯爵夫人七十七歲生日的時候,曾見過那個神秘人一面。那傢伙的樣子很蒼老,是個滿臉褶皺、蓬頭垢面的老頭子。他在伯爵夫人的生日酒會上顯得很不耐煩,只簡單敬了泰莉莎夫人一杯酒後,就很不禮貌的擅自離開了。

這次之後,她就再也沒見到過這個人,只是各種稀奇古怪的物品還在源源不斷的往地窖里輸送,與之對應的,那種詭異藥劑也被每天從地窖里取出。

……

從女僕所描述的情況來看,那個神秘人應該不是法師,至少不是個等級很高的法師,而且這傢伙聽上去似乎也不太危險,巴里特這樣判斷著。

以他的理解,法師這種群體並不需要貴族的資助,也不會習慣長時間生活在地窖之中,這個群體雖然有很多人同樣不喜歡外出,但這並不代表他們不喜歡享受。

只要不是法師就好。評估完進去的風險後,巴里特試探性的伸手推了推門。門並沒有開,看來是鎖住了。如果換成真正的潛行者,此時就該拿出工具準備撬鎖了,可巴里特並沒學過這項技能,他只能嘗試以下這些途徑來將眼前這扇門打開。

一、暴力破解。一劍將大門劈碎,這種方法最簡單,但極有可能驚醒周圍的護衛,之後就只能在逃跑和開無雙收割之間再做選擇;

二、使用咒語。比如『火龍果籽開門、羅勒籽開門』之類的,但能夠有用的可能性很低;

三、伸手敲門。裝作這裡的護衛將門騙開,然後伺機制服裡面的神秘人;

四、尋找窗戶。人們常說,『神明給你關了一扇門,就會為你打開一扇窗』,就是不知道這句話對於住在地窖里的人好不好使。

閒話少說,我們的潛行者巴里特像其他所有腦筋正常的人一樣,毫不意外的特選擇了第三項。

門被他用手指輕輕敲響。響聲並不算高,而且有那名護衛低沉鼾聲的掩護,也不會顯得太過突兀。十次心跳的時間後,他又敲響了第二次,並將耳朵貼在了門上。不一會兒,裡面傳來了細微的腳步聲,並且越來越近。

巴里特在門外調整好姿勢,身體蓄力,準備第一時間就制服對方。

地窖的門被打開一半,從裡面露出了一個邋裡邋遢的禿頂老頭。對方在看到巴里特後,並沒有表現出任何警惕的神色,而是有些疑惑的詢問道,「我的豺狼人呢?」

回答老頭的是敲門者右手襲擊過去的拳頭。這一擊巴里特其實並沒有太用力,他擔心這一拳如果打的太狠,很有可能會將面前這個憔悴的老頭直接幹掉。在沒調查清楚前,他可不想胡亂殺人。

當巴里特的拳頭距離老頭胸口還有一掌的距離時,一片半透明的力場突然閃現出來,阻止了他的這次攻擊。

是『法師護甲』!巴里特心裡一驚,他認出了這種只有法師能使用的特殊防護法術。對方居然還真是個法師,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隸屬於魔法協會的,看樣子倒是不太像。

老頭低頭愣愣的看著巴里特打在自己胸口的這一拳,似乎還沒反應過來。這時,巴里特左手毫不猶豫的抽出『暴虐之觸』,一劍斬了過去。

眼前這種情況根本不是一、兩句話能解釋清楚的,而且巴里特也不能賭對方和他是同一個陣營的,如果不是,那局勢就變得太危險了,所以他打算還是先制服再說吧。

『法師護甲』在『暴虐之觸』的劍鋒之下瞬間消失,利劍頃刻便貼到了老頭的脖子,除此之外再沒有第二種的防護法術閃現出來。

對方雖然是法師,但似乎等級很低,應該沒超過三級,巴里特對此頗為肯定。而且他看起來一丁點作戰的經驗都沒有,比之經常與偷糧食的地精戰鬥的農夫都不如。這使得巴里特心裡放鬆不少。

直到這時,老頭才從呆愣中反應過來。他開始慢慢的瞪大眼睛,張開嘴巴,似乎打算無視脖子上的利刃開始尖叫。

這傢伙的反應總是這麼不合時宜,難道他沒感覺到自己的脖子有點涼麼?還是說他篤定我不會真的傷害到他?

巴里特對此只好用另一隻手瞬間捂住對方的嘴巴,並將這個老頭壓到了門內的牆壁上。然後我們的闖入者語速很快的低聲說道,「不要出聲,也不要有多餘的動作,我並不想傷害你,不要逼我這麼做。」

他將利劍稍稍往外挪了點,以免這傢伙在無謂的掙扎中直接喪命。

所幸眼前這個老頭的反應雖然很慢,但表現的還算識時務。他只是僵直的靠著牆壁,身體一動也沒有動,甚至連呼吸都停止了,只是用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驚恐的望著巴里特。

「這裡面還有其他人麼?」巴里特沉聲問道。

老頭一動不動,仿佛木偶一般。

「回答我的問題!」

對方這才慌張的搖了搖頭。

「很好。我現在鬆開你,千萬不要試圖呼喊,否則……」他將利劍再次靠近老頭的脖子,並手緩緩從老頭的臉上挪開。

巴里特直直的盯著眼前這個傢伙,並摸索著將後背的地窖門關好。隨後,他對老頭命令道,「帶路,我們進去談。」

老頭聽話的領著巴里特朝地窖深處走去。地窖裡面倒是相當明亮,恆定了『光亮術』的物品嵌的到處都是。在轉了一個彎後,巴里特看到了一間有些擁擠、雜亂的實驗室。

就在巴里特仔細打量實驗室,觀察是否有魔法陷阱的時候,老頭突然開口說道,「你可以將這把劍稍稍拿開些麼?它割疼我了,其實我根本沒有一點威脅。」

「我想大多數人都不能認同你的觀點。」巴里特說道,「因為你是個法師。」雖然反應很慢,但依然是個法師。

「只是個普通的一級法師,而且我會的傷害法術就只有『魔法飛彈』一個。」老頭將自己的脖子朝利劍的另一側扯了扯。

「那就足以殺人了。」巴里特的利劍隨之再次緊貼了過去。

「我從沒有用魔法傷害過任何人,從沒有!」老頭說這句話時,表情相當的理直氣壯,「我只是個藥劑師,一個想要發明出更多配方的天才藥劑師,僅此而已。」

「那那你為什麼不加入魔法協會呢,而是躲在這個地窖中偷偷研究?」巴里特一邊詢問著,一邊感知著周圍的環境。

這裡沒有一絲一點的褻瀆氣息,不管眼前這個老頭想要幹什麼不軌勾當,但應該與魔鬼沒有關係。

在巴里特看來,那些住在地獄裡的傢伙就像加熱過的榴槤一樣,所過之處都會留下那種特殊的褻瀆氣息。有過一次深入的接觸後,他對這種氣息已經能清晰分辨。

老頭期期艾艾的不肯直說,所以巴里特將手中的利劍稍稍用力,把老頭脖子上的皮膚割破了一絲。

「等等,別激動!我說,我說還不行麼!」老頭慢慢將自己之前的經歷講了出來。

巴里特靜靜的聽著,並沒有打斷。對方剛開始說的還有些不情不願,後來就開始不停的傾訴了起來,而且語氣中所夾雜的不滿和抱怨相當明顯。

「只不過是出現了一些『無傷大雅』的小意外而已,就被關了三十七年。三十七年!」老頭氣沖沖的抱怨著,「我要說明的是,那個喝了我藥劑的人並沒有瞎,只不過眼睛上多長了一層眼瞼而已。你知道鱷魚麼?鱷魚就有三層眼瞼。只不過他的這層眼瞼有些厚,而且也不能睜開而已。」

那和瞎了也沒有區別啊,巴里特在心裡搖了搖頭。

「至於長出第三條腿的,難道這不是一件好事麼?」老頭大言不慚的說道,「要知道,三角形是最穩定的,那個人以後想要摔倒都不容易。他以後甚至可以靠這個發大財。」

「比如呢?」巴里特問。

老頭想了半天,才給出了一個不太好的答案,「馬戲團可能會需要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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