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斯之競技場。

一個純黑色的石質棺柩擺放在場地中央。棺柩的四周雕有一圈猩紅色的、曼珠沙華形狀的淺刻浮雕,而在沉重的棺蓋之上,則鑲嵌有一枚亮銀色的、不知名材質的金屬逆十字。

「他是高貴優雅的黑夜之子……」競技場上空的聲音用高昂的強調介紹道,「也是月天中遊蕩的流浪之人。他會獨自坐在墓穴中,輕搖著盛滿猩紅液體的酒杯,回憶著最後一次見到太陽的時光;也會出現在純潔少女的噩夢裡,帶著迷人而慵懶的笑容,邀請佳人與之共舞一曲。他的親吻總是讓人沉醉,因為那包含著對生和血的眷戀……」

「是的,他的生命之火已然熄滅,也無法在烈日中行走,但就像人類的歌劇里說的一樣,『如果得到了永生,失去太陽又算得了什麼呢?』千百年來,他不斷用獠牙譜寫著只屬於自己的音符和篇章。那音符里有夜的孤寂與深邃,也有迷途之人的驚恐和哭泣;那篇章中有嬌艷欲滴的鮮紅薔薇,也有掛滿蛛網和灰塵的窗棱和相框,他就是我們的『謝幕者』,蘭伯特・魯凡斯!!!」

話音剛落,場地中央的石質棺柩突然碎裂,一位身穿黑色禮服,面色蒼白而俊美的男子破棺而出,他懸於黃沙之上,向四周看台上的觀眾鞠躬行禮。

今天這場角斗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展開屏障,所以那些魔鬼的嘶吼和喊叫聲格外清晰。

「對了,順便說一句,以上那些肉麻的介紹是蘭伯特自己寫的。」上空的聲音又說,「所以僅代表他自己的觀點,除了『謝幕者』這個綽號以外,其他說明和我沒有半點關係。」

這樣的補充沒有影響蘭伯特的好心情,這位帶有妖魅氣息的吸血鬼一邊享受著觀眾對他的歡呼,一邊暗自思索著怎麼才能將自己的介紹再多完善一些。

「台詞里應該再多突出一下我的憂鬱和孤獨,這樣才能激起更多少女的母性光輝。」蘭伯特想道,「要怎麼去形容呢?嗯……,『他的眼神總是充滿憂傷,那是看盡歲月變遷後留下的悲涼;時間雖無法傷害到他俊逸的面容,卻給他留下了永世無法抹滅的惆悵。』好,下次就用這個!」吸血鬼對這段新想出來的介紹十分滿意。

「還要把『迷途之人的驚恐和哭泣』這句去掉。」他又找出了一點小瑕疵,「這樣的說明顯得我太具有侵略性了,和我深沉憂鬱的氣質不符。」

蘭伯特完全沉浸在了自己新構思的出場台詞之中,根本沒有去聽這場角斗對手一方的說明。直到上空的聲音忽然變得格外激昂,才打斷了他那無法自拔的自我欣賞和陶醉。

「『屠夫』巴里特!!」吸血鬼最後只聽到了一個粗俗的綽號和一個毫無意義的名字。

他看到從對面的柵門中走出一位身穿破舊盔甲的高大……人類?對手相貌和膚色雖然有些特別,但額頭上的刺青卻彰顯著他諾德人的身份。蘭伯特以前去過諾德,並在那裡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那個國家的女子擁有著其他人類國家所沒有的野性,很能激起蘭伯特的征服欲。

當他將獠牙嵌入那些女子的脖頸時,她們那想要反抗卻又毫無辦法的樣子,以及噙著淚水幽怨而憤恨的眼神,簡直就是一副著名畫家所描繪出的曠世傑作!

那個諾德男子手裡握著一柄寬刃長劍,慢慢朝自己走來。看台上的觀眾給這傢伙的歡呼聲雖然沒有給自己的響亮,但也稱得上是熱烈了。

「看來這傢伙也頗受觀眾青睞呢!」吸血鬼高傲的揚起了頭。「這樣也好,這種人才稍微配得上做我蘭伯特的對手,等我幹掉他後,將會獲得更大的聲譽!最終,整個多元宇宙里的雌性,無論她是人類、魔鬼、還是其他什麼生物,只要聽到了我的名字,就一定會春心蕩漾!」

就在蘭伯特再次沉浸在幻想中時,對手一步一步走到了他的面前。二者相隔一米,對視而立。這傢伙先是很不禮貌的盯著蘭伯特看了好幾眼,然後又將目光挪開,觀察了下四周散落的棺柩殘骸。緊接著,這個諾德蠻子的表情變得頗有些疑惑。

「你每次出場都必須得打碎個棺柩麼?」對方問道,「這樣可太浪費了。」

切,我這種震撼人心的出場方式,怎麼是你這種被關在監牢里的囚犯所能比擬的。蘭伯特並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因為這樣會在氣勢上被對方壓倒。

他此時也用那種桀驁且很不禮貌的眼上下神打量了下對方,然後出聲反問道,「你就是『屠夫』巴里特?」

對方皺起了眉頭,猶豫半晌後才勉強說道,「我確實是巴里特,但那個綽號我並不喜歡。」

很好!「你就是『屠夫』巴里特?」吸血鬼一字沒變的原樣又問。

「你剛才不是問過一遍了嗎?」對方有些不明所以。

「是啊,我當然知道。」吸血鬼堂而皇之的說,「你難道沒看出來麼,我這麼問只是在單純的羞辱你而已。果然是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傢伙。」他又用很低、卻又足以讓對方聽清的聲音說道。

蘭伯特的雙腳一直離地些許――這是他獨有的移動天賦――繞著對方飛了一圈,「『屠夫』巴里特,你為什麼會被起一個這樣難聽的綽號?」吸血鬼又挑釁道,「難道你在做角鬥士以前,其實是一個賣肉的屠夫?說實話,這個綽號跟你的氣質還挺像的!」

吸血鬼繞到對手的側身後,想拍拍這傢伙的肩膀,卻被對手驟然而至的利劍逼開。

蘭伯特向後飄去,輕鬆躲過了對方的進攻,「嘿,別著急,屠夫巴里特,主持人還沒宣布角斗開始呢。」他蔑視的笑著,「如果我是你,就會格外珍惜此時的光景。我會再多看一眼這暗紅色的天空,再多呼吸一口這灼熱且充滿硫磺氣味的空氣。雖然這裡的環境不比主物質世界清新,但也是你最後能見到的景色了。」

對方冷著臉,並沒有用話語反擊,不過他倒是真的揚起了頭,朝上空的方向望了過去。

就在蘭伯特還想要出聲譏諷的時候,卻聽到對方用低沉的聲音朝天空問道,「喂,我如果現在就把這傢伙幹掉,並不算違規吧。」

「我和你一樣,也是有名字的哦,巴里特。你可以和其他人一樣,叫我『粉紅的伊杜』或者直接稱呼我為『伊杜』。」上空的聲音回答,「我其實還想讓你們多寒暄一下的,不過如果你確實很著急的話,那麼……」他拉長了聲音,「角斗,開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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