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牢內暗無天日,不分晝夜。

所以巴里特只能以送飯的次數作為計量單位,來衡量自己究竟在這個鬼地方待了多久。魔鬼們並非是以一日三餐的方式提供給他們這些囚犯的,但每兩次的間隔倒也頗為固定,所以也算是一種比較靠譜的方法。

這個方法並非蠻子自己想出來的,而是是靈魂商人『埃爾維斯』教他的。

這個很容易就會和你熟絡起來的傢伙,看上去並不太擔心自己的處境。按他的說法,靈魂商人們會設法解救其他受困的同行,因為這是個危險的行當,沒有人會保證自己永遠萬無一失,所以大家都會自願遵守這樣的行規。

只是他本人的贖金實在有些高,同行們湊集起來會比較困難,可能要花上一定的時間才能出去。關於這一點,他本人等得起,魔鬼們也是一樣。

埃爾維斯說他已經在這個牢房內待了三百七十二頓飯,也許還要待同樣這麼長的時間,才有可能出去。

而漢特則待了六十四頓,這位『角鬥士』除了睡覺就是鍛鍊身體,偶爾會插幾句話,語氣卻並不怎麼友善,似乎對巴里特想要殺他一事依然耿耿於懷。他對自己被抓到這裡的過程諱莫如深,從不肯透露半點細節。

每個人都有自己不為人知的秘密,巴里特也是。他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之前曾干過什麼,如果讓魔鬼們發現是他將那扇空間傳送門毀掉,那等待他的結局肯定不會太好。

巴里特在靈魂商人處了解到,監牢『曼提力』被很細緻的劃分成了多個區域,每個區域關押的犯人也都不一樣。有專門關押惡魔的,有囚禁其他多元宇宙生物的,也有禁錮靈魂並不斷誘使其腐化的。

而他們眼前這個區域關押的是都是主物質位面的生物,且都是『結果未定』的傢伙,目前只有巴里特他們三人。

靈魂商人是特殊的,他說自己將會一直等在這裡。他本人等得起,魔鬼們也是一樣,不會將他轉移到其他牢房之中。而漢特如果下一次在競技場中還能活下來,將會被挪到專門關押角鬥士們的區域。

至於巴里特,他的結果需要等第一次拷問結束後才能知曉。而第一次拷問大概會在他的十到二十頓飯之間來臨,他目前還僅僅只吃過六頓飯。

送飯的永遠是一隻外形像石像鬼,但是渾身卻布滿尖刺的魔鬼。巴里特知道這種魔鬼被叫做『針刺魔』,這是人類通過外形對它所起的名字,倒是頗為貼切。而另外一種手持砍刀,爪子長有倒鉤的魔鬼,則被稱為『倒鉤魔』。

這兩種魔鬼在監牢中的數量最多,當初入侵主物質位面時,巴里特遇到最多的也是這兩種魔鬼,像是魔鬼軍團中比較普遍的中堅力量。

送飯的那隻針刺魔每次來的時候,嘴裡總是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語,說著些巴里特根本聽不懂的話。靈魂商人說那是煉獄語,九層地獄中使用最廣泛的語言。當然,通用語在這裡也算比較普及,但下階魔鬼懂得的一般比較少。

因為監牢內的時間比較無聊,所以巴里特跟埃爾維斯學了一點煉獄語,但又因為某些廣為人知的原因,蠻子目前只學會了極少量簡單的詞語。

……

在第十頓飯的時候,又有一個面色慘白,表情驚恐的年輕人類被關了進來。這傢伙被關在了巴里特右側的斜對面,遠離靈魂商人的那個方向。

「嘿,新來的朋友,我叫『埃爾維斯』,你叫什麼?」靈魂商人又熟練的搭起話來。

「我?我叫馬丁……」新來的年輕人蜷縮在巴里特看不見的角落,惴惴不安的說,「這裡是哪兒?」

「這裡是曼提力,魔鬼的監牢。」靈魂商人回答,「你現在正身處地獄。」

「地獄?魔鬼?你是說魔鬼?外面那些怪物都是魔鬼?」年輕人的聲音越來越高,最後甚至有些破音,「我為什麼會來到這裡,為什麼會被關起來?」他爬到柵欄前面,驚慌失措的朝左右張望著。

「噓噓噓,安靜些,我的朋友。你為什麼會來到這裡?這就要問你自己了,除你之外沒有人會知道。」埃爾維斯用他那特有的調侃腔調說道,「至於為什麼會被關起來,小偷被關起來是因為偷竊,強盜被關起來是因為搶劫,我被關起來是因為違反了契約,而你,魔鬼把凡人關起來,無外乎是想獲得他的靈魂罷了。除非,你能提供給他們更高的價值。」

「我的靈魂,我的靈魂……」馬丁仿佛已經丟失了靈魂一般,迷茫的不斷重複著。

「你之前在幹什麼?」巴里特問,「開動你的腦筋好好想想,一定會尋找到答案,或者答案的痕跡。」

「我……,我之前準備和我的女朋友約會,可是桃樂絲不小心來晚了,那間餐館已經準備關門。然後她邀請我去她的家裡,說她父母已經做好了夜宵在等我。」新人馬丁哆哆嗦嗦的說道。「雖然當時天色確實有些晚,但是她說晚上可以讓我住在她家裡,還故意對我擠了擠眼睛。」

「很好,我想大多數男性都不會拒絕這樣的機會。」靈魂商人嘶啞的笑了下。

「桃樂絲的父母人很好,很歡迎我來他們家裡做客。還說等我離開後他們一定會想我的。」馬丁小心翼翼的摸了摸柵欄上的尖刺,然後又退回到了角落裡,慢慢說道,「吃過飯後,我被安排在了客房內休息。沒過多久,桃樂絲便穿著睡裙悄悄來到了我的房間。她說要給我看一些好東西,但是為了避免聲音過大吵醒她父母,桃樂絲建議我們去她家的地窖。」

「然後你就跟去了?」靈魂商人問。

「當然!你不知道桃樂絲穿睡裙的樣子有多美,她的聲音有多麼動聽。當她左側的肩帶悄悄滑落,露出了一片,一片……」馬丁的聲音突然頓住,咽了幾口唾液後,才繼續說,「我的大腦瞬間便一片空白。我任由她拉著我朝地窖走去。她家的地窖很深,階梯仿佛永遠也走不完。裡面有些冷,而桃樂絲卻穿的很少。我擔心她會著涼,而她則告訴我,一會兒我們就都會熱起來,尤其是我……」

這倒是沒說錯,地獄裡的溫度確實很高,蠻子腹誹著。

「然後呢?」巴里特問,他比較關心一個普通的活人是如何來到地獄裡的,而靈魂商人和漢特似乎都是比較特殊的情況,他自己也是。

「然後……,然後桃樂絲說要玩些特別的東西。」馬丁回憶著,「她先是讓我閉上眼睛,然後將身上的睡裙蒙在了我的頭上。桃樂絲牽著我慢慢向前,並告訴我不能將頭上的睡裙拿下,除非她允許。否則……」

「否則就不讓你『火熱』起來,是不是?」靈魂商人笑著說道。

馬丁諾諾的沉默了下去,沒有出聲,待巴里特反覆追問多次後,他才繼續說道,「桃樂絲牽著我來到了地窖里的某個地方,並告訴我站在原地不要動,一會兒就會有十分有趣的事情發生。我當時鼻子裡聞到了一些比較特別的難聞味道,但是那可是地窖,並不通風,所以我想有點味道也是正常。」

哼哼,那種時候,在詭異的情況你都會下意識忽略的。巴里特靠在他『室友』的身旁,頭枕雙手繼續聽著。

「我滿心期待著將要發生的事情,期待她讓我將頭上的睡裙拿下,期待能看到……,可我最終等到的確是一陣天旋地轉的感覺。那感覺讓我想吐,我倒在地上,睡裙從頭上滑落。等我下意識的睜開眼,便看到了之前那幾隻怪物,我是說魔鬼。它們不由分說的將我從地上拽起,押送到這裡關了起來。」

好吧,整件事情似乎已經明朗了,「普通人能通過傳送陣隨意進出地獄麼?」巴里特朝埃爾維斯問道。

「從巴托地獄去往主物質位面都很難,而魔鬼等地獄生物因為特殊的身體構造和種族特性,將會更加困難。一般只有『小魔鬼』這種實力十分弱小的魔鬼,才會有機會通過法陣來到主物質位面。」靈魂商人說,「但從主物質位面去往地獄卻相對卻容易許多。法師們加固空間壁壘大多都是單向的,他們不喜歡別人來到自己家中,但他們自己卻又十分喜歡去別人家做客,所以……」

「所以有時候法陣不能亂坐。」漢特從地上坐起身來總結,「你不知道它會把你送到哪兒去。」

「我怎麼知道自己會站在一座法陣上,我當時只是……」

「只是被『愛情』,或者其他什麼誘人的東西蒙蔽了心智?」靈魂商人取笑著。

「這並沒什麼,這樣的年齡有這種想法很正常。」巴里特為年輕人開脫著,「只不過遇到了些無法意料的意外事件。像他女朋友一家這類人,是魔鬼信徒麼?」他朝靈魂商人問道。

「不一定。」埃爾維斯回答,「幫魔鬼做事的傢伙不一定會信仰他們。」

「就像你?」

「是的,說的沒錯,只不過手段略有不同。」靈魂商人坦然承認,「為什麼有很多人會為法師做事?因為他們能獲得利益;為什麼有很多人會幫魔鬼做事?因為他們能獲得難以想像的利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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