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 厄邁拉玫·復仇女神(下)

有人曾對巴里特說過,說他是個很懷舊的人。

巴里特本人不太喜歡這種形容,因為在他看來,「懷舊」這個詞會透露出一種別樣的感懷和思愁,而這些通常只會發生在吟遊詩人和貴族少女身上的情緒,跟他自己半點都不沾邊。

蠻子把這種形容歸結於諾德的傳統,畢竟這個王國是唯一還保留有土葬的人類國家,而自己作為土生土長的諾德,自然免不了受到傳統的影響。

對於『鋼鐵新娘』也是傳統的影響麼?巴里特說不清楚。他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一句不問的直接就握上去。他只知道,這柄劍對他來講,有著極為特殊的意義。

冰冷的觸感從手心處傳來,活化秘銀並不如巴里特想像般柔軟,而是像普通的鋼鐵一樣,質地極其堅硬,無法憑血肉嵌入分毫。巴里特不知道這裡面是不是有精金的功勞,還是說原本的它就是這種詭異的形態。

劍柄處的活化秘銀順著手掌蔓延了上來,速度雖然看上去很慢,但也比之前吞吃金屬的時候快了數倍。被覆蓋住的皮膚感受到一種刺骨的冰冷和鑽心般的疼痛,仿佛血肉和骨頭都即將融化一般。

「你幹什麼?快鬆手。」精靈工匠的臉上滿是焦急和震驚。

看來這東西不止吃金屬,而『活化秘銀』這個稱呼,也很可能是一種欺騙外人的遮掩。這其實也沒什麼,在巴里特看來,沒有任何一個種族的文明可以稱得上完全光明,就像諺語中常說的那樣『光線越強的地方,影子越黑』。

「她是個年輕的姑娘,今年才……」蠻子的嘴角因為疼痛而抽搐了一下,「才剛剛成年。雖然她一直都很堅強,但依然需要我的一點幫助。」蠻子笑著說,「不用多,一點點就足夠。我想讓她知道,我就在她的身邊。」

「她?她是誰?你的武器?你真的認為……」

「就像你說的,一尊雕像,一首詩歌況且都會有生命,而一柄長劍為什麼不呢?」巴里特接口說道,「我想作為精靈的你,應該能夠理解。」

精靈工匠奎里昂沉默不語,而小法師滿臉驚詫的表情中,卻帶著一點意味不明的神色,「我一直以為『鋼鐵新娘』這個稱呼只是隨口叫叫的,沒想到……」他頓了一下又說,「如果你是我那個世界的人,很可能會是個非常標準的『債難』。」

『你是我那個世界的人』?我們難道不是一個世界的嗎?還是說,你指的是法師的世界?巴里特不明所以。

精靈工匠從震驚和沉默中恢復過來,緊接著又是一陣意義不明的咒語。巴里特手腕處的活化秘銀的蔓延速度下降不少,但依然還在頑強的在向上攀爬著,仿佛一隻啃到肉骨頭的野狗,任憑你怎麼毆打都不願鬆口。

「即便是馬戲團里那種已經完全馴服的野獸,也不能讓它品嘗到人的血肉。否則,你就再也無法真正將它控制住。」精靈工匠嘆口氣說。

「沒事,即便他把這條手臂都喂給這傢伙,我也有辦法幫他恢復。」克瑞斯倒是一臉鎮定。「魔藥學可是我的強項,我現在就能給你掏幾瓶『菲林卡斷肢再生藥劑』出來,而且還是二重強效改良版的。」

小法師拍了拍蠻子的肩膀,「最重要的是,它一點副作用都沒有,和你之前喝的那種完全不一樣。怎麼樣,想試試嗎?我改良後還沒有對人類試用過呢。」聽到小法師的話語後,精靈工匠那擔心的表情緩和不少。

沒有對人類使用過?那你就敢說一點副作用都沒有?巴里特無語,「沒事,我暫時還能堅持住。」

他能感到自己的手臂雖然只覆蓋了一層非常薄的活化秘銀,但是卻有種被箍得很緊的感覺,像是進入到蟒蛇的胃裡一般,絲毫不能動彈。而且手臂表面的皮膚還在一點一點的溶解,被這條貪吃的蟒蛇所消化。

這種溶解的速度並不算快,可能圓台上亮起的那些繁瑣花紋,在其中起到了一定的抑制作用。另一方面,由於【巨魔再生】天賦的強大作用,被溶解的皮膚卻又以差不太多的緩慢速度,一點一點的慢慢復原。如此一來,溶解和恢復似乎達到了某種詭異的平衡。

手臂暫時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可是這裡面那種鑽心的疼痛依然存在。巴里特除了咬牙堅持之外別無選擇,他此時即便想鬆手也松不開了,除非將左手連同小半個手臂全部砍下。

「說實話,我對於這柄劍之後的屬性倒是頗為好奇。」小法師摸著沒長毛的下巴說,「要知道,在亘古的蠻荒時代,人們在鍛造重要武器的時候,總是要往鍛爐里獻祭鮮血、牲畜、甚至是生命,這樣才能鑄造出好的武器。」

「我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況。」奎里昂俯身仔細查看,帶有皺紋的臉龐變得嚴肅認真,「也許我應該把這次的過程完整記錄下來,不論最後是否能夠成功,都是一筆寶貴的經驗。」

此時被觀察的巴里特已經顧不得這許多,他閉上眼睛,沉下心來,試圖隔著活化秘銀,尋找到以前那種與『鋼鐵新娘』血脈相連的感覺。

不知過了多久,巴里特終於找到了曾經緊握這個姑娘手掌,與她共同戰鬥的感覺。「不要怕,我就在你的身邊。」他在心裡默默的說道。

而就在這時,他的耳邊忽然聽到精靈工匠奎里昂的驚嘆,「這怎麼可能?活化秘銀居然從你的手臂上退了回去!」

……

當巴里特睜開眼時,恢復如初的『鋼鐵新娘』就靜靜的躺在他的手掌中。這個堅強姑娘的個頭比以前高了一點,而且也變得比以前更加動人。

她的身體多了一層很淺的,既像是火雲、又像是流水的奇特花紋,表面偶爾還會有一抹或紅、或青的流光閃過,森然而又深邃。

「不得不說,她可真是漂亮!」小法師從旁讚嘆。「你看看這光芒,就像是附魔武器似的。可是具體附魔了什麼呢?我想除了巴里特以外,沒人能夠知道。」他意有所指的說。隨後,這個年輕人又仿佛想起什麼似的拍了下手,「對了,既然這把劍已經重生,不妨給它起個新名字吧。」

「它對你是如此的重要,那麼,嗯……,『A'maelamin』這個詞怎麼樣?」奎里昂建議道,「在精靈語中,這個詞代表的意思是『我深愛的』。」

「你認為呢?」克瑞斯問。

我深愛的,我深愛的什麼?巴里特用力握了握長劍的劍柄,「好吧,那它就叫『厄邁拉玫・復仇女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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