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二章 世界的另一端(下)

『萊安三世』酒館的大門旁邊有一個頭髮花白的老人盤著腿坐在地上,他身穿極為破舊的深褐色風衣,裡面是已經磨掉漆的黑色皮馬甲和帶著油漬的高領襯衫。老人低著頭一動不動,似乎是已經睡著了。

瑞伊看到這個有點像乞丐,又有點像落魄冒險者的老人後,手腕一轉,摸出一枚帶有獅鷲圖案的銀幣。她伸手將銀幣朝老人的面前拋了過去,可那枚銀幣還沒等落到地上,就被低著頭的老人用兩根手指準確的夾住。

「好心的小姐出手可真是大方。」老人將銀幣放到眼前欣賞著,「可是你知道嗎,如果這枚銀幣落到地上,只要你轉身進入酒館,它立刻就會旁人拿走。」那枚銀幣在老人的手指間輕盈的來回翻滾著,一會兒消失不見,一會兒又從另一隻手裡突然出現,「被人撿走一枚銀幣其實算不得什麼,怕就怕它有可能會給你帶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要知道,這裡可是酒館外面。」

瑞伊聽懂了老人想要表達的意思,如果你連施捨給乞丐的錢都用的是銀幣的話,那就代表著你身上肯定還攜帶著數量更多的金幣。倘若某些人湊巧看到了這一幕,就很有可能會因此心生歹意。畢竟這裡是酒館,冒險者們經常光顧的地方,瑞伊知道這個職業的素質上下線差距極大,沒人能預測出他們在面對大量金幣的時候,會幹出什麼事情。

「沒關係,我可是有保鏢的。」瑞伊說道。

「可她現在並沒有在你身邊。」老人慢慢站起身來。

他怎麼知道我的保鏢是女的?瑞伊心生疑惑,嘴裡反駁道,「這是城裡,並非荒郊野外,守衛們會震懾那些有邪噁心思的暴徒。」

加蘭諾作為一座繁華的商業城市,那裡的守衛們都非常負責。當然,負責的地點並不包括貧民窟。瑞伊認為蒙塔城也應該差不到哪裡去,至少從城門進來走了這一路,她感覺整座城市還算比較安寧。

「以前也許是這樣。」老人將銀幣握在手心,「但現在卻未必了。你可能不知道,前天晚上這座城市發生了一件很嚴重的大事,使得目前城裡的治安頗為動盪,許多勢力都懷著各自的小心思,稍不留神就會爆發嚴重的衝突。」

「你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瑞伊不明所以。

「我知道你需要幫手。」老人自我推薦道,「恰巧我就是個非常不錯的好幫手,而且也是個比較稱職的保鏢。如果你僱傭我的話,我會建議你不要在這座城市過多逗留,休息完畢,補充好必須品後,儘量快點離開。」

「嘿,老傢伙,搶我飯碗是不是。」安頓完馬匹的希爾達走過來擋在了瑞伊面前。

「在我看來,一個成熟的隊伍容得下兩個保鏢。」老人並沒有生氣,「況且你我所擅長的領域並不相同。」

「你會什麼?」瑞伊將身前的希爾達推開。

「忘了自我介紹,我叫『瑪卡斯』,以前是一位身手非凡的盜賊,這並不是自我誇耀,如果時間能倒退四十年的話,整個大陸至少有一半的人都聽說過我的名號――幻影瑪卡斯。」老人的臉上顯露出一絲自得。

「我只聽說過一個名叫『幻影蜥蜴瑪卡斯』的人,不知道是不是你。」希爾達雙手環胸,揚著下巴打量老人。

「是的,那就是我。不過我並不太喜歡這個稱呼。在我看來,去掉『蜥蜴』這個詞,只用『幻影』就已經足夠了。」名為瑪卡斯的老人說,「只可惜名號和稱呼這種東西,並不是你自己能左右得了的。」

「以前你是盜賊,那你現在做些什麼呢?」瑞伊又問。如果眼前這位老人真有些本事的話,她不介意讓對方加入到隊伍中來。

瑞伊知道自己如果想要實現目標,將會需要很多人的幫助。

「我現在是一位法師的追隨者,負責追蹤一些常人難以理解的詭異事件。一旦我發現了這些事件的端倪和線索,就會用一種特別的聯繫手段,將其彙報給我所追隨的法師閣下。」老人的目光越過瑞伊,看向她身後的多琳,「可惜那位法師閣下在處理上個事件的時候,出了點小意外,暫時聯繫不上了,所以有些事很可能需要我自己去處理。唉,也不知道我這一把年紀了,還能不能處理得了這類事情。」他嘆了口氣。

「順帶的,我也得為自己找個臨時的新僱主。」瑪卡斯看向瑞伊,「我很擅長探聽情報和打探消息,還能提前讓隊伍了解到旅途前方和宿營周圍是否存在危險,而且製作和解除陷阱更是一把好手。至於武藝方面,雖然我不太喜歡正面作戰,但可以從旁為你們提供有力的支持。」

瑪卡斯的手裡突然出現一把造型奇特的匕首,那柄匕首輕輕一晃,又變成了五把。老人將五把匕首接連拋起,又很輕鬆的全部接住,隨後五把匕首又重新聚成了一把。

「切,任何一個雜耍藝人都比你玩的要好。」希爾達不屑的說。

「好吧,歡迎你加入我們,瑪卡斯先生。」瑞伊同意了對方的入隊請求,「不知道你的僱傭費用是多少?」

「眼下這枚銀幣就已經足夠了。」老人看向指間翻滾的銀幣,「至於後續嘛,不著急,我們以後慢慢再協商。」

「你這個老頭絕對有問題。」希爾達皺著眉頭,疑惑不解。

「不止是我。在我看來,我們每個人都有問題。」瑪卡斯語焉不詳的說道。他的眼神再次看向從旁默不作聲的多琳,表情有些嚴肅。

「算了,我可不關心到底誰有問題,還是先填飽肚子要緊。」希爾達推開酒館大門,率先走了進去。瑪卡斯等在門邊,一隻腳在內,一隻腳在外,幫助瑞伊將門抵住。多琳默默的抬起頭,撩開左側的頭髮,用一種難以言說的表情和門邊的老人相互對視著。

瑞伊抬頭看向天空,清爽的細雨打在臉上很是舒服。她知道自己正向著遙遠的目標慢慢前進著,也不知,那個人現在怎麼樣了。

……

一滴雨水從空中落下,輕輕拍打在巴里特的臉上,「看來是要下雨了。」蠻子將目光從有些陰霾的天空收回,看向不遠處浩浩蕩蕩的精靈部隊。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精靈聖地『洛絲蘿林』里待了多久,可能是兩三天,也可能是兩三年,反正已經讓他有些迷糊了。

小法師曾克瑞斯和巴里特說過,這些精靈因為是否出兵和娜迦開戰這件事,始終在爭吵不休。

有的精靈認為必須開戰,要將那些敢侵犯精靈疆域的娜迦驅趕回海里,讓那些醜陋的傢伙知道現在的精靈依然不是他們所能輕侮的。也有的精靈認為娜迦占領的只不過是一些根本不重要的地方罷了,並不值得為此大動干戈。倘若選擇現在開戰,戰鬥的地點將會發生在沉睡海灣附近的沿海和島嶼周圍,這對於精靈一方很是不利,萬一戰爭中死了太多人的話,將會對才剛恢復了些元氣的精靈一族,再次造成沉重的打擊。

小法師還說原本精靈女王『瓦蘭寇爾』並不太想出兵的,想等情況有了進一步發展再做打算,不過突然間精靈女王的態度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決定立刻出兵,也不知道是什麼改變了她的想法。

精靈的部隊分成不同的戰團,依次朝沉睡海灣進發,巴里特只認出了其中的『洛絲密語遊俠』和『獨角獸騎士團』。密語遊俠蠻子之前在瀚海草原上就遇到過,了解他們的穿著,所以能輕易的認出來。至於獨角獸騎士團,則是因為小法師克瑞斯和他特意聊過這個戰團。

之所以會談論起這個精靈戰團,是因為獨角獸騎士團所騎乘的並不是獨角獸,而是有著雄壯長角的高大駝鹿。這一發現讓小法師頗為失望,他之前聽說只有純潔的處女才能騎乘獨角獸,所以想看看到底是真是假,現在是暫時沒辦法證實了。

巴里特去過許多地方,卻從沒聽說過這種荒唐的傳言,不過他對於小法師的這種胡言亂語已經十分習慣,並不感到驚訝。

小法師和蠻子也會跟隨這支精靈部隊前去沉睡海灣,至於到時候會不會出手,巴里特並不清楚,反正他作為法師的追隨者和精靈一族的客人,只需要聽安排就是了。克瑞斯此刻正和那些負責此次戰爭的精靈將領們在一起,蠻子孤身一人站在行進隊伍的另一邊發獃。

就在蠻子看著精靈的行進隊伍胡思亂想時,他感到身後的大地傳來了一陣顫動。巴里特回頭望去,看到三、四棵比泰坦還要巍峨高大的遠古樹精,正邁著緩慢而沉重的步伐朝前走去。

其中一棵遠古樹精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腳底忽然打了一下滑,原本向前邁出的腳步偏離了原本的方向,巨大的陰影向巴里特重重壓了過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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