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你怎麼掛電話了?我還沒說完呢。」雷蘭亭抱怨了一句,「那什麼,盧克今天說了個事:他現在還跟其他的捉豬人合作,咱們不是唯一一家幫他逮豬的。」

「其他的捉豬人?」董鏘鏘沒料到是這種情況,「那他什麼意思?要求咱們不能跟其他豬場合作,只能給他幹活?」

「那倒沒有,」雷蘭亭急忙否認,「他就說先到先得,誰抓到了他就買誰的。」

「嗯,那咱們就給他們兩邊一起抓,反正兩邊的報價一樣,賣誰都是賣。」董鏘鏘鬆了口氣。

「你覺得,」雷蘭亭用徵詢的口氣問道,「咱們有可能抬價嗎?」

「抬價?」董鏘鏘感到納悶,「你不是下午剛給他報的價他也接受了嗎?為什麼好端端的突然抬價?」

「就是把兩邊的價格都抬抬,比如普通豬2000馬克。」雷蘭亭吞吞吐吐地說道,「我剛才看新聞,裡面說最近德國的豬肉價格上漲的很快。」

「這恐怕不容易。」董鏘鏘勸道,「咱們跟他們已經有了口頭約定,最好還是有契約精神,否則萬一他們不接受新報價,咱們就竹籃打水一場空了,豬能賣誰?你還是不要有這種危險的想法比較好。」

雷蘭亭雖對董鏘鏘的話不以為然,但也沒有出言反駁,只是悻悻道:「我就是剛有這麼個想法,先和你商量一下。你放心,我跟盧克談的價格和弗萊舍爾的一樣,沒變。」

「咱們剛開始做,不能太著急,先把路踩紮實了再說比較好。」董鏘鏘怕雷蘭亭財迷心竅,不放心地又囑咐了一句,「咱們現在連第一筆收入都沒入帳呢,就更不能著急了。」

「懂,懂。開公司的事你問得怎麼樣了?」雷蘭亭不喜聽說教,馬上轉移董鏘鏘關注的焦點,「有機會嗎?」他著實擔心董鏘鏘一時搞不到那麼多錢。

「明天下午還要再去問一次,情況不太樂觀。」董鏘鏘不喜歡說還沒做到的事,怕給雷蘭亭太高的期望。他深知期望越高,沒達成時的失望就越大,所以還不如少說多做。

「哦,這樣啊,」雷蘭亭對這個答覆很失望,雖然沒看到他臉上的表情,但董鏘鏘也能想到他此刻的心情,「你也別太著急,那麼多錢本來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籌集的了的。」他語氣勉強地安慰著董鏘鏘。

「回頭找一個你沒課的時間,咱們一起去看看盧克的林子,熟悉一下地形什麼的。」董鏘鏘岔開話題,「你要是上課時間緊,我自己去也可以。」

「你上次提過的那個什麼APS證書後來怎麼樣了?是不是快申請了?」雷蘭亭善意地提醒道。

「現在還沒信兒呢,我打算下周再給國內打電話問問。」

董鏘鏘剛要掛電話,雷蘭亭突然幽怨道:「老董啊,我這幾天做夢都是抓豬賣豬和數錢,真想趕快做成一單。否則只能看著錢卻拿不到,實在是太煎熬了。」。

「咱們已經在路上了,你要有信心,咱們一定能掙到錢。」董鏘鏘打氣道。

「成吧,」雷蘭亭嘆了口氣,「你也早點休息,過幾天咱們去探探盧克的林子。」

*

看到余姜海臉上和手臂上的舊疤新傷,黎俊峰不自覺地倒抽了一口涼氣:「你這是……又怎麼了?」

「東西呢?」余姜海冷冷道。

「都在這兒,」黎俊峰邊說邊把一個塑料口袋交到余姜海的手上,「矮個的地址,還有中午拍的膠捲。」。

余姜海接過袋子,往裡面瞄了一眼,什麼話都沒說,轉身就走。

「老余,別衝動!」黎俊峰不放心地喊了一嗓子,「別做傻事啊!」

他很害怕余姜海拿著自己給他的東西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不禁懊悔說了發現矮個男地址的事。

但事已至此,後悔也沒用了,他只能聽天由命,祈禱余姜海沒被憤怒沖昏了頭腦。

*

董鏘鏘又撥了靳遠的手機,但號碼依然是已註銷,很明顯已經沒人再使用這個號了。

董鏘鏘又給其他認識的幾個人打了電話,甚至還給法蘭克福的冬一晴也打了一個,但並沒人知道靳遠的新手機號。

靳遠就像從德國消失了一樣。

董鏘鏘坐回到餐桌前,阿泰若無其事地看著他:「現在可以把錢給我了嗎?」

「我必須聽到他親口跟我說才可以。」董鏘鏘委婉地拒絕道,「但我打不通他的手機。」

「為什麼你不願把他的錢交給我呢?那並不是你的錢啊。」阿泰說話的口氣陡然一變,似乎是在指責董鏘鏘財迷心竅,妄圖把靳遠的錢據為己有。

董鏘鏘不禁疑心大起:他一上來就留了個心眼,從頭到尾都沒有承認過靳遠在他這放了錢,為什麼阿泰會一口咬定靳遠存的東西肯定就是錢呢?他為什麼好像什麼都知道呢?難道他真的是靳遠派來的?可如果真的是靳遠派來的,為什麼靳遠連一個招呼,一封郵件,一條簡訊都沒發呢?

「他確實在我這放了一個箱子,」董鏘鏘沒有被對方的挑釁激怒,他字斟句酌地說道,「但我不知道裡面有什麼。不過,不管他放了什麼,在沒有親耳聽到靳遠的聲音前,我都不會把箱子交給任何人。所謂受人之託,忠人之事。這麼簡單的道理你不會不懂吧?」

阿泰輕笑一聲,眉毛一挑,嘴角裂開,惡狠狠道:「所以你是不吃敬酒了?」

看到對方凶相畢露,董鏘鏘反而放下心來:看來對方真是個騙子。幸虧自己剛才沒提錢的事。他轉念又一想,那阿泰之前說的靳遠的事都是真的嗎?還是他故意編出來騙自己的?

見董鏘鏘不說話,阿泰用手一撐桌子,緩緩站了起來。那雙本來明亮的雙眸射出兩道陰毒的光,好像毒蛇一樣牢牢地鎖定董鏘鏘的眼睛。

董鏘鏘大口大口地嚼著薯條,面無懼色地回盯著他。

「小時候我家很窮,」阿泰忽然語氣緩和了下來,「我每天都要去幫鄰居放羊,但是放羊的地方有狼。他又沒有狗,羊又愛亂跑,所以每天羊都會少一隻。直到有一天,我的鄰居告訴我,如果羊再少一隻,不僅我沒有報酬,他還會跟我的父母索賠。從那天開始,我就答應我的鄰居,以後都不會再少一隻羊了。你知道我是怎麼做的嗎?我抓到了一隻狼,把它的皮剝了掛在樹上。從那以後,狼就很少再打我的羊的主意了。這叫受人之託,忠人之事。」

阿泰把一個東西輕輕地放到餐桌上,轉身大踏步地走出了快餐店。

一把餐刀靜靜地躺在餐桌上,通身泛著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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