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眾人盡興而歸。次rì,蘇昊帶著手下人接著在周邊勘測井位,塗文煥不顧自己年近60的高齡,陪著蘇昊在山野里打轉,看到什麼都要與蘇昊探討一番。一開始,塗文煥還存著一些考校蘇昊的心思,誰知與蘇昊這一路聊下來之後,他徹底震驚了,蘇昊的知識面之廣、見識之深,讓他這個一向自詡才學過人的老學究都自嘆弗如。

用今天的話來說,塗文煥也算是一名搞技術出身的官員了,對於天文地理、工程匠作都有所涉獵。但與蘇昊相比,塗文煥的這些知識就實在是拿不出手了。蘇昊系統地學習於現代科學理論,又在地質部門工作多年,對各地的山川河流都非常熟悉,塗文煥想找出一點蘇昊不懂的東西,還真是非常困難。

「蘇兄弟,真想不到,你竟然對雲南的情況都如此熟悉。我隨武橋將軍在雲南征戰數年,對於當地的地理、風物,也不過是略有心得而已。你總不會說,你這些知識也是從那佛郎機傳教士處學來的吧?」塗文煥大惑不解地對蘇\ 昊問道。

蘇昊這才發現自己說的實在有些太多了,鄧子龍部駐紮的雲南西部屬於橫斷山區,那一帶地質構造複雜、金屬礦藏種類繁多、儲量豐富,堪稱是天然的地質博物館。蘇昊作為一名地質專家,前後到那一帶去過幾十次,當地的遙感地圖也看過無數遍了,別說地表上的山河走勢,就算是地下的礦脈,蘇昊都可以說是了如指掌。

然而,在明朝的時候,雲貴地區尚屬蠻荒之地,很少有人對其進行過系統的研究,蘇昊所掌握的這些知識,已經遠遠超前於這個時代了,不管如何解釋,都很難讓人信服。

「塗老,如果我說我是聽前往雲南一帶經商的商人所述,你相信嗎?」蘇昊以退為進,試探著問道。

塗文煥搖搖頭道:「商人充其量知道一兩條馬道上的事情,而蘇兄弟所言,豈止商人目力所及?若非親身在雲南大山中跋涉數年,是不可能有這樣的見識的。」

「在下除了去南昌參加府試之外,從未離開過豐城。」蘇昊說道。

「是啊,正因為如此,老夫才覺得奇怪呢。」塗文煥說道。

蘇昊笑道:「我想,我應該是聽誰說起的吧,在下自幼就喜歡聽這些誌異之事,具體是聽誰說的,反倒想不起來了。」

塗文煥聽出蘇昊是在刻意隱瞞一些事情,卻又猜不出他所隱瞞的到底是什麼。不過,既然蘇昊不願意說,他也不便強迫,只能自言自語地說道:「這真是咄咄怪事,蘇兄弟看來的確是有一些非凡際遇的。」

蘇昊在廣豐鄉呆了兩天,測定了四五個井位,隨後又帶上自己的隨從奔赴下一個鄉鎮。

這一趟下鄉,蘇昊在外面足足呆了近一個月,在十幾名生員和工房衙役們的協助下,他為全縣人口最為密集的8個鄉勘測了數十個井位,打井出水的機率從以往的25%左右,上升到近80%。

隨著大量的水井被開鑿出來,數十萬畝耕地得到了有效的澆灌,奄奄一息的莊稼重新獲得了生機。農民們在額手稱慶之際,也都記住了蘇昊這個名字。

「總算是回到家了。」

站在自家的門前,蘇昊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這一個月的時間,他走了數百里路,經常要翻山越嶺,這對於他所繼承的這副秀才身體而言,實在是一場艱巨的考驗。不過,經過這一個月的鍛鍊,他覺得自己的身體比剛剛穿越過來的時候要強健了許多,不再是過去那個走上幾步就要大喘氣的文弱書生模樣了。

「老陳,這一個月也辛苦你了,你趕緊回去休息吧。」蘇昊對跟在自己身邊的陳觀魚說道。

陳觀魚道:「不辛苦,不辛苦,其實這一個月到處吃香的、喝辣的,老道我從來都沒有過過這麼好的rì子呢,這都是托蘇師爺的福啊。」

蘇昊聞聽此言,不禁呵呵笑了起來,這一個月在鄉下,幹活雖然辛苦,但倒還真是吃得不錯。他本來就是代表縣衙下去的,所做的事情又是打井這樣的好事,所以各鄉各村都是盡力地以予以接待。陳觀魚以往當風水師,四處忽悠,經常是飢一餐飽一餐,這一段時間天天大魚大肉地吃著,臉上明顯胖了起來,隱隱都快出現雙下巴了。

「不辛苦就好,你先回去休息,改rì我再找你。」蘇昊說道。

「那我就不耽誤師爺回家了。」陳觀魚恭恭敬敬地向蘇昊行了個禮,然後便興沖沖地返回他寄住的西門清都觀去了。這一趟下鄉,他除了好吃好喝之外,還掙了近10兩銀子的外快,那就是各鄉村送給蘇昊的紅包,蘇昊允許他從中提取一成作為辛苦費。

什麼活都不用干,就能夠拿到這麼多錢,這讓陳觀魚的世界觀頓時就發生了重大改變,看來世人說得太對了,萬般皆下品,唯有當官高啊。他想好了,從今往後,就跟定蘇師爺了,人家隨便揮揮手,都比自己辛苦奔波掙的錢要多。

看著陳觀魚離去,蘇昊回頭對跟在自己身後的兩名壯漢說道:「兩位兄弟,這就是我家了。如果不嫌棄的話,你們以後就住在我家裡吧,我家房子甚大,卻只有我與母親、妹妹三個人居住,你們要住也足夠能夠住下了。」

那兩名壯漢,正是塗文煥身邊的鄧奎和郝彤。自從蘇昊答應替塗文煥試製燧發槍之後,塗文煥便把這二人派到了蘇昊的身邊,美其名曰給蘇昊當護衛。

蘇昊知道,塗文煥派這兩個人跟著自己,目的是多方面的。給自己當護衛,當然也是目的之一,但更多的原因,則是要監督自己是否真的在盡心盡力研究燧發槍。畢竟塗文煥是預支了五百兩銀子的,財帛動人心,他即使對蘇昊再信任,也還是要安排人時刻盯著蘇昊的動靜。

鄧奎和郝彤跟著蘇昊,還有一個好處,就是能夠幫蘇昊應付一些可能出現的麻煩。比如陳觀魚曾經提醒過的民間不得私造兵器的問題,有鄧奎和郝彤在身邊,就可以證明蘇昊不是私造兵器,而是在幫軍隊製造兵器了。

對於給蘇昊當隨從這一點,鄧奎和郝彤心裡老大不情願。因為他們知道,塗文煥很快就要返回雲南去了,而自己給蘇昊當隨從,就得長時間留在豐城。雖然豐城的生活條件遠比邊關要好得多,但這二人都是在軍隊里呆慣了的,要讓他們離開軍隊,跟著一個秀才當差,實在是太難受了。

不情願歸不情願,軍令如山,塗文煥這樣安排了,鄧奎和郝彤也沒辦法。就這樣,他們倆從廣豐鄉開始就跟在蘇昊的身邊,一直到蘇昊返回縣城。其他人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去了,他們倆只能一步不落地跟在蘇昊身邊,等著蘇昊給他們安頓地方。

聽到蘇昊的話,鄧奎點點頭,瓮聲瓮氣地答道:「遵命……不過,我們兄弟都是粗人,和你母親、妹妹在一起,別驚擾了她們。」

蘇昊道:「我母親和妹妹也都是鄉下出來的,不會挑剔的。不過,可能要麻煩你們住在後院,這樣大家進進出出也方便一些。」

「蘇師爺怎麼安排,我們兄弟就怎麼住好了。」郝彤說道,「前一段時間蘇師爺一直都在鄉下打井,如今已經回到縣城了,造燧發槍一事,可得抓緊了。」

蘇昊道:「放心吧,我明天就開始著手安排此事。」

「蘇師爺多費心了。」郝彤說道。

交代完畢,蘇昊帶著兩個人走進了家門,正在客廳里做著針線活的陸秀兒冷不丁抬眼一看,發現哥哥回來了,樂得把手裡的東西往桌上一扔,便跳了起來,一邊還回過頭對著樓上喊道:

「媽,我哥回來了!我哥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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