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葦擔心黑衣男追到屋裡來,一邊跟德國大叔靠的更近,一邊在屋子裡尋找能當武器的東西。

德國大叔見陸葦衣衫不整,一雙眼睛還到處亂飄,不由提高了警惕,口氣也變得嚴肅起來:「請出示你的證件,女士。」

讓陸葦失望的是,前台沒什麼能當武器的家具。但讓她感到安慰的是,黑衣男並沒追到汽車旅館裡來。

她剛想拿出護照交給德國大叔,腦子裡突然想起剛才那個德國老嫗的行為,伸到包里拿著護照的手倏地鬆開,護照又掉回包里。

德國大叔不知她怎麼回事,一臉狐疑:「你的證件?」

「我,我剛才被人搶了。」陸葦可憐巴巴地說道。

「被搶了?」德國大叔看了看她的衣著,還有她臉上的汗漬和傷痕,口氣和緩地問道,「被什麼人搶的?」

陸葦哭喪著臉:「是一個一身黑衣,左臂還有個紅袖標什麼的光頭男子。」

「又是這幫人,」德國大叔聽完她的描述,表情一下變得非常嚴峻,皺著眉頭關切地問道,「那你沒受傷吧?需要報警嗎?」

陸葦立刻想到這事要是驚動警察,少不得又要調查一番。如果警察問她為什麼這麼晚來這裡,恐怕她還要找個藉口圓一下才行,實在是費力不討好。而且這麼折騰一晚上,肯定也不能準備考試了。

「不,不用報警,」陸葦匆忙拒絕道,「他也沒搶走什麼值錢的東西,但我的護照不知掉在哪了。我能用學生證登記嗎?」

她邊說邊把自己的大學學生證遞給德國大叔,同時做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德國大叔接過學生證,仔細看了一下,有些為難地說道:「可是,我們一般都需要登記房客的護照信息的。」

「麻煩你了。」陸葦央求道,眼淚順著臉龐「嘩」地流了下來。這倒不是她故意賣慘,而是在一場驚嚇後,流淚確實是人的一種本能的舒緩情緒和釋放壓力的方式。

德國大叔嘆了口氣,打開桌上的一個藍色登記簿,把陸葦學生證的信息抄到了上面。

見對方允許她住店,陸葦的一顆心才算落到了肚裡。

「請問,住一晚外加第二天的早餐是多少錢?」

「150馬克。」德國大叔邊寫收據邊回道。

150……馬克?陸葦倒吸一口涼氣,真貴啊!

「那個,請問,我是學生,能有優惠或折扣嗎?」

「汽車旅館的租金里包含一個停車位,所以比普通的旅館會貴一些。」德國大叔笑著搖了搖頭,「我們這的價格對所有人都是一樣的,德國人和外國人也都是一個價。」他打趣道,「絕對沒有價格歧視。」

陸葦苦笑了一下,心想自己真是自作自受,要是剛才直接住到大學對面的國際青年旅社也就沒這些破事了,而且住宿還便宜,一晚上才30馬克。

不過事已至此,後悔也沒用。她是肯定不會離開汽車旅館再去國際青年旅社了。

從大叔手裡接過鑰匙,她走進了二樓自己的房間。

房間裡的布置十分簡潔:一張床,一台電視,一張書桌,一把椅子,還有一個獨立的小衛生間。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陸葦把汽車旅館的地址發簡訊到余姜海的手機上,也就是十秒鐘的功夫,余姜海的電話就追了過來。

他劈頭蓋臉地問道:「剛才為什麼關機?」

「哦,」陸葦本想跟他解釋剛才發生的事,但轉念又一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自己現在也沒什麼大事,改口道,「剛才手機沒電了。」

「這是你的地址嗎?一個MOTEL?」余姜海一頭霧水,「你怎麼住到那去了?」

「環境好,離大學也近。」陸葦不想多解釋,順嘴編道。

「一會兒會有人聯繫你。」余姜海交待道,「留意你的手機。」

「那個,讓對方別進來,在旅館外等我。」陸葦不想讓德國大叔看到有人找自己,趕在余姜海掛電話前囑咐道。

約莫過了二十多分鐘,陸葦的手機屏忽地亮起,但螢幕上只顯示來電是通過網絡打來的,沒顯示任何數字。

「喂?」陸葦一把抓起手機。

「出來。」一個低沉的男聲說完就掛了電話。

陸葦小心翼翼地從前台一閃而過,德國大叔還在櫃檯里低頭專注地畫著鉛筆畫,並沒有注意到陸葦已經溜出了大門。

但門外連個鬼影都沒有,陸葦等了十多分鐘,依然沒人沒電話。

陸葦只得給對方回撥回去,手機里卻傳來「號碼錯誤請重撥」的語音提示。

夜裡的溫度漸漸低了,陸葦覺得身上有些涼,想回屋披上件外套再出來等。

當她悻悻地走回到自己房間的門前時,卻看到一個淡褐色的信封斜著掖在門縫裡。陸葦馬上左右張望了一下,但什麼都沒發現。

陸葦取下信封,迅速開門進屋。拆開信封往床上一倒,一個暗紅色的護照掉了出來。

陸葦剛翻開護照,余姜海的電話就到了:「東西拿到了嗎?」

「嗯。」

「晚上你好好看看她的照片,明天儘量打扮的和護照上像一些。」余姜海不放心地叮囑道,「記得千萬別慌。」

「那考完試以後,我怎麼把它還回去?我剛才沒看到是誰把它放到我的門上的。」陸葦憂心忡忡地問道。

「你一走出考場就會有人聯繫你。你把東西給他就可以了。其他的事不要問。」

「好。」陸葦看著護照上的女生照片,感覺自己和她猛一看還真有些像。

余姜海打電話很少聊閒篇,總是說完就掛,陸葦已經習慣了他的這種說話風格。

這一晚陸葦睡得非常差,一個惡夢接一個惡夢:一會兒夢到母親給她打電話,哭訴陸父的病情又加重了,以及弟弟又不想參加高考了;一會兒夢到黑衣男又跑到汽車旅館裡來抓自己,自己無處可逃;一會兒夢到自己在考場裡被人抓了現行;一會兒又夢到自己的考試沒過;最後夢到自己的帳戶里明明有錢,也有工作合同,但外管局還是無情地拒絕了她的延簽申請。

她定的早上6點30分的鬧鈴還沒響,人就從惡夢中驚醒。她大汗淋漓地躺在床上,不住地後怕。

晨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照到牆壁上,陸葦呆呆地看著牆上一條條的光柵,腦海里只有一個聲音:我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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