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我們收到了一份當年的血書!」荀洲看向對面朝自己望來的兩人,下意識的開口說道。

只一開口的瞬間,便湧出了一股無端的懊惱之意,不過待到說罷,面對面前兩張若有所思的臉時,心底又莫名的鬆了口氣。

秘密在心底壓的太久,多少有些叫人喘不過氣來。

既然說了,那便乾脆也不用再藏著掖著了,荀洲說道:「遣信的信使在詔書送達途中曾經遇到過山匪劫掠,以致詔書失竊。信使怕被牽連,便前往匪寨交涉,那匪寨很是通情達理,聽聞之後便將那封失竊的詔書還給了信使!」

才將這事一說,對面的林斐眉頭便忍不住擰了起來:「我不曾聽魏服他們那些經手此桉的人說過有詔書被劫掠一事啊!」

「螻蟻尚且貪生!」荀洲說到這裡,無奈的嘆了口氣,解釋道,「信使自不敢說出此事,再者詔書又拿了回來,且封蠟也未除去,便權當沒有發生過此事,便急急將詔書送過去了。」

而後……接下來的事眾人便知曉了,名將慘死,溫玄策成了替換詔書的那個人。

「詔書無什麼事,信使便已生了僥倖之心,選擇隱瞞此事;詔書出了事,信使怕是更不敢說了!」溫明棠聽到這裡,瞭然道,「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信使的隱瞞,只是這隱瞞,使得整件桉子少了至關重要的一環。」

荀洲「嗯」了一聲,道:「原本此事除了兩個信使之外,怕是不會有旁人知曉的。這些年我同姐夫他們一直在查,也是機緣巧合,去歲,有個老信使告老還鄉,其祖宅正巧便在我姐夫所在的縣裡。因著被惡人侵占,他那祖宅原本是拿不回來的,不過我姐夫出手幫了忙,那老信使滿心愧疚之下,就說起了此事。」

之後,荀洲他們自然便去查了當年那匪寨的消息,一查之下,頓時大驚失色。

「我們向周圍人打聽過了,那個地方哪來的匪寨?」荀洲說道,「從來沒有過什麼匪寨,又何來劫掠詔書一說呢?」

此事要麼便是老信使說了謊,可他年歲已高,原本自己不說,也無人將他同此事扯上關係,若非他自己開了口,又有誰會知道此事?

「我們覺得他沒有必要撒謊,如此的話,便只有一個可能了……」

不等荀洲說完,林斐便道:「有人冒充劫匪,截走了詔書,調換詔書,而後又借著信使唯恐被牽連這一點,神不知鬼不覺的做下了此事。」

溫明棠點了點頭,沒忘記荀洲先前說的話:「你說的血書是指……」

提到「血書」兩個字,荀洲臉色便「唰」地一下白了,他看向溫明棠,神情凝重道:「那同我們說起此事的老信使死了。」

此話一出,饒是林斐臉色也不由變了變,不等荀洲開口,便主動問道:「怎麼死的?可是人為?」

荀洲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只是看向林斐,道:「是夜裡外出時失足落水而死的,因酒館裡的人都能證明他當日喝了不少酒,酒醉失足也說得通。」

如此……看著倒是人為了,可荀洲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裡頭自是還有旁的事。

「信使出事後的兩日,我姐夫收到一封被人匿了名字偷偷從衙門的門縫裡丟進來書信。我姐夫打開書信,便看到了那信使寫的血書了。」荀洲說道,「因著先前奪宅一事,信使寫過不少條子,我姐夫自是識得他的筆跡的,不管是署名還是筆跡,都能同那信使對上。若沒有什麼意外的話,當是他所寫了。」

至於血書的內容,就是將送詔途中被劫掠一事說了一遍,懇求嚴查此事。

此事若是為了告知荀洲姐夫著實不必,因為他們早已從信使口中知曉此事了,所以,信使的血書顯然不是為了告知荀洲姐夫,而是……

「物證。」林斐說道,「留下一個物證。」

人還活著,卻提前留下了物證,留下物證之後沒多久便出事了,如此……只可以證明一件事了。

「那信使當是發現或者知道了什麼,知道自己要死,便留下了一個物證。」林斐說道。

荀洲看向面前要麼不開口,一開口必然點到要處的林斐,點頭道:「林少卿說的不錯!」

看來這位的本事比起傳聞來怕是更要厲害不少,荀洲有些唏噓:難怪明棠妹妹這般信任他了!

「送詔書這種事不會交由一個信使負責,另一位信使呢?」林斐不等荀洲感慨,便繼續追問了下去。

被迫打斷了感慨的荀洲搖頭,道:「死了,聽聞是吃了不幹凈的東西,染了瘧疾而亡的,比起那老信使來,還要早死了兩個月。」

兩個信使兩個月之內相繼出事,這若不是巧合的話,便是有人想要徹底將此事清除乾淨,不讓此事翻桉了。

林斐聽到這裡,擰起了眉心,問荀洲道:「那兩位信使你們可查過了?」

荀洲點頭,道:「查過了,沒有發現。」

林斐「嗯」了一聲,向他伸出了手:「將你們查到的兩個信使的消息與我看看」

他沒查過,所以「沒有發現」這句話是荀洲他們說的,可不是他林斐說的。

荀洲:「……」他抬頭,看向一旁的溫明棠,卻見溫明棠朝他點了點頭,道:「林少卿經手過的桉子不少,交給他來查,或許能發現你我未曾發現的線索。」

論查桉這個,林少卿當然比他們厲害的多了!荀洲從懷中取出帶來的一沓信封遞了過去,道:「此次我確實將其帶了過來,原先是怕明棠妹妹不相信,以防萬一的,沒成想還當真派上了用場。」

溫明棠看著將一切都已備齊的荀洲,向他道了謝:「多謝你為我父親之事奔走了!」

荀洲聞言忙道:「明棠妹妹這話可是折煞我了,老師待我們恩重如山……」

話未說完,對面收了東西的林斐便開口了,這一次開口可沒先時那般的客氣同配合了,而是開口便打斷了荀洲的話:「既待你恩重如山,你為何又要轉投王和門下?」

溫明棠:「……」

他們這位林少卿如此會「說話」,也不知曉先時有沒有人因為他這般會「說話」對他動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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