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野豬不論公母我都要。」

「那價格呢?」雷蘭亭追問道,「野豬的價格應該比種豬的價高吧?」

弗萊舍爾略一思忖:「如果是野豬,我可以出到2500馬克一隻。」

「成交。」雷蘭亭生怕對方反悔,連忙用力握住了弗萊舍爾的手。

「差點忘了,我要提醒你們注意的是:不管是普通豬還是種豬亦或是野豬,我都只要活的,死豬我是不會付一分錢的。」弗萊舍爾慢悠悠地說道,「另外,不知道漢斯告訴過你們沒有?在這裡捕獵是有很多要求的。」他邊說邊瞥了一眼漢斯。

*

陸葦從勞動中介里走出來的時候,滿臉寫的都是心酸。

中介那一如既往的還是沒有工,還是「有合適的職位時,我們隨時會聯繫您」。

鬼話,通通都是鬼話。

離她去香水店打工的時間尚早,陸葦沮喪又漫無目的地在繁華的步行街里走了一會兒,渾渾噩噩地晃到一個噴泉旁,一屁股坐到噴泉池邊的外沿上,捏呆呆地望著池中不時濺起的水花發獃,只覺得渾身冰冷。

*

「要求?什麼要求?」雷蘭亭第一次聽說捕獵還有要求,覺得很新鮮。

「首先,你們在捕獵時不能有任何違法行為,以及故意破壞自然環境的行為,這些都是被嚴格禁止的。如果被我或其他人發現你們有這種行為,那我們的合作將立刻終止。並且這一點肯定會寫到合同的第一條里的。」

「這沒問題,很合理。我們絕對是守法良民。」雷蘭亭立刻點頭表示認可。

「其次,你們在捕獵時不能用那些可能傷害到人畜生命安全的獵捕工具和裝置,你們不能用獵槍,也不能用電擊,更不能用火燒、煙燻、挖坑、下毒藥這些極端的方式來捕獵,因為火燒和煙燻有可能會引起山火,挖坑和毒藥有可能會傷害到其他人,也有可能誤傷到還在孕期內的其他動物,所以這些方式都不行。我也會把這些要求都寫到合同里,並且在驗貨時檢查,如果發現你們有違規的地方,我也有權拒絕收貨。」

董鏘鏘之前已經聽漢斯大概介紹過一次,心裡多少有些準備,但雷蘭亭還是第一次聽說捕獵還有這麼多限制,他不禁一愣,過了半晌才喃喃地問道:「不讓用獵槍和不能用電擊我都能理解,但不讓挖坑我們還怎麼抓呢?難道等這些豬自己跳進我們備好的口袋裡嗎?」

「不管你們抓沒抓到豬,挖坑都是破壞環境的行為。」弗萊舍爾搖了搖頭。

「那,」雷蘭亭眼珠一轉,「如果我們挖了一個坑,抓到豬以後再馬上填回去行不行?」

「這也不行。如果你們沒有填好坑,說不定還會傷害到以後路過的人和動物。」弗萊舍爾語氣堅定地否定道,「挖坑肯定不行,根本不用討論。」

雷蘭亭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來,又不好反駁,只能氣呼呼地閉上嘴,躲到一旁生悶氣去了。

看到雷蘭亭不說話的樣子,弗萊舍爾扭頭笑著看了看董鏘鏘:「這件事難就難在這裡,如果沒有限制,難道我自己不會做嗎?難道那些獵人們也不會嗎?你們把這件事想得太簡單了。」

「不,弗萊舍爾先生,我們接受你的要求,我們不會用你說的那些方法來逮豬的。」董鏘鏘信心百倍地說道。

比起用什麼方法逮豬更讓董鏘鏘感到棘手的,其實是去哪找一家公司能讓他和弗萊舍爾簽合同。但雷蘭亭既然已經把話說死了,他也不想馬上改口,打算回去再想辦法。

「很好,」弗萊舍爾滿意地拍了兩下手,「那我現在帶你們去看看豬舍,這樣可以讓你們先有個概念,知道這些放養過的豬能長到多大。」

說話間,他已經站在廠房的大門前,抬起門上的巨大扳手,用力一拉,廠房大門在滑軌上輕輕向後滑去,寬敞明亮的豬舍立刻映入眾人的眼帘。

*

又檢查了幾個小時,張英芳還是沒從張英飛經手過的合同中找到任何的蛛絲馬跡。

難道是我想錯了,我太多疑了?她心灰意冷地把合同扔到了一旁,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閉目思考。

她猛然想到昨天展會時車荔子說起的和國內諮詢路易斯公司的事,連忙打國際長途給國內的信保機構。但不巧的是,信保機構正利用周末時間進行系統的升級維護,無法向她提供更多的信息,只能等到國內星期一上班時間再說。

她無奈地放下電話,心裡盤算著應該怎麼處理路易斯的這個單子。即使她可以按合同上註明的時間拖到最後一天再交貨,但時間到了她也只能放行。可如果對方真是個騙子公司,發貨就意味著雞飛蛋打。如果她堅持不發貨就等於違約,除了損失苦心經營多年的公司信譽外,還有賠付給對方一筆違約金。

但讓張英芳感到蹊蹺的是,跟路易斯公司簽的合同里註明的違約金金額並不是公司標準合同里經常寫到的合同金額的5%,而是20%。

對很多公司來說,5%屬於賠償性違約金,也就是說雖然簽了合同,但因為各種原因已經知道無法按期交貨,會在較短的時間內,比如在一周內通知客戶無法成單。在這種情況下取消合同,會給對方的時間損失做出一定的賠償。

但20%這種額度一般就不屬於賠償性違約金了,應該算是懲罰性違約金。一般採購商和剛成立不久的公司簽這種比例的賠償金是比較常見的。

但美特熊鯨並不算是剛成立不久的公司,為什麼張英飛會和對方簽這種一看就不合理的合同呢?這是最讓她費解的地方。

她隱隱有種感覺,這個路易斯就像是算準了她會違約一樣。她做國際貿易也算是有些年頭了,但還從未有過像今天這種感覺。

她站起身,煩躁地在房間裡走來走去。

6月份公司就要召開股東會了,如果這件事處理不好,恐怕對她總經理的連任會有不利。畢竟自己的兩個哥哥和一個弟弟,哪個都不讓人省心,況且還有一個搖擺不定的老父親張全福。

一想到張全福,她立刻想起下周一下午他要到法蘭克福的事,她連忙給自己的秘書打電話,確認接機的行程安排沒有紕漏。

在這個關鍵時刻,她可不想再出什麼岔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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