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昊不知道蕭如熏夫婦在背後如何編排自己,他心裡沒有什麼雜念,只顧照著兵部的安排以及陳道、江廷輔等人的暗示行事。

在平虜城駐紮下來之後,蘇昊便把勘輿營分成幾十路,分別前往寧夏鎮各處開始測繪作業。勘輿營的士兵是按照測繪和作戰雙重任務進行訓練的,每個士兵既能掌握某方面的測繪業務,同時也具有戰鬥能力。在出發之前,鄧奎和徐光祖對各小組的負責人密授機宜,告訴他們要低調行事,不要引起哱拜軍的注意,此外就是要提高警惕,隨時準備應對可能發生的事變。

蘇昊本人也隨著測繪小組出去轉了一圈,對寧夏鎮周邊的地理環境大致有了一些了解,隨後就回到了平虜城。作為部隊的主帥,他不可能長期離開,萬一有些什麼事情,下面的人找不到他,就麻煩了。

蘇昊徒為一名穿越客,卻不知道歷史上哱拜是否真的叛亂過,更惶論能夠想起哱拜叛亂的時間。他能夠做的,就是一方面明松暗緊地加強防備,另一<方面撒開自己的情報網,以期能夠搶在事變發生之前獲得預警信息。

老道陳觀魚如今已經成了勘輿營的專職密探主管,蘇昊看中他的忽悠能力,讓他網羅了一群不三不四的江湖人士,游離於勘輿營之外,專門從事各種情報搜集工作。在汝寧辦案期間,陳觀魚和他的手下了解到了許多通過正規渠道無法掌握的隱秘信息,給蘇昊助力不少。這一次前往寧夏,蘇昊自然也不會忘記發揮他的作用。

早在勘輿營到達寧夏鎮之前,陳觀魚就已經以遊方道士的身份混進了寧夏城,憑著如簧的巧舌,他迅速成了一個小有名氣的人物,經常出入於官宦、軍將之家,幫人勘風水、斷吉祥。通過這種渠道。陳觀魚掌握了不少寧夏城以及周邊各堡的情報,通過秘密的方式送到平虜城,供蘇昊等人決策之用。

根據陳觀魚及其手下其他密探報告的情況,哱拜與寧夏巡撫黨馨之間的矛盾正在不斷激化,但哱拜似乎並沒有馬上起事的意思。哱拜手下除了寧夏衛的官兵之外,還有私人豢養的武裝「蒼頭軍」。陳觀魚收了好幾位蒼頭軍的下層軍官作為自己的記名弟子,從這些人反映的情況來看,蒼頭軍的日常訓練和其他安排都沒有異常,這反映出哱拜還沒開始進行叛亂的動員。

有時候,蘇昊也在懷疑。是否江廷輔以及兵部的擔憂只是一種無端的猜測。哱拜是韃靼人出身,兵部對他不信任是必然的,這就導致了他的一舉一動都會被解讀成不軌的表現。其實在各地都有軍方與行政方面不和的情況,並非所有的矛盾都會導致兵變的。

斟輿營的測繪工作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現場不斷地送來測繪數據,由袁雅梅帶領的繡工女兵便不斷地依據這些測繪數據在白絹上繡制等高線地圖。到目前為止,蘇昊還沒有找到一種能夠有效防止衍散的油墨,所以這種在白絹上繡圖的作法,依然只能繼續下去。從豐城和淮安帶出來的這些繡娘大多都與勘輿營中的軍官成了親。也算是解決了後顧之憂。

日子一天天平淡地過去,平虜城裡的生活十分單調貧乏。千戶所的軍戶靠屯田為生,沒有什麼額外的收入,所以平虜城的商業也發展不起來。城裡過得去的飯館只有一家。主要是為城裡的軍官服務的。蘇昊帶著自己的幕僚們去過幾次,每次遇到的都是一些熟面孔。西北地方的菜肴本來就不合蘇昊、程儀等南方人的口味,加上只此一家,別無分號。吃上幾次大家都覺得膩味了,於是每天只是去市場上買菜,回來自己烹調。

「快看。有新鮮的韭菜,我們買些回去包餃子吃吧?」

這一天,蘇昊和李贄正陪著程儀、歌伶在街上買菜,歌伶看到一處小攤上有青翠欲滴的韭菜,不禁歡喜地喊叫起來。

程儀知道蘇昊也喜歡吃韭菜餡的餃子,便湊上前去向賣菜的小販詢價,小販一張口,把程儀給嚇了一跳:「什麼,一斤要300文!」

「你怎麼不去搶錢!」歌伶也惱了,在南方,一斤韭菜也就是十幾文錢,這裡居然漲了20倍,和搶錢何異?歌伶是南京城裡的大小姐出身,連官兵都敢劫的,哪肯吃這樣的虧。

小販冷笑道:「300文還嫌貴?我還告訴你們了,這是最後一茬了,賣完這一茬,你出3兩銀子都別想在平虜城買到一兩韭菜。」

「你家的韭菜是拿金子養的!」歌伶嘴不饒人。

李贄見多識廣,對歌伶說道:「歌伶,此處土地乾旱,氣候寒冷,菜價倒確實無法與江南水鄉相比。這位仁兄既是說300文一斤,咱們嫌貴,不吃也罷,何必與人爭執?」

「實在是太貴了!」歌伶也知道李贄說的有理,平日裡她與程儀在城裡買菜,早已見識過這裡的菜價了,只是這300文一斤的韭菜又超出了她的想像空間而已。她看著那韭菜,咽了咽口水,說道:「這麼貴,不買了,你留著自己吃吧!」

幾個人轉身正欲離開,正逢一個當地人也湊上前去打聽韭菜的價錢,小販張口就報了個150文一斤的價錢,蘇昊等人聽得真真切切地。

「我說,你這韭菜到底是多少錢一斤?」歌伶本來都已經走了兩步了,此時又瞪著眼沖回來,對那小販怒道。

小販坦然道:「賣本鄉人,150文;賣給你等,300文。」

「憑什麼!」歌伶責問道,「你欺負外鄉人還有理了?」

蘇昊和李贄對視一眼,也覺得這小販有些過分了。欺負外鄉人這種事情,並不奇怪,但明目張胆地把這一點說出來,還一臉坦然的樣子,這就讓人沒法接受了。蘇昊向那小販一抱拳,說道:「這位大哥,在下有些不懂,為何你這韭菜賣給我們外鄉人,價錢就要翻上一番?」

小販道:「平虜城就這麼點大的地方,沒多少物產。這些日子,城裡城外什麼東西都漲價了,難道不是拜你們這些外鄉人所賜?我這韭菜不賣貴一點,我拿什麼去買油鹽醬醋?」

這就叫擾民啊……蘇昊在心裡有些自慚。平虜城作為一個前方堡壘,官倉里囤積的糧食足夠多,勘輿營花錢買糧,倒不至於引起糧價的波動。但諸如蔬菜、牛羊肉、油鹽醬醋之類的副食,只能由當地供應,憑空多了2000多人的用度,這些商品的價格自然就上漲了。當地人的生活受到影響,對於他們這些客軍有意見,也屬正常。

「這位大哥,我等到這平虜城,也是奉朝廷的旨意來辦差的,雖說各種東西的價錢因為我們的緣故而漲了,但像你這賣菜的小販,不也多掙了錢嗎?你又何苦埋怨我們呢?」蘇昊問道。

小販一指程儀和歌伶,對蘇昊說道:「小的不認識你是個什麼將軍,不過這平虜城裡來來往往的將軍也不少了。你說自己是來辦差,那帶著這嬌妻美妾算怎麼回事?」

「誰是嬌妻美妾,你說話小心點!」歌伶大聲斥道,她是為了照顧李贄而留在勘輿營中的,無端被人說成是什麼妻妾,讓她臉上很是掛不住。

程儀的身份更是尷尬,她算是勘輿營里的參謀人員,只是因為蘇昊不忍讓她與女兵們住在一起,所以從汝寧開始就一直住在蘇昊的府中。她最怕的就是別人對此事說三道四,更何況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心裡對蘇昊有了一絲莫名的情愫,因此就更不敢聽這種猜測了。小販她和歌伶是蘇昊的嬌妻美妾,讓她的臉一下子就紅到了脖頸。

「這位大哥,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這二位女子都是我營中的軍士,都是尚未出閣的姑娘,你不可這樣毀人清譽。」蘇昊沉下臉,對那小販說道。

這小販也不知道是吃錯了什麼藥,聽蘇昊這樣一說,他非但沒有住口,反而譏笑道:「這二人是營中的軍士?想必是大人紅羅帳中的軍士吧?若不是被小人說中了,這位女子臉紅什麼呢?」

「你……」程儀又窘又氣,對那小販怒目而視。

「你敢說你與這位大人沒有些露水私情?」小販來了勁,梗著脖子說道。

蘇昊瞪圓了眼,喝道:「住嘴!你再胡說八道,別怪我不客氣!」

「喲喝,在這平虜城,你還敢打人怎麼著?」那小販一指自己的臉,「有種你朝這打,我眨眨眼就……」

「啪!」

小販話音未落,蘇昊真的動手了。小販對程儀說的那些話,已經算是赤裸裸的污辱了,蘇昊早就憋足了氣。現在見小販居然有恃無恐,公然叫板,蘇昊再不動手,就等於被小販打臉了。他想起自己初到平虜城的時候蕭如熏就威脅過他,現在連一個賣菜的小販都不把他放在眼裡。如果他不有所表示,以後平虜城的邊軍還不騎到他和勘輿營的頭上去?

有蕭如熏此前的態度在那放著,蘇昊知道,自己親自在街上動手打架,惹出來的麻煩肯定是不會小的。但蘇昊決意要試一試蕭如熏的反應,有些事,該出手就必須出手,否則就會永遠被人看扁了。(未完待續。。)

ps:……為證明人品而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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