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搭手把兩隻豬都抬進了拖拉機的後斗里。

弗萊舍爾放下手剎,拖拉機突突著駛向坡下的廠房。

坐在後斗里,董鏘鏘看了眼身邊閉目養神的雷蘭亭,低聲問道:「你覺得咱們有戲嗎?」

雷蘭亭用輕微的呼嚕聲代替了回答。

看著漫山遍野的綠色,想到可能就要到手的錢,董鏘鏘的心裡是說不出的歡暢。伴隨著山路上拖拉機的一顛一顛,他竟然也有了一絲倦意。

就在董鏘鏘暢想美好錢景之際,兜里的手機響了。掏出手機一看,卻是個不認識的手機號。

「Hello?」

「你好,我是阿泰。」手機里傳來一句操著南方口音的中文。

董鏘鏘快速回想了一下,自己在國內和來德國後都不認識什麼叫『阿泰』的人。他禮貌地回道:「你好,請問有事嗎?」

「我是……靳遠的……朋友。」阿泰遲疑了一下,聲音聽起來很遙遠,好像人離著話筒很遠,「他……讓我聯繫你。」

聽到靳遠的名字,董鏘鏘一下在後斗里坐直了身子:「你也認識靳遠?」

「你現在有時間嗎?」阿泰用商量的口吻說道,「我有事想和你當面說。」

「唔,現在恐怕不行,今天晚上可以嗎?19:30在火車站的麥當勞里見?」

「好。」阿泰叮囑道,「請你一個人來。」

放下電話,董鏘鏘的睡意全都跑到了九霄雲外。自從上次在駕校外一別後,他已經近兩周沒見過靳遠了,特別是靳遠的手機也打不通後,他完全聯繫不上對方。

這個叫阿泰的人自稱是靳遠的朋友,但為什麼自己從沒聽靳遠說起過他呢?他會有什麼事要和自己說呢?

帶著一肚子的問題,董鏘鏘坐在拖拉機里駛進了弗萊舍爾的豬場。

*

就在余姜海和青年男警僵持的過程中,男警腰間的步話機里猛地傳出一陣嘰里呱啦的德語,似乎還有嘈雜的人叫聲和汽車的鳴笛聲,余姜海聽得斷斷續續的,雖然沒全聽懂,但大概也知道有人在詢問男警的工作進度。

青年男警皺著眉頭和對講機說了幾句,然後瞪著余姜海飛快地亮了一下自己的證件。還沒等他收好,余姜海突然冷冷道:「我沒看見。」

胖子擔心餘姜海把事鬧大,連忙從後面拽了拽他的衣袖,小聲提醒道:「他可以強制要求你出具證件的,你如果不配合他能直接抓你。」

余姜海藐視地看了一眼胖子,胖子朝他點點頭,同時向後退了半步。

對講機里的人似乎又說了句什麼,男警沒好氣地把自己的證件舉到余姜海的面前:「看清了嗎?」

余姜海不聲不響地把自己的學生證也亮了出來。

男警氣哼哼地掃了一眼余姜海的學生證,並沒伸手去接,而是語氣極為不悅地說道:「我要的是證件,難道你沒護照嗎?」

余姜海沉默著從兜里掏出護照,遞了過去,男警接過護照,一邊跟對講機里說著話,一邊上下打量著一身傷痕的余姜海。

幾分鐘後,對講機里傳來一個答覆,男警略帶沮喪地把護照還給了余姜海。這才打開本子,開始問余姜海事情的發生經過。

有了昨天的報警經驗,余姜海知道警察會關心哪些問題,所以他簡明扼要地複述了第二次遇襲的全部經過,不該說的地方一個字都沒說。

但男警並沒將他講述的大部分內容記錄在本上,只是簡單地寫了寥寥幾筆。余姜海注意到對方的這個舉動後,立刻停止了口述。

見余姜海忽然不說話,男警滿腹狐疑地問道:「所以你昨天被人毆打,今天又被打了?」

「是。」

「你最近得罪過什麼人嗎?比如你在學校或生活里跟什麼人發生過衝突嗎?或者你曾經打過別人嗎?」

「你什麼意思?」余姜海警惕地問道,「你剛才說我有犯罪行為?」

「我沒有這麼說,我只是提問,有些事可能發生過但你很快就忘記了也是有可能的。」男警詭辯道,「畢竟連續兩天襲擊同一個人這種事在我們這裡很少發生,它的目的很明確,不像是隨機犯罪,更像是一種報復。」

余姜海毫不遲疑地答道:「我沒跟任何人發生過衝突。」

「如果沒有,」男警不甘心地啟發道,「那你最近有什麼奇怪的經歷嗎?」

「要說最近最奇怪的經歷,那應該就是昨天報警後,我第一時間告訴了警察對方威脅我的事,但警察並沒有重視。我也表達了希望警察能在周邊巡邏的願望,但被拒絕了。」余姜海諷刺道,「這是最奇怪的事。」

「這很正常,我們的人手很緊張,這裡的位置又比較偏僻,很難保證一直在這裡巡邏。」青年男警不耐煩地說道,「如果每個人都要求我們保護,那警察也忙不過來。」

「那現在你們打算怎麼辦?我已經被襲擊兩次了。」余姜海質問道,「我認為這是一起專門針對外國人的排外襲擊行為。為什麼你們警察不重視受害人的想法?」

「你為什麼會認為對方專門針對你?」男警否定道,「目前還不能得出這樣的結論。」

「難道要我明天再被打一次才能證明嗎?」余姜海追問道。

男警沒有理會余姜海的詰問,按住對講機的通話按鈕講了幾句後,他隨意地揮了揮手,命令道:「帶我去現場看一下。」

*

弗萊舍爾給了董鏘鏘和雷蘭亭一些麵包和水,然後就帶著兩頭豬進了檢查室。

「老董,這兩頭豬最差也能賣3000馬克。」雷蘭亭咬了一口黑麥麵包,但麵包又硬又干,他嚼了兩口愣沒嚼動,轉頭又給吐了,「如果都是種豬,那就是4000馬克。以後咱倆光干這個就能掙錢了。」

「先別高興的太早,他上次可說了,咱們必須要有公司才能跟他做交易。」

「我覺得他可能就是隨口那麼一說,」雷蘭亭不以為然道,「你還真信啊?」

兩人正在說話,豬場另一側的大門一開,一個身材矮小敦實的德國人走了進來。

董鏘鏘和雷蘭亭都以為他是豬場的員工,並未在意,仍然小聲討論著。矮個德國人邁著方步走到兩人的跟前,盯了兩人一會兒,突然操著濃重的南德口音問道:「你們就是幫弗萊舍爾抓豬的那兩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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